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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教授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床上何奶奶的笑意也似乎越来越清晰,那干枯的眼睛,也慢慢有了生气。何奶奶的眼珠子转了一下,望向了湛海的方向,一直注视着何奶奶的湛海,马上会意,一步走上前来,拉着芙蕖的手说:“奶奶,你放心,我答应你,这一辈子都对玫瑰好。我们会好好的活下去,会生很多很多的孩子,有男的,也有女的,都很调皮,经常捣蛋,我会对他们严加管教的。到时候我们忙不过来,奶奶你一定要过来帮忙,你奶过那么多而孩子,对于带孩子一定会有一套。到那时,所有的人都会羡慕你儿孙满堂,四世同堂的。”
芙蕖半弯着腰,眼睛里看着何奶奶,耳朵旁听着湛海的话,灵魂却飘到了躯壳的外面。她看着面前的这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想,这到底是谁的家属?为什么要将她牵涉进来?她该哭吗?还是该笑?又或者像何教授或者湛海那样,说一些安抚人心的话?
她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身边的这个人,是她有求于他的人,是和她不久的将来密切相关的人,是她不能轻易的罪的人。可是她却木木的,不肯做。刚来的时候,那忽然涌上的热情现在都已经慢慢地冷却下来了,只剩下一颗心,冷硬着,不肯演戏。
她想起多年以前母亲去世的那一幕,癌症末期,疼得她痛不欲生,无论打了多少支杜冷丁都不管用。她在床上翻滚着,冷汗流了一身,白色的被子都被她掀翻在地。芙蕖拼命按铃,喊医生来,可是医生只是做了简单的诊断后就告诉她,这个病人已经回天乏术了。芙凉站在旁边,她那时还那么小,瘦瘦的,看着母亲在那痛不欲生,整个人又急又怕,拉着医生的衣角说:“救救我母亲,救救我母亲。”
医生拂袖而去,临床的病人家属埋怨她们太过吵闹,发出了抗议。芙蕖姐妹俩守着母亲一整天,滴水未进,就怕一个错身,就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
终于,疼痛趋缓,郑母趁着这难得的平静,拉着芙蕖的手说:“好好照顾你父亲。”她想说呸,可是最后还是违心地答应。她就当是债,还她母亲养育她的恩情。
到了晚上,护士来赶人离开,芙蕖不愿,塞了一封又一封的红包,终于换来送终的权利。凌晨时分,母亲终于在睡眠中去世,无病无痛,面容安详。当姐妹俩知道母亲离去时,芙凉放声嚎哭,只可怜的孩子,从此少了一个替她遮风挡雨的人了。而芙蕖,却木木的站在一旁,心里想着,她终于死了。对于像她这样的人来说,活着就是一种折磨,被丈夫折磨,被病痛折磨,被自己的女儿折磨,而现在,她终于解放了,穿着洁白的病服,像天使。
两个小时后,何奶奶终于心满意足地里去了,脸上的神情,像郑母离去一般安详。房子里的人,有的哭了,有的没哭。苦得最厉害的是何家的人,年过半百的何教授,孝敬公婆的何师母,还有一直都被奶奶疼爱着的何慕蔷,这是一个让人得以纵声大哭的场合,所有人的悲哀都可以接着眼泪,发泄出来。
湛海没有哭,他拉着芙蕖的手,十指交缠,用力地,紧紧地握着,指关节都发了白,他在隐忍,害怕哭出来之后就不能停下来。芙蕖的手指生疼,却始终不肯吭声抗议。这时,人群里有人说:“子孙都要哭出来的,不然老人家走得不够安心。”
湛海听了,扯了扯芙蕖的手,暗示她,要她哭。芙蕖望了他一眼,明白自己一定要演好这个角色,可心里却想,这个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连母亲去世时都没哭,却偏偏要在她去世时哀哭!
可是,最终芙蕖还是哭了,眼角里留下了两行清泪,不是因为悲伤,戏子没有悲伤,只是因为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半途而废的好事,不是好事。或者说,只是因为,有求于人!
我只是个戏子 永远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泪。
公告那啥,由于工作更换原因,最近要搬家,换工作,换城市居住。于是不能再按时更新了。我尽量在有空的时候上网更新,但是不能保证隔多少多少天更一次,只能保证不是坑。
等到我在新的城市里站稳脚跟后,我会恢复正常更新!
