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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依德无奈,看了看吃闲饭的,又看了看斯坦因和蒋师爷,眼中流露出无助的神情。斯坦因见状想了想,从身边掏出一本薄子,撕下一页,在上面匆匆写了一张借条,递给季老大,说道:“他的钱,我来还,但我没有这么多,可是我有这个。你拿着,去城里找一个叫刘远山的官员,他看了,就会把钱给你的。”
季老大半信半疑地接过纸条,低头一看,只见上面画了许多弯弯曲曲的线条。他连正经中国字也识不了几个,更别提这些稀奇古怪的西洋文字了,横竖看了几遍,仍是惊疑不定,将那张纸扬了几扬,问道:“这凭这个?”
斯坦因点头道:“这凭这个,如果你不信,可以给我,可是我告诉你,就算你们把扎依德打死了,你们还是没有钱,因为死人是不会还钱的,不是吗?”
季老大听这洋人说的,倒也颇有几分道理,只好把那张值一百两银子的纸小心地叠好,藏在怀中,转头问两个兄弟:“你们认识这个姓刘的吗?”
季老二说道:“我倒是认识一个姓安的,听说就是这个刘远山家里的管家。”
季老大说道:“那好,我们先找这个姓安的,再找这个姓刘的,我倒要看看,这张破纸到底值不值一百两银子!”
说完,他正想走,季老三在他耳边说道:“大哥,万一没钱,那扎依德怎么办?”
季老大一怔,看了看吃闲饭的和斯坦因,想到有他们两个在,估计今天是讨不了好去了,索性大方地说道:“不怕!我们既然能够从哈密追到这里,就不怕他跑到天边去!”说完,冲着眼前数人略一拱手,就带着老二老三,找那安管家去了。
三人刚走,扎依德口中连称“神仙”,就要跪下来给两人磕头,蒋师爷和斯坦因赶忙把他拉了起来,斯坦因将那卷卷子拿出来,问扎依德道:“你不用谢我,我们不是神仙,我问你,这卷子,你从哪里得到的?”
扎依德将卷子接在手里左看右看,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认了出来,说道:“这个呀,是千佛洞一位姓王的道士卖给我的,我又把它卖给了刘大人,真主在上,我只赚了一点点,真的只赚了一点点!”
斯坦因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扎依德老兄,我想我们应该去哪里喝一杯,你听,你的肚子已经在向你提出抗议了,哈哈哈!”
过了不久,三个人就已经端坐在刚才扎依德路过的那个小茶馆里,吃闲饭的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那两个道士在伙计的骂骂咧咧声中喝了几碗白水,向其他茶客打听了去县衙的路,也已经离开。
茶点上来后,扎依德一边狼飱虎咽,把酥皮五仁、松子糕什么的忙不迭地往自己肚里塞,一边居然还能在百忙之中,向斯坦因和蒋师爷讲述了他知道的关于藏经洞的事:
“……我从哈密来到敦煌之后,整天东躲西藏的,风声不是那么紧时也做些小买卖糊口,因此认识了王道士。他叫什么,哪里人氏,我都不知道,只知道大家都叫他王道士,是千佛洞下寺的住持,上、中两寺是一个姓易的喇嘛主持的,我与他没什么交往。
“有一天,王道士突然拿出一卷很旧的经卷给我看,对了,就是你手里的那一卷,他说是一件古物,叫我偷偷的拿去卖了,他想筹点钱修建莫高窟的三层楼。我问起这东西的来历,原来是几年前,王道士雇了一个姓杨的在一处石窟甬道中抄经。那个姓杨的喜欢吸旱烟,每次吸完后,就顺手把点烟用的芨芨草插在背后墙壁裂缝中。
“有一次深夜,他又在此处写经,但奇怪的是,这次草插不到底,里面似乎是空的。他将此事告诉了王道士。当天晚上,他们两个打破墙壁,去掉泥块,就发现了一个小洞窟,里面放满了这样一卷一卷的文书、经幡、古物等,不知道有多少。
“发现经洞后,王道士也很害怕,过了很久,才想起来要报官。谁知那些官员,没有一个把他当回事的,更别提掏钱买那些卷子了。运气好时,官老爷还会赏他一杯茶喝,运气不好的时候,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就把他给打发出来了。这几年,王道士四处碰壁,寺里又太穷,肯捐献的施主越来越少了,他才想到拿出一些卷子托人带到外面去卖几个钱,但所得亦很少……”
斯坦因安静地倾听扎依德的叙述,身前的茶点几乎动都没动过,他的心思,早已越过大西北丘岭起伏的群山,去到了七十里外的莫高窟。
他从未去过这个地方,也不认识什么王道士易喇嘛,但在中国游历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在这里,只要有身份,有银子,就能得到一种叫“面子”的奇妙的东西,因此,他对自己这一次的旅行充满了信心。沿途上听说的关于敦煌发现古代写本的传说,仿佛具有某种魔力一般,吸引着他逐渐靠近,奋不顾身地投身进来,要去摘取皇冠上最绚烂的那颗明珠。
他毫不怀疑,即将开始的这次经历,很可能将成为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冒险,并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他整个的职业生涯。
