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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王飞翔-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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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魅力尤其在于身上总是有股肉体的芳香,仿佛一道光线或者一种温柔、甜蜜的香风如影相随。她站起来,胆怯地问洗手间在哪里。卡马格看到她登上旋梯的时候,便观察她的双腿,发现粗壮的踝部有个白斑,绸袜里面又有一颗撩人的黑痣。卡马格又一次想到:雷伊娜并不漂亮,只是有些高傲。尽管如此,她散发着一种原始的性感,一种难以抵御的动物气息。

她一回到餐桌旁,就说:“政治组今天晚上可真够热闹的。人们不停地打电话。

编辑们都站起来,在走廊里悄悄讨论。谁也不想大声说出什么。人人都为自己掌握的秘密感到骄傲。”

她的口气既诚实、纯朴,又谨慎小心。一只雌狐在侦察森林的秘密。

“那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大家都知道了总统的儿子在圣保罗一家银行存入几百万美元。他才二十一岁,又没工作,在赛车上的全部花费都是父亲给的。你以为那些钱是从哪里来的?”

雷伊娜猜测道:“是从走私武器吗?”

“这是我们的想法。有证据表明,总统的儿子有大量的股票和存款。可是至今不明白他是从什么地方弄到这么多钱的。明天人们看到头版头条时,肯定会算一笔账的。”

“打算在报上全部发表出来啊?那总统一定会心肌梗塞的。”

“总统已经知道了。是我们亲自提醒他的。为了开脱自己,他用起诉来威胁我们。我当时就对他说:尽管起诉好了!那样对他更糟!我们手里有证据。”

“也许明天一起床,政府没有了。大家一看总统的消息,就没人看我写的罗伯特。米切姆的讣闻了。”

“雷伊娜,读者是各式各样的。你别以为会有大批读者只是为了看讣告才买报纸的。”

“为了看讣告?不,不,我从来也没这么想过。这是理所当然的。这里我们是平平淡淡地活着,就像圣女特莱莎说的那样,因为没死所以才死了。”

服务生来来去去给他俩斟酒。酒馆里比平时人多。他俩不得不低声谈话。卡马格单刀直人地批评她说:“雷伊娜,你为什么编造那个孪生救世主的故事?救世主跟罗伯特。米切姆有什么关系?知道吗?这样一招臭棋会牺牲掉你的工作岗位!”

“我跟您说过了:那是我理解错了。我很后悔。我已经请求您原谅了。”

“搞新闻不能有理解错误!只有恶意和善意之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肯定有个更深层的原因,不仅仅是一次疏忽。”

“我说不准。两年前,我去过墨西哥。一个人,挎着背包,坐着公共汽车旅行。

一天上午,我到了特南新特拉,一个距离省会普埃布拉十分钟路程的小村。本来我想去看乔卢拉的金字塔,结果公共汽车偏离了正路,来到这么一个荒凉的地方。没有人烟:没有药房,没有咖啡馆,没有手工艺品商店。一片荒漠。我走进教堂,里面挂满了帷幔和祭品,没有半点空闲的地方。教堂外面缺乏的种种生命景象,教堂里面应有尽有,都在墙壁的浮雕上。有一组组宗教故事中的人物,有作为船头装饰的天使群,还有许多圣母。每个圣母怀里都抱着不只一个圣婴基督,而是两个。

有几位圣母胸前有四个乳房。走出教堂,我来到入口处,一个导游卖给我一本瓦伦廷教派写的《福音书》。于是,我就产生了写篇关于孪生救世主的文章的想法。

我听说在拍摄《猎人之夜》期间有个演员在阅读瓦伦廷教派的书籍,于是就好心地以为肯定是米切姆。我没想到会是导演。

wishful thinking。 (、英语。如意算盘。)有时,历史不是应该如何,而就是那个样子。““也许你有道理,可是报纸写的是现在!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如果还有别的原因,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我想过您会阅读这篇文章,就打算引起您的注意。”

服务员来给他俩上菜,卡马格静静地注视着雷伊娜。

奶酪和面包的硬壳下面,肉汤翻滚着热浪。

“雷伊娜,你浪费了我的时间。下不为例啊!”

他望着她,一面小心地用勺子喝汤,不让一滴汤汁洒在外面。

“我已经吸取教训了。不会有下一次了。”

“你父母呢?”卡马格问道。“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母亲洗衣裳,做饭,打扫房间。她整个是牺牲品。

我父亲嘛,不知道。他怎么生活?他有个机械修理车间,离这个地方有二十公里远。很少来这里,根本不进布宜诺斯艾利斯。他不喜欢读书,不喜欢看电影,不喜欢我。惟一能让他动情的就是马。““他有马?这是很花钱的。”

“没有。他小时候有过一匹。那马摔断了腿,只好一枪打死了。从此以后,只剩下养马的愿望了。如今,每到礼拜天,他就去隆阡斯那里的种马场,那里的马是别人的,但是他可以骑一骑。他一骑马就是几个小时。有时,我陪他去骑马。不过,我俩不说话。一说话就吵架。““你肯定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女儿。”

“我不容易对付?不容易对付的是我老爹。无论我怎么做,他都不满意。他总是对你有新的要求。他希望我长得像朵玫瑰花,结果是小雏菊。”

