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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跋颓然坐倒,望着女儿远去的身影,喃喃道:“莫非我真的错了么?”正想合眼睡去忽听门外小厮匆匆来报道:“老爷不好了,夫人那边出事了!”
公孙跋矍然而起,惊道:“何事?!”
那小厮吱吱唔唔道:“有个白发人闯了进来,似乎是姓柳……”
“柳!柳御风!是他,他终于来了!”公孙跋一把抓过案头的长剑,发疯似地奔了出去。
萧萧庭院中,清冷寂寥。
柳御风胸口一热,怔怔地望着眼前那个清瘦的背影,竟半晌说不出话来。而那女子似乎也未曾觉察到身后的动静,依然痴痴地数着阶前的木兰花,低声道:“当年他曾说过木兰花开之时,便回来见我。如今花儿谢了又开,开了又谢,却始终没能见上一面……”柳御风心中酸楚道:非是我薄情而是你早已嫁为人妇,你我再见又有何意?只不过更添几分相思之苦罢了!转念又想:纵然不见,难道我对她相思之情就减少半分过么?
庭花悄落,落在了那女子的雪肤云鬓之上,桃腮凝脂,朱颜如醉,宛然便是二十年前那个小儿女的娇羞模样。花貌如昨,东风依旧,可惜人事却已全非。
“霸陵柳,秦楼月,年年柳色年年月。秦楼箫声咽。玉壶转,金波淡,西风东风几时换?流年暗中换。”这是一首《长相思》,乃是周云兮幽居闺中所作,虽算不得工整,但字句中却是怎一个“相思”了得!
柳御风心头大震:莫非,莫非她下嫁旁人并非一己之愿?!其实在她心中从未忘记过我。可既是如此,那当年她又为何对我说出这番决绝的话来,这,这到底是为何?是为何!意乱神迷之下不由触碰了花树,发出一记清脆的声响。
周云兮蓦地转过身来,不禁一声低呼,花树之后的那张脸是如斯的铭心刻骨,魂牵梦萦,“柳!柳!是你么,是你么?”柳御风只觉身子一颤,一个娇柔的身躯扑入了怀中,素衣雪衫,柔音玉语,似耶非耶,如梦亦幻?
“云兮,云兮!是我。木兰花开了,我来见你了!”
周云兮凄然一笑,泪水簌簌而落:“我是在做梦么?你……你可终于来了!”说着紧紧抱住他道,“纵然是梦我也不放你走。”柳御风抚着周云兮柔软的发丝,恍如梦中,喃喃道:“二十年了,你一点都没有变,而我却老了。”
周云兮垂泪道:“不,我也老了,自你走的那刻起,我的心就老了。”
柳御风苦笑道:“既是如此当年你又为何弃我而去,另嫁旁人?”
周云兮黯然道:“当年你向我许下一月之期,可我却苦候不至。腹中的孩儿在一天天长大,事情终于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我爹爹是武林名宿,女儿却未婚先孕,这对他而言实是个奇耻大辱!待我产下孩儿不久他便将我许配给了公孙家。我虽抵死不从,奈何他以孩儿的性命相要挟,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上了花轿。临行前我托人将孩儿送到乡下,又恐爹将来反悔去杀她,便用了你名字中的‘风’为姓避人耳目。我还将玉蝴蝶放入的她的襁褓中,只盼天见可怜,有朝一日你们父女能够团聚。岂知成亲当日你却回来了,可惜到底晚了一步!我已是公孙家的人了,若然随你而去,莫说我爹不肯罢休,就是在座天下英雄也不会放过你!我又……我又怎么忍心让你为我而死!”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柳御风心中大痛,猛地伸出手来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咬牙道:“我早该知道,早该知道你不会对我负心!是我,是我让你受苦了!云兮,走!我们现在就走!”
周云兮将他抱得越发紧了,哽咽道:“可以么,我们还回得了头么?”
柳御风心头痛楚道:是啊,都二十年了,还回得了头么?当下轻轻捧起她的脸颊温柔一吻,道:“若是回不了头,便往前走。是生是死咱们都在一块儿。”
柳御风只觉气力一点一点的在消失,青衫上业已沾满了斑斑血迹,索性将剑一扔,俯身道:“云兮看来今日咱们是走不了啦,不如便在此处拜天地做夫妻如何?”
公孙跋仰天打了个哈哈,冷笑道:“狂徒,你命在顷刻,却还做这白日大梦,简直痴心妄想!”
周云兮微微一笑,柔情无限,道:“好啊,咱们便在此处做夫妻。”说着跪下身来,低声祝祷:“信女周云兮愿嫁柳郎为妻,生生世世永不相负。”柳御风也齐声道:“愿老天保佑让我夫妇二人永不分离。”众目睽睽之下,二人竟是这般旁若无人地拜起天地来。公孙跋又惊又诧,又羞又恼,又妒又恨,但觉与她做了二十年的夫妻尚抵不过旁人的片刻蜜语柔情,心下冰凉之极。拔见出鞘道:“云兮,你莫要逼我!”
