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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说,我爸我姆妈。
一丝凄凉涌上心头。如果真的有世界末日,他有父母在身边。那个男人会跟家人拥作一团。莫漠有丈夫,也许康平还会回家。安导和安师母在一起……每个人都有亲人,都有可以共度末日的亲人。只有我,只有我自己。泪水从眼角滚落,滑进耳窝里。他在用清水冲洗我头发。他不会看见我的泪吧。
一根棉花棒探进耳窝,轻轻拭干耳窝里我的泪水。我睁开眼睛。他含笑的脸离我只有几厘米,傻瓜!哭什么呵?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带你回我父母家。他说。真真切切地说。
我推开他,勉强掩饰地笑,神经病。谁哭了?我才不要跟你一起死!说着笑着,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滴滴滚落。
他捧起我脸,指尖轻轻拭去我眼角腮边的泪水,轻声说,也许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吧。中国有句古话,叫生不能同衾,愿死能共枕。活着时有这样那样的无奈,不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死时同棺共穴,实在也是一种令人慰藉的幸福。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许我真的不值得你信任和托付。或许现实生活中我们有太多不可能的理由。但如果真的发生天崩地裂彗星撞地球那样我们谁都躲不掉的大灾难,旖旖,我最想握的是你的手,跟你死在一起。
别再说了吧。别再说了。他自己明明说的,他自己明明也知道,现实生活中我们有太多不可能的理由,干嘛还要用更加不可能的末世假想击溃我最后的意志和坚持。
旖旖,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想吗?他咄咄注视我的目光足以射穿我,直达我外强中干的心。
这个倔强的坏小孩,任性的坏小孩,什么事情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坏小孩,难道我的眼泪还不足以告诉你我的答案我的心吗?难道我在加油站的拥抱、我这么久以来一直一直的隐忍一直一直的逃避还不足以告诉你我的答案我的心吗?
难道你看不见我此刻的溃不成军吗?
不要要我的答案,不要要我的承诺。正如你给不了我一样我也给不了你。
请不要给我希望。我们有当下,有当下的静静相处,天与地,只余此刻你这一方角落,而这一方角落恰好有我和你,只有我和你,这难道还不够吗?人类共患的不治之症是希望。安谙,请不要给我希望。
面对我的沉默,他似乎已经习惯,唇角淡淡扯起一抹笑,拿一条好大洁白的毛巾包住我的头发将我轻轻扶起,我也不再说什么,任由他轻轻揉擦我的头发,然后将椅子掉转,面向镜子。镜上蒙着氤氲水气。我在蒙着氤氲水气的镜里望他。模糊,却又无比清晰。他好看的眉眼,分开这么久,或许因为太过想念,竟愈来愈想不真切。此刻这好看的眉眼就在眼前,我却还是觉得看不真切。
他自墙上摘下一只吹风机,轻轻捻起我缕缕湿发,用心吹起来。
我发现你洗完澡从不吹干头发。就那样湿着头发睡觉会头痛的。他轻轻说。
我没有说我洗完澡从不吹干头发是因为我没有吹风机。那样说的话他肯定会送我一只吹风机。只是淡淡道,我没有这个习惯。不过也不见有头痛啊。
现在你还小,不觉怎样,等年纪大些,就会有感觉了。
我忍不住笑,说得好像你是过来人、比我大很多似的。
我姆妈说的。他也笑,其实我也不是很相信,只是,我不希望你有一天会因为这个而头痛。
我笑,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以后的事情谁又能知道?
他轻轻叹一口气,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了,我不想想起你时,还会惦念你是否会头痛。
他的叹息如一根针深深刺入我心里。我望着镜中安谙的脸,他也在望着我,那样深那样深地望着我,镜上水气已消散,他的眼眸无比清澈,眼窝很深,是南方人的轮廓。很好看的轮廓。
旖旖,那时,若我不在你身边,你怎办?
我,我会很好地活着,像你不曾出现时一样。努力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不再四处奔波。音乐只是作为消遣而不是谋生的手段。我要买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我尽量平静地说,按自己喜欢的样子装饰布置。每天下班回到家,不再吃泡面,而是像你那样,做两样小菜,不再对付自己的胃。然后攒一些钱,自处走走看看……
这些,的确是我对未来的憧憬,我一路走来所做的一切努力,无非是想实现这些憧憬。可是,真能像我刚刚所说,像他不曾出现时一样吗?
一间属于我自己的房子却没有他。每天下班回家做两样小菜吃的时候却没有他。攒一些钱自处走走看看却没有他。
他来过,我又如何当他没有来过?