几个服务生把一个木台抬到酒馆中央,在台上安放了两个高脚板凳。卡马格看到远处柜台旁边站着两个抹了发蜡的长发男子。他们脸色苍白得好像擦了滑石粉。

卡马格说道:“看见没有?应该走了。那是探戈二重唱:手风琴加歌手。大家正在说话呢,他们可要露出那张白屁股脸了。”

木台和板凳都被灯光照亮了。拉手风琴的开始摆弄乐器。拉了几个和弦。那是一首调子忧伤的曲子,昕起来不像任何经典作品。它表现的东西太少,混沌一片,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才来这个地方演出,为的是让这个歌手填补空白。

雷伊娜说道:“这一切太奇怪了。就好像我猜到了下面要来什么似的。”

“也许要发生什么事情?”

“我说的是音乐。它还没来,我就听到了。它没什么意思,可是听起来让人想哭。”

那歌手把板凳挪到光圈和黑影的交界处,藏起那只僵硬的胳臂和缺牙的嘴巴。

他圆圆的脑袋在墙壁上投下一个影子。卡马格赶忙打响手指,让服务员送账单来;可是已经晚了:手风琴送过来一串串音乐声。是中板旋律,使用了弱音踏板,它用十二音体系把几首探戈名曲片断混杂在一起。

歌手说话了:“我记得,我记得小时候梦见过遥远的外国。真美啊!”

卡马格站了起来。

他说:“雷伊娜,咱们走吧!这些多愁善感的脱衣舞男让我头疼。”

雷伊娜也站了起来。她被灯光迷惑住了,被手风琴的荒唐节奏所迷惑,被歌手谈论自己生活的劲头迷惑住了。

那歌手这样说道:“巴黎!我第一次接触到这两个字,心头就燃烧起来了。第一道命令:今后你除去巴黎不得再爱别的城市。第二道命令:你不得无缘无故地提起巴黎这个名字。多美啊!那时巴黎对我来说就是维克多‘雨果、米米。平松、图卢兹一洛特雷克(图卢兹一洛特雷克(1864—1901),法国著名画家,主要作品有《红色的磨房——贪食者》、《她们》、《马戏团导演》等。)的’悲惨世界‘,就是保尔’魏尔兰(保尔。魏尔兰(1844——1896),法国著名诗人。)的洋艾酒,就是穆兰。鲁日的心肝。我那时还小,就梦想着在巴黎跳探戈了。”

手风琴奏出了《女裁缝》的旋律。雷伊娜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快走吧!”卡马格说道。他向柜台走去,一路穿过这时已经是座无虚席的酒馆。

夜深了,车辆已经减少,大街也显得更长了,这时在昏暗的阴影里来回走动的是快乐的“人妖”,是驾驶着自家汽车、在温暖的空气里探头探脑寻找性伙伴的老家伙,他们在向夜间的“鱼群”撒网;是要在就地做爱的男男女女,他们缠绵在一起难分难舍;与此同时,炒干果的“小火车”(指烤炉。

形状像火车头。)迟迟不肯回家,无望地奉献着烧烤杏仁和栗子的炭火与灰烬。

这时是冬末,但已经好像是夏初似的。冬天是昨天的事,可好像后天已经来临。

在脆弱的黑夜里,一切都断裂了。母亲也在内吗?如今卡马格已经六十岁了,母亲大概有九十二岁。往事在他心头一一破碎了。只有雷伊娜的体香依旧萦绕在心头,如同太阳一样不受腐蚀。

“去喝杯咖啡,好吗?”卡马格问雷伊娜。“我不困。你呢?”

他和她准备穿过大街,他搂住了雷伊娜的细腰。他立刻觉察到她浑身一颤;随后发现她绷紧了腰身。这是个难以接近的身体,下海之前要面对大潮。

“我困死了。您要是不在意的话,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

“不要了。我可以坐出租汽车。我住的地方很远,在圣特尔莫区。”

卡马格的轿车里,已经有一群猫占据了座位。它们正在打磨锋利的趾甲,个个善于用趾甲在毛皮上传情表意;趾甲贪婪,无论怎样费力的爱心都不能满足那贪婪的趾甲。

卡马格看到夜间的霓虹灯掠过猫们身上时,他称它们是“爸爸的小婊子”。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婊子们总是裹在丝绒以及假狐皮围脖里,下身穿着有光泽的尼龙短裤,覆盖在时刻准备好的性器官上。她们在提供服务:舔一舔吗?嘬一嘬?三人曼波舞?她们慢悠悠地离开汽车,说不定还很傲慢呢。卡马格升起玻璃窗,熄灭了诱惑的烈焰。他心里想:这些蜜蜂、蝴蝶活不了几个晚上。对她们来说,昨日是又一天,痛苦是她们身体上惟一健康的部分。一旦越过猫们的边界线,他就进入了正派、自信的夜晚,那是他的夜晚。

雷伊娜也属于这个夜晚。难道不是?他看见她悄悄在哭。

“有什么事吗?”他问她。

“没有。”她说。“难过。来了又过去了。”

“女人总是难过。”他说。“有时有道理。有时没道理。

男人则相反,我们从来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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