sorry,让你们掉坑了:(
难言之苦
难言之苦
病人的亲属们还沉浸在伤悲里,湛海却已经收起眼泪,开始忙进忙出的料理后事了。很快的,医院里的护士就走进了病房,拿出一床白色的被单,轻轻地蒙上了何奶奶的遗骸,然后就推着她,往医院里的太平间走去。
慕蔷和何师母还在抱头痛哭,何师傅和湛海已经开始商量起追悼会的事情,其余的亲人,有的留了下来劝慰何师母和慕蔷,有的看看没什么事就离开了。
芙蕖站在病房里,觉得自己和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那么伤心,恨不得把悲伤两个字刻在脑门上,昭告天下。而她呢,有什么资格悲伤,又为什么要悲伤。那个刚离去的人是她的谁?她刚才不过是好心留了几滴眼泪,难道她此刻就为此而感同身受?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她不悲伤,她没有错。
病房里的气氛有点压抑,芙蕖受不了,走到门外的走廊里,点燃了一支烟,却没料到被一个年轻的护士喝止住了,指了指墙上禁烟的标志,芙蕖骂了一声,然后掐灭了烟头。这时,湛海打着电话从远处往病房里走,路过芙蕖身边时,她听到他对电话那边的人说:“什么都要最好的,规格……”还没听完,人就进了病房里,声音也跟着病房的大门一关而被隔绝起来。
又过了一会,一对中年夫妻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妻子说:“老何真是有福气啊,女儿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了,准女婿还肯留在身边帮忙照料。”说完,那妻子转过头去,看了芙蕖一眼,神色里带着探究的味道。芙蕖就站在那里,大大方方地任人打量,对于别人目光的搜寻,她早已习以为常。
芙蕖后来是自己一个人坐计程车离开的,那病房里的人,她认识的那个人,太忙,没空搭理她,她不认识的那群人,有空,却更不会搭理她。她就像一个涂满油彩的戏子,演一场萍水相逢的好戏,博得满堂喝彩,等到曲终人散了,观众和雇主也就跟着和她四散了。演戏时,所有人都关注着她演的角色的一颦一笑,谢场了,就没人会再对她有任何的兴趣。
北京的五月之夜,仍旧带着一点微微的凉意,芙蕖坐在计程车的后座上,开着车窗,夜风呼呼地往车厢里灌着,吹乱了她的头发,只穿了一件短袖的她,感到了手臂上的一丝凉。
她想起湛海在何奶奶临终前说的话,他说他会一辈子都对玫瑰好。
一辈子,芙蕖冷笑了一下,他果然还是做到了,在玫瑰的一辈子里,他的确是对她好了。但是在他的一辈子里,他又怎么对她好?人都死了,还能守着她一辈子不成?
回到家里,天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她刚开门,芙凉就从房间里窜出来了,问她:“你都去哪里了?我打了你一晚上的电话,都是不在服务区。”
芙蕖想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忘了把自己的那张sim卡重新放回手机里,她忽然有点愧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而让自己最在乎的人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
“没事了”芙蕖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解释说:“我忘了把电话卡放回手机里了。你回去睡觉吧。”
芙凉却不听,仍旧追问着:“姐,你去哪里了?你把电话卡拿出来干什么?”
芙蕖没回答,她走进卧室,拿出睡衣换了起来。芙凉看到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是有心要逃避问题,于是也就不再问下去。像她姐姐那样的人,所遇到的问题只会多,不会少,她不告诉她,就是不想让她担心,她明白她的心意,所以从不会追问到底,虽然,她不说,她也仍旧会在心里隐隐地担心。可是这一次却不同,她忽然有了要问个仔细的决心,因为她遇见了一个人。她说:“姐,这次的事情是不是和爸有关?”
芙蕖换衣服的动作停了下来,她转过头去看着妹妹,讶异。芙凉也没有再兜圈子,实话实说 起来:“我今天看到爸了,和几个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
话音刚落,芙蕖马上紧张起来,她一把抓住妹妹的手臂,紧张而担忧地追问:“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
芙凉摇摇头:“他们没看到我,我那时坐公车呢,只是在等红灯时看到他们从酒店里出来。”
芙蕖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了床边,才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她的心情就已经大起大落了一次。
不会有事的,她想,不会有事的,只要我从了他,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一个夜晚就这样过去了,芙蕖睡了一觉过后,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客厅的餐桌上摆放着一碗豆浆和几根油条,豆浆已经凉了,油条也已经软了,可是妹妹的心意她还是感受到了。芙蕖这一生,半生漂泊,对于家的渴望,总是异于常人,可是她自己比谁都明白,像她这样的人,是断不可能有一个正常的家庭的,所以她的,对家的渴求,也只有在金盆洗手后,芙凉出嫁前,能得到短暂的满足。可如今,这唯一的,短暂的满足,似乎也要被人剥夺了。
一整个下午,芙蕖都在拨湛海的电话,可惜,手机里传来的都是忙音,忙音。那单调而急促的嘟嘟声,一下一下的,像雨天里屋檐上滴下来的雨滴,慢慢慢慢地把芙蕖心中的希望浇熄。
终于,在傍晚的时候电话接通了,手机里传来了湛海疲惫的声音,他说:“谢谢你,rose。如果没有你,奶奶可能不会走得那么安心。”
芙蕖低着头,捏着手中的纸巾,柔软的纸巾被她捏成了小小的一团,大小和她的掌心正合适。她想了想,终究还是无法直接开门见山地启齿自己的要求,于是转了个话题,委婉地说:“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能完成她的遗愿,也是功德无量的一件事情。”
“何奶奶虽然不是我的亲奶奶,可是……我亲生的奶奶去世得早,从小看着别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