作者有话要说:
☆、蓝色布包
这一天,敦煌县长汪宗庵照例在办完公事后,来到南厢房中,陪朱赫母女说了一会子话。正说到每年香会的热闹之处,有一个下人匆匆进来通报,说堂上有人求见。汪宗庵无奈,又问了几句二人的起居情况,吩咐下人好生侍候,这才起身告了罪,走出了南厢房。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姓白的师爷早已在门口候着了,见老爷出来,白师爷赶忙上前两步,凑在汪宗庵耳边悄悄地说了两句话。
汪宗庵听他说完,皱眉道:“我与他素无交情,也从来没有打过交道,此刻我正在为南厢房的事发愁呢,无心见外客,你帮我打发了他就是。只是有一件,要银子没有!这几天,为了侍候那两位姑奶奶,已经花了我不少银子,余下的还要赈灾、治河,多少人等着向我要钱,再没有多余的给他了!他若是开口要,你就拿一些好话搪塞他,总叫他高高兴兴地走了就是。”说完,一甩手就想要走开。
白师爷赶紧跟上,边走边说道:“老爷,请恕小的多嘴,这个人可不简单,他姓王名圆禄,原是陕西人,八年前来到本县。那时的千佛洞寺院,多是红教喇嘛,诵的是番经,惟独他能诵道经,说中原语言,因此求他礼忏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如今竟作了千佛洞下寺的主持。前几年,他就立下鸿愿,要清理千佛洞石窟中的流沙,重修三层楼。这三五年间,一半靠乞讨,一半靠募化,倒也得了一些银子,每得一笔,他就叫人记在帐薄上,自己和弟子并不枉费一文,也算难得,人又虔诚,因此在香客中也有些声望。”
汪宗庵听了,嗯了一声,停住了脚步,望着园内小径旁边一棵苦楝树上的紫色小花苞,心不在焉地说道:“这么说来,这人还有些意思。”
白师爷连忙说道:“可不是吗,老爷您若是没有旁的要紧事,倒也不妨见他一见,看看他有何话说。”
汪宗庵捻须皱眉细思了半晌,方才略一点头,白师爷便立即退了下去。
二堂是汪宗庵读书和会见一些不太重要的外客的地方,他来到二堂之上,才坐定不久,白师爷就领着一个身材矮小之人走了进来。
汪宗庵听到脚步声,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踏步迎上前去,一边朗声说道:“哈哈哈,法师亲身光降,本县久仰丰姿,正是求之不得……”
忽然间,汪宗庵呆立在了当场,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一见紧随在白师爷身后走进来那人,远不是他想像中身穿衲裰、头顶光光的有道高僧,也不是管理千佛洞上中两寺的喇嘛打扮,却是发髻高绾,头上扁折巾,身穿一件半旧不新的月白色道袍,足上红鞋白补袜,竟是个道家装束。堂堂千佛洞下寺的住持,一个笃信佛教的信徒,居然是个道士打扮!
汪宗庵以为白师爷带错了人,面有愠色,横了他一眼,白师爷见汪宗庵面色不善,连忙解释道:“老爷,这位就是王圆禄王道士,他虽是下寺住持,但惯作道士装束,老爷勿怪。”
汪宗庵半信半疑,只好亦以“道长”含糊相称,重新见了礼,两人分宾主坐下,白师爷在一旁作陪,王道士身后跟着一个小道童,并不坐下,就在师父身后站了。
落座后,汪宗庵才得以细看王道士的相貌,只见他生得顶高额阔,满面堆欢,胡子削得绢光滴涓,并无什么特异之处,只有两只小目极灵,耿耿作光,方显得稍许有些与众不同。
王道士刚一坐定,互相说过几句敬仰的话,就拿出一直携在身边的一个蓝色布包,恭恭敬敬地呈到汪宗庵身前的案上。汪宗庵不知何意,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是一幅宋乾德六年的水月观音画像,以及写经卷子、梵叶本各二卷,这自然又是王道士从藏经洞中取来的。
汪宗庵当上敦煌县令以来,还没有跟王道士打过交道,这时一见这些东西,就觉得眼前一亮,把那幅水月观音画像捧在手中细细观赏了一番,又抽出经卷来翻看,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把它们放回蓝布包中,问道:“请问道长,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王道士见汪宗庵双目灼然生光,连话声都在微微发颤,显是兴奋异常的模样,与他刚进来时全然不同,便知道今天终于遇到了一个识货之人,不禁在心中暗暗感激佛祖的庇佑,于是毫不隐瞒,将几年前偶然发现藏经洞,以及这几年四处求告无门,每每垂首叹惋而去等情状简要的叙说了一遍。
汪宗庵暗中太息不止,又问了一些洞中藏品的数量,洞窟的位置等问题,越问就越激动,欢喜得髭须似乎都根根翘动起来,连白师爷坐在侧面频频向他使眼色都丝毫没有察觉到。
说了半天,汪宗庵对藏经洞的情况大致已了然于胸,心中计较已定,正要与王道士商议搬移卷子之事,刚开了一个头,就从内室走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