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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群众也是人。”
“畜生,畜生。”他叫喊道,用拨火棍全力敲着凳子,“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可以这么说,因为我养活了他们所有的人。”
“是的,可是他们为这口饭工作得很好,他们赚了钱。”
“他们在我这里赚钱,我发给他们工资,他们应当吻我的脚,如果我不给他们工作,他们怎么办?”
“他们可以在别处找到工作。”博罗维耶茨基唠叨着,他对布霍尔茨产生了厌恶。
“他们就会饿死,博罗维耶茨基!象狗一样。”
博罗维耶茨基没有回答,他对布霍尔茨这种愚蠢的傲气感到十分恼怒,因为这个被认为是罗兹企业家中独一无二的大智者,却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厂长先生!我是去拿药的,奥古斯特什么时候来?”
“安静,还有两分钟,你等一等!”布霍尔茨尖声尖气地对自己的私人医生说。可是医生对这种接待感到有点紧张,他只好规规矩矩站在离布霍尔茨几步远的门旁,一边等着,一边以他惶恐不安的眼光注视着布霍尔茨的脸色。布霍尔茨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瞅着一架银制的旧挂钟,他的脸色十分阴沉。
“哈梅尔,你留心点,我给你钱,给你许多钱。”过了一会,布霍尔茨说了,他没有转移他的视线。
“厂长先生!”
“现在由我布霍尔茨说话,安静!”布霍尔茨高声地说着,将视线转向博罗维耶茨基,“就是守时的,医生只要告诉我一次,说每隔一小时吃一次药,我每小时都会吃。你一定很健康,博罗维耶茨基先生,从你的脸上看得出。”
“我很健康。可是如果我呆在工厂、染房里的话,我还能活两年,因为我肯定有肺病,大夫已经告诉我了。”
“两年!两年还能印染很多布。哈梅尔,拿药来!”
哈梅尔用涂了油的手指数了十五粒十分微小的药丸放在布霍尔茨伸出的手里。
“快点!你值得上一台好机器,可是你却转动得太慢。”布霍尔茨嗫嚅地说,吞下了药丸。
仆人用一个银盒托了一杯水给他,让他在吞完药后喝一口水。
“他叫我吞砒霜,这是一种新疗法。我们看吧,我们看吧……”
“我已经看到厂长先生的健康状况有了很大的好转。”
“安静,哈梅尔,谁也没有问你。”
“厂长先生早就在用这种砒霜疗法吗?”博罗维耶茨基问道。
“已经毒了我三个月了。哈梅尔,你走好吗?”布霍尔茨十分傲慢地说。
大夫鞠了个躬,走了。
“这个大夫很和气,他的性情很温存。”博罗维耶茨基笑了。
“这温存我是用钱买来的,我给他的工资很高。”
“有电话,问博罗维耶茨基先生在吗?怎么回答?”布霍尔茨一个贴身的值班公务员通知道。
“厂长先生可以让我去吗?”
布霍尔茨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卡罗尔往下来到布霍尔茨一个私人办公室里,这儿有电话。
“我是博罗维耶茨基,你是谁?”他把耳朵贴在电话耳机上。
“露茜。我爱你”由于线路遥远而震颤不停的说话声在他的耳鼓里响了。
“疯子!”博罗维耶茨基低声地说着,在一旁鄙夷地笑了,“你好!”
“晚八点来,谁都不在,来吧!我等着。我爱你!听着,我吻你,再见!”
他真正听到了一张嘴碰着电话筒的巴巴声,就象接吻似的。
电话不响了。
“疯子!这个女人真麻烦,她不会轻易满足的。”他这样想着,便回到了楼上。和他看到这个令人喜悦的真正的爱情见证相比,博罗维耶茨基感到更大的烦腻。
布霍尔茨躺在安乐椅上,同时把拨火棍放在膝盖上,翻阅着一本写满了数字的厚厚的册子。它十分吸引他,以致他时时刻刻都要把他的下嘴唇舔着他那剪得短短的胡须,这用工厂里的话说,叫做“噙鼻子”,是他聚精会神的表现。
在他旁边的一张矮小的桌子上,放着一大堆书信和各种各样的纸张;当天新到的邮件,他一般都是自己保存。
“博罗维耶茨基先生,你帮我把这些信分分类好吗?你可以马上替代克诺尔,我想使你高高兴兴。”
博罗维耶茨基大惑不解地望着他。
“信,你看见没有,这是些什么信,信上对我写的是什么。”
布霍尔茨把小册子放在一边。
“蠢东西,给我!”