周云兮充耳不闻,依旧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柳御风,轻声道:“柳郎,咱们走吧。”拉着他的手径直向前走去。忽觉背后一凉,一柄长剑穿过自己的小腹,鲜血登时染红了雪白的衣衫。
只听公孙跋狰狞道:“你若离开这儿,便留下你的尸首吧!”
柳御风一把抱起她的身子,惊唤道:“云兮,云兮!”周云兮勉力伸出双手死死搂住情郎的脖子,微笑道:“别管我,继续走。咱们……咱们这就回家……回家去……”气息微弱,那一剑显然是要了她的命。柳御风含泪道:“好,我听你的。咱们这就回家去。”周云兮嫣然一笑欢喜无限,只觉此生业已无憾。
公孙跋挥舞着长剑,痛苦道:“你宁可死也不愿看我一眼么?”
周云兮一字一顿道:“非是我狠心,是你来的太迟了!”
血一滴一滴地落在青苔小径上,染红了一径的木兰花。任凭公孙跋手中的长剑如何疯狂,柳御风的脚步却未曾停止过。周云兮的身子已然冰凉,可在她的脸上却是幸福的微笑。
此时公孙跋的耳畔不禁响起妻子常念的那首词来“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原来在周云兮心里这二十年的光景只是她和柳御风彼此等待的一个见证。他们,毕生都在为对方而守侯!
公孙跋苦涩地笑了笑,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女子在为他而守候,只是他却辜负了。
第八回 凤箫吟·免教辛苦做相思
摘星阁的公孙掌门疯了,这个消息如惊雷般在江湖上迅速传开,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车水马龙、人流不息的摘星阁此刻却变的门可罗雀。偶有几个不知深浅之人登门拜访,也被众门人一并轰了出来。
骊山茅屋前,墨丹石眉头紧锁,暗自沉吟:那么多年了,该是把她接回来了。当下取过案前的镰钩,便径直下山去了。
墨丹石虽为医仙,但一身轻功在江湖上却也是难逢敌手。但见他分花拂柳般地穿过摘星阁大堂,利落地来到一座祠堂前。这是公孙家供奉灵位之地。正欲推门而入,却听屋内传来一阵“咚咚咚”地撞击之声,当下轻轻戳破纱窗一角看去。
但见幽暗的祠堂内,一名白发老者跪在香案之前,昏黄的烛光落在他的脸上显得分外萧瑟颓败。他口中含混不清地念道:“南宫……南宫……”墨丹石心头愀然:没想到在这公孙府内居然还有人会念着她。只见那老者猛力地朝着灵位叩首,斑斑血迹瞬间便染红了面前的青石板,但听他哑着喉咙啜泣道:“落霞,我对不起你!当初我因一时私欲害你含恨而终,是我辜负了你!”
墨丹石顿觉胸口重重一击,怨怼丛生:原来是他!若不是他南宫小姐又怎会死得这般凄惨?!公孙跋啊公孙跋,没想到二十年未见你居然苍老至斯,萧颓至此,当真是报应不爽!
公孙跋续道:“这几日我日日在灵前忏悔,可是我的心依旧得不到平静。我知道我错的太深了,你曾经是对我那么的好,而我直到现在才明白。” 说完泪水簌簌而落。
墨丹石倚着窗栏惘然若失,反复体味着这句话,落寞道:只怕她死了她的魂也仍是痴痴地念着你,护着你。
公孙跋叹了口气,直起身子,幽幽道:“现今我已自废武功,旁人都道我疯了,其实在我心里就算死了,也没法还清欠你的情。”说着捧过南宫落霞的灵位反复抚摩,无语凝咽。墨丹石心中不屑道:既是如此,那你为何不去黄泉陪她,在这叩首千遍又有何用?正想着,却听屋内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来:“你既明白她对你的深情厚意那为何不去找她?与其效那愚妇愚夫的哭灵之举,还不如一剑了结了自己反而干净!”
“咣啷”一声,一柄寒澄澄的宝剑落在了公孙跋的面前。
那女子冷笑道:“宝剑在此,就看你有没有勇气去死了。”
公孙跋脸色煞时惨白,尖声道:“你……你是谁?落霞是你么?是你来找我了么?”
那女子冷冷道:“怎么?你怕了么?落霞为你做了那么多,眼下要你去陪她你都不肯么?”公孙跋的脸猛地抽搐起来,颤声道:“我是害怕,我害怕去死。我害怕死了以后什么千秋霸业,什么功名利禄都会消失殆尽。我害怕,我害怕我会变的一无所有。”
那女子轻蔑道:“你都已经是个废人了!还想着这些做什么!你害了那么多人,一死何以足惜!”
公孙跋抱着头痛苦道:“你不会明白的。我生就是属于这个江湖,我离不开名位,离不开权势。人心的尔虞我诈,使我厌恶也使我痴迷。当你高高在上的时候,你会不由自主地被眼前的一切所吸引,欲罢不能。纵然知道自己在走一条不归路也没法回头了。”
那女子“哼”地一声,欲待再说些什么,却也无言以对。
对于一个早就中了“权势”之毒的人来说,任何言语都是枉然,或许他这一生都无法逃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