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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言。他们兄弟七人,并没有哪个叫这个名字。”我立即指出。
他又不慌不忙地说:“还是那句话,我是来告诉你,而不是来跟你解释的。这第三件事……你知道了第一件和第二件,也许就能猜到了。”
我略想想,不由大惊失色,立刻站起来:“你要回去?去明朝……带着我?”
他看着我,眼里闪过也许是赞许也许是嘲笑也许是二者皆有的意味。
“我拒绝!”我斩钉截铁地说。
“我还以为你真的足够平静了,这几天一直老实得很。”他徐徐站起身,揣回铜镜,“看熟我写给你的东西,然后养精蓄锐吧。”
“等等——”
他走到门口突然又转身,戏谑地微眯着眼睛:“鉴于你还不够平静的事实,这两天我不打算让你出这个门。另外我希望你注意:既然我有办法到达你的面前,我就还能做许多你想象不出的事,你最好不要冒险,我知道什么对你最重要。”
我咬着嘴唇,极力要用目光杀死他。
他又牵牵嘴角,关门出去了。接着,我听到金属铿声。他锁我?他竟然锁我!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抓起一把椅子,抗在肩上准备破窗。
是的。他不仅锁我,还威胁我。我泄气地放下椅子。他的确知道什么对我最重要。
呆立很久。我忽然好想广良和田美。我想知道她们好不好,有没有发现找不到我了。广良婚嫁假早该完了,是不是正式进入幸福生活;田美是不是还熬夜第二天眼圈深重,却仍不停喝咖啡。
眼泪在眼圈旋转,我看着手里的椅子。广良,她总是说:宋璎珞同学,你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鸵鸟。
我深吸一口气,第二次举起椅子,重重砸向那木格玻璃窗。
一分钟之内,被巨响震惊,纷沓而来的几个人在窗外惊诧地立着。
赤真老道捻着胡须,摇摇头说:“张木匠要下个礼拜才能来呢,宋姑娘,你愁杀老道了。”
枫间呆了一刻,默默拿了笤帚扫一地碎片。我看着他,心里突然后悔。
门再次打开。明殇含有怒意地大步跨进来,一言不发看着我。
我毫无畏惧地瞪着他。
“你既然并不是真想逃走,何必弄这一出。”他说。
“我为什么要事事听你的,像关在笼子里,勤劳跑圈的白鼠。”我背过身去。窗外的赤真老道招呼其他人们都散了,然后看了我一眼,也走开。
“而你既然也并不是真心厌恶我,又何必处处与我作对?”他又说。
我的心跳停了半拍,又继续搏动。我说:“明殇先生又自以为是,我厌恶你,胜过厌恶我自己。”
“你为何要厌恶自己?”
“有太多理由,没必要同你说。我不会乖乖当白鼠,你要有心理准备。”我说。
“一个准备鱼死网破的人,是不会告诉对方,她准备鱼死网破的,丫头。”他讥讽道,“你不是全无勇气,我也希望我的女人有勇敢善良之心,但是我不希望她是一个莽夫。在未来一段时间中,我会让你慢慢喜欢自己,也许,还会喜欢我。”
“尽可作春秋大梦。”我背对他挥挥手,“出去,本姑娘要睡觉。”
“今天你睡我的房间,你的屋子晚上会很冷。我去跟枫间他们挤一下。”他说罢出门。过了一会,他果然从后面带着铺盖穿过院子,过角门那边去了。
山风穿窗而入。挟裹寒气穿透衣帛。我咬咬牙,开始收拾铺盖。
明殇的房间简直是仓库。书架上的书堆到了屋顶,桌子,甚至椅子和地面都堆了书,各种各样的书。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带蚊帐的床,墙上一张古琴,案上一部笔记本电脑,角落一口带锁大木头箱子,无数纸稿。屋里是淡淡的不知道什么香味,薰香一样,又夹杂书本纸张和松脂气味。我铺开褥子,蜷缩进被窝。努力半天无法入睡,起身又拿了明殇手写的本子,就着灯光看。是的,这本子上面,事无巨细,都有说明:从礼仪、服饰、饮食、器物到日常种种琐碎行为,倒是有一点《长物志》的模样。我得接受一个可能的事实,那就是他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也确实有可能,做到他的保证。
最后一页有稀疏的几个人物关系谱。他的父亲,怎么会是文震孟?那倒是合理遗传了——他叔叔岂不就是那《长物志》作者文震亨了?可他不是说自己是朱由检的哥哥吗?他在文府居住,不是正儿八经的王爷?他真的从未在史书出现过,那他到底是谁呢?我脑袋登时涌出无数疑问和惊骇想法,晕晕乎乎,理不出正经头绪。最后抵挡不过寒气,缩回被窝,昏昏然睡了。
第一卷 镜之卷 第六章 魔镜