旖旖,有些男女,只能在某个地方某种环境才能在一起,一旦脱离开那个地方那个环境,就不会再在一起了,总有一个人会离开。旖旖,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顾虑什么,一直都知道,尽管你从来都没有说,而我也没说。他温暖的大手抚住我肩,下巴抵在我头顶心,在镜子里望着我,旖旖,如你所想,我的确给不了你什么,承诺或者未来。那些太渺茫,而我们未来的路又实在太漫长,漫长得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我们下一刻会在哪里,做些什么。旖旖,我从没要求过你什么,从没,对吧?他问。目光灼灼凝望我,镜子里有火,直烧上我身。
我点点头。他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些?他不仅从没要求过我什么,更从没跟我说过这些、这些似乎、关乎情感的任何话题。虽然之前的许多时候,我们有玩笑,有试探,但如此郑重其事却是第一次。难道这就是他在邮件里说的,想一个人想想清楚的事情吗?我不再有勇气看他,微微垂下头,静静等待他下面的话。
旖旖,让我们在一起时好好地在一起,好不好?即使有一天我们真的会分离,可是在一起的时候,让我们好好在一起。他的嘴唇轻轻吻上我耳廓,低语呢喃,旖旖,我只是想好好对你,你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他抚在我肩头的手逐渐用力,嘴里呼出的热气渐至将我融化,你让我心疼,旖旖,离开你这么久,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惦记你,怕你不好好吃饭,不好好休息,为了挣钱一点都不顾惜自己。旖旖,为什么你这样固执,固执到让我一想起你就火大。旖旖,别再拒绝我,好不好?我从没有如此认真过。请你相信我。
我的泪一点一滴落下来。这一刻是我从没想过从没想到的。虽然我知道,他对我,不是心血来潮,不是一时的兴之所致。可这么久了,这么久我们一直在迂迴躲闪,心照不宣地都在刻意回避这一时刻,尽管彼此心意明了,却谁也不去点破,谁也不敢点破。既然他也知道他不能给我承诺,为什么,为什么又要我接受他,别再拒绝他,难道他不知道,我输不起,没的输吗?除了我自己,我什么都没有,输了这一次,我将更是什么都不剩。
见我不语,他轻轻叹口气,将洗头椅扳转向他,将我扳转向他,轻轻抬起我下巴,看着我,好吗?有命令,有低求。
我抬起眼帘,迎面是一双无比恳切的眼睛,他的眼睛,他的黑亮眼睛。是我暗夜里的明灯,因为黑暗,所以更怕失去。
他望着我,轻轻拭去我满脸泪痕,轻轻一笑,原来我们无比坚强无比彪悍的宇宙无敌美少女程旖旖也有哭的时候啊。嗯,哭起来还真是难看啊。眼睛红红的,鼻子红红的,小兔子一样。
我忍不住一笑,笑过,更多的泪流下来,安谙,安谙,安谙……我紧紧抱住他,脸埋进他怀里,一声声绝望地喊他的名字。
安谙,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我喜欢你,可我更怕失去你。此刻你温暖的怀抱让我如此贪恋,如此眷恋,又如此怕抱过之后,再不能相见。安谙,我该怎么办?哭泣压下我想说而没有说的话。我只是紧紧抱着他,用尽所有力气地抱着他。如果上天真有一个神,我多么希望他此刻能够告诉我,眼前这个我用尽心力爱着抱着的男孩,我与他,到底,能走多久,多远。
而分开后,我又是否再有力气,独自坚持……
他任由我哭,一手环住我肩,一手轻轻拍抚我肩背,嘴唇轻轻摩挲我刚洗过飘着淡淡香气的发际,宠溺而怜惜。直到我哭到声音暗哑,只剩了无声抽噎,他蹲下身子,捧起我脸,瞬也不瞬地凝视着我,清亮的眸子,竟也是红的湿的。
旖旖,他柔声道,你知道吗,当我独自走在哈尔滨的街道,像个乡下人一样拿着在酒店买的哈尔滨地图,一一走过斯大林广场,索菲亚大教堂,兆麟公园,道里道外,中央大街……哈尔滨干爽清凉的风吹在我脸上,我就在想,这条路是不是也是我的旖旖曾经走过的路呢?这样干爽清凉的风是不是也曾这样吹过我的旖旖的脸呢?我的旖旖在这座城市又度过了怎样孤独而寂寞的童年呢?这些念头无时无刻不在纠缠我,也令我愈发无时无刻地不在想念你。
旖旖,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你就像一个孩子,一个妹妹,虽然从年龄上讲你比我大,外表看来又无比强大,好像什么都打不倒你击不垮你,笑起来没心没肺,连曾经的伤痛也不肯跟人说一说,可你愈是这样,我就愈是心疼。每天看你四处奔波着挣钱,仔细算计每一分钱,对自己无比苛扣,却一分一毫也不肯占人便宜。从酒店回家那么短的路,单车横梁那么硌那么硬,你都累得能睡着,还睡得那样香;方便面那样垃圾的食品,你一吃就是几年,一吃就是整箱。旖旖,你知道我有多心疼你吗?你明明是个孩子,却要独自面对整个世界……一想到这些,我的心就疼。很疼很疼。
旖旖,我不知道未来路上我们是否会永远相守,甚至不知道我们能在一起多久,可我真的想好好疼你。在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在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像亲人一样地疼你。
旖旖,旖旖,你别哭。我们坚强彪悍宇宙无敌的美少女不哭。
旖旖,那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电话里我说我会养你,你却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