仆人便把桌上所有的纸张都抹到他的膝盖上。
布霍尔茨以无可比拟的快速将信封浏览了一遍,然后说了一声:
“办公室!”便把它们往一旁扔去。
仆人马上接过许多由大信封套着的一些公司的来信。
“克诺尔。”
写上布霍尔茨女婿的地址的信。
“工厂!”
公司给在厂里工作的人的信。
“总管理处!”
铁路发货单、需求、数目、发出汇票。
“染房!”
颜料价目表,涂在薄纸板上的颜料样品和画出的图样。
“医院!”
致厂医院和大夫们的信。
“署名梅伦霍夫。”
致地产管理委员会的信,它隶属于工厂管理委员会。
“单独地放!”
这些信没有固定搁放的地方,或者放在布霍尔茨的写字台上,或者由克诺尔收拣。
“注意,蠢东西!”布霍尔茨叫道,同时将拨火棍在他身后的地上敲着,因为他听见有一封信掉在地上了;然后他开始把信往仆人身上扔去,不断厉声地、简短地发出命令。
仆人急急忙忙地接过这些信,将它们投进一个柜子上的一些入口中,在这些入口的上面写有相应的题字,然后信再通过管道往下送到厂长办公室里,到这里后它们就立即被分送走了。
“现在我们来高兴高兴吧!”布霍尔茨扔完信后喃喃地说,在他的膝盖上只留下了十封各种样式和颜色封面的信件,“你拿着,读吧!”
第一封信的信封十分平整,上面写着一些组合字。卡罗尔拆开后,拿出了那封散发着紫罗兰香味的信,上面写的字表现出一个女人的典雅的风格。
“你读吧!读吧!”布霍尔茨看到博罗维耶茨基由于表示客气而迟疑不决时,他低声说。
“敬爱的厂长阁下!
由于您的声誉和所有不幸者对您的尊敬,我称呼您厂长先生,来到您的跟前恳请援救。我所以这样大胆,因为我知道,尊敬的先生是不会对我的请求不加理采的,正象您对于人的苦命、孤儿的眼泪、无依无靠的痛苦和不幸从来没有不管一样。您的善良的心肠是全国闻名的,天主知道,这千百万将会给予谁!”
“哈!哈!哈!”布霍尔茨低声笑了,他笑得这样的亲切,以致他的眼珠都似乎突出来了。
“我们遭到了不幸,冰雹、传染病、干旱、火灾使我们破了产,使我的瘫痪了的丈夫现在也快要死了。”
“该死!”布霍尔茨无动于衷地说。
“我和四个孩子都要饿死了,厂长先生是懂得这种处境如何可怕的。我落到这个地步其所以可怕,因为我作为一个社交界的女人,是在另外一个环境中受过教育的。我现在不得不降低自己的身分,这不是为了自己,我自己饿死并不足惜,而是为了四个无辜的孩子。”
“算了吧,这没意思。她最后要什么?”
“借钱开铺子,数目是一千卢布。”卡罗尔读完这封一直用哭丧的、十分做作的语调写的信的其余部分后,低声地说。
“真倒霉!”布霍尔茨简单地命令说,“你读下去!”
现在是一个寡妇写的很难认清的信,这个寡妇的已故丈夫是个公务员,她有六个孩子和一百五十卢布的抚恤金,她请求把这些钱放在代售工厂剩余物资的机关里周转,使她能够利用它来把孩子教养成为国家的好公民。
“真倒霉,我要赔不少呀,你看他们都是贼。”
下面是一个贵族的信,信上有一些错别字,纸上还散发着臭鱼和啤酒的气味,很明显这封信是在一个小城市的饭店里写的。这个贵族在信中提到,他几年前高兴地认识了布霍尔茨,曾卖给他几匹马。
“瞎子……我知道他,每年当四月缴纳款项的期限要到时,他就写信给我,你不要读了,我知道那里写的是什么,要钱,念符咒,什么应该保护贵族哪!蠢货!真倒霉。”
再下面的信:有的是有孩子或者没有孩子的寡妇写来的;有的是自己丈夫或者母亲生病的女人写来的;有的是孤儿或因工厂事故中受伤残废的人写来的;有的是找职业的人写来的;有的还是技术人员、工程师和各种各样的发明家写来的。他们保证要使棉纺工业来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他们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