我做了奇怪的梦。有一片远山,山峰层峦其势舒缓,中间凸起,左右环绕水流,有人对我说这是一片古墓。又有人邀我同去倒斗,我欣然答应,内心充满冒险狂热。我被安排下洞,进去不多久,棺椁呈现,四壁阴森,我寒毛直竖。这时地面上人呼喊被发现了,丢下绳铲就跑了,洞轰然埋落。我大叫救命,却无人回应。接着棺椁缓缓吱呀打开,一个无比俊美男子衣裳华丽,容颜如栩,迈出棺来,伸出无肉骨手说:我来帮你……。我惊叫着无处可逃,他疑惑地看我,朝我走过来。我躲藏无处,四下钻去,最后终于感觉安全了。却抬头发现,自己竟然钻进了那男子的棺椁之中。他从上面俯视我,目光如水,寒而柔碎。我绝望了,干脆闭上眼睛。然后听到了一声叹息。棺椁“砰”地一下,合上了。我大叫惊醒,已是天亮。
满月的前一天,我看熟了明殇的手写本。这遒劲文字已经让我连同惊异和不安一起记在心里。我白天回到我住的房间,破碎的窗子宛如伤口,张开着诉说着哭喊着,想要问为什么。而我,已经不再总想问为什么。吃饭的时候,是赤真老道给我端了饭菜,而不是枫间。他说他吃过了,我也不客气,人是铁饭是钢,自顾填饱肚子。赤真看着我,眼神慈祥兮兮,令我生疑。
“宋姑娘,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那天抽到的签,是明殇先生写的。”他笑眯眯地说。
“我知道,我现在认出那字了。”我头也不抬地扒饭。
“我们这里有两个签筒,签文略有不同。那个新签筒比较常用,给来求签的姑娘妇人们使,一般都是比较吉祥的解释;那个旧的签筒,是给其他人用的,不求他们多施香火,但求解惑,丁卯分明。明殇先生的父亲要他娶妻,他拖延很久,最后拗不过,只好说即使娶也要这一世的女子,否则便不娶。然后便写了一条签,说是抽到此签的女子,立刻回府成亲。不过他故意把签放在旧签筒里,一则不常用,二则,即便有人抽到,也大多男人或极困顿的人,必然不会有适婚女子,这便可不违背他父亲的意愿而交差,又可继续拖延。”赤真慢悠悠地说,还断不了吸溜一口香茶。
“那我怎么就抽到了?”我停止扒饭。
他莫测地看着我,说:“所以我说,天命。我也是稍晚才知,那日你来前,前院玉皇殿的妙成到后面来把那个旧签筒拿去临时当了他的笔筒,所有的签都放到新签筒里了。”
我眯起眼睛,看着这老道士有点得意又很感慨的表情。
他继续说:“他一定很惊诧,呵呵。我对他说,天命,只随它去,拨云见日,必经之路。”
“他本来是打算这辈子都不结婚的了?”我问。
“这个是你们之间可以讨论的问题了,贫道我管不着,我只奉劝姑娘你一句:与其挣扎反复,不如顺其自然;与其将疑,不如将信。贫道只觉得,他值得信。”他端着茶,悠悠地就起身离开了我的房间。
明殇没有再来。而十五,也就是望月,就这样来到了。
夜幕落下后,我回到明殇仓库,把自己的包收拾好了,正在考虑要不要把自己的衣服也装上时,有人敲门了。
我打开门,看见明殇,他穿了一件茶色缠枝宝相花纹织锦袍,腰下红丝绦系羊脂白玉牌。他把一套衣裙递给我:“穿这个,你穿牛仔裤去会吓死人。”
我抖开手里的衣裙。两天的恶补让我晓得,这便是襦裙。酡颜色交领上襦,提花牙白底酡颜花帷裳。里面又轻杏红色棉布上下中单,樱草色罗袜,绣花包绢布鞋,最里面甚至还包了一件澜裙。上襦的手感很好,从未见过这柔软又富有光泽的布料,我忍不住来回摩挲。
“这是潞绸。”他看出了我的心思,说道,“我那天回去见父亲时,差人做的。”
“你倒是慧眼识尺寸。”我半讥讽地回他,“怎不把裹脚布一并给我算了?”
“快换。”他不理我挑衅,又塞给我一个妆奁盒子,出去关上门。
我换了衣服,从妆奁里拿了梳子和发卡盘了头发,插上一支简单嵌珠木簪,戴上水晶耳坠,挎上我的包,推门来到院里。今晚天气晴朗,月凉如水,整个石板小院里都铺满了淡淡的月光。明殇站在院子中央,手里又捧着那透光魔镜,仰头对着明月。他听见我的脚步,回头来看着我。穿这一身不太能迈开步子,我徐徐走到他身边。
他目光逡巡,突然毫无预兆地微笑了:“璎珞,你可是生错了时候?”
我白他一眼:“你可是在等天上掉馅饼你好拿这破盘子接着?”
他依然保持着微笑,看着手里的镜面说:“其实这镜汉之前就有,它可透折阳光人人晓得,汉时也一度流行,几多仿制。可是没几个人见过这原件,也不晓得它的秘密。最初这镜的作者,你可知道是谁?”
“是谁?”
“呵,”他注视着镜子的中心,不理会我的追问,“这镜的奥妙,并不在于透折阳光显得美丽,而是收集月光,用来颠簸这时光的河流,就像去丢一颗石子,在某处瞬间改变那局部水势。”
“我可以马上提出三条悖论。”我说。
“是的你可以,但是,你仍然无法解释。”他的眼睛亮起来了。
我才发现,镜子的中心开始有了乳白色的非烟非雾的东西,缓缓涌动,从中发散出近乎明媚的光亮。明殇的眼睛就是反射了那光亮。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