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乐放听了,点头道:“这一段词好,如在眼前。”
邵双珠笑道:“我们见了,也很羡慕,可偏偏有好事之徒,说俞家的声妓唱得再好,也只是人间听听,不如九娘,唱得是天籁,差可比拟当年钱塘绝歌台的阿佛姬。”
乐放听了这句,笑道:“这句话倒该让程莲听听。”
邵双珠笑道:“公子说的什么莲?”
乐放笑道:“你接着说。”
邵双珠道:“因这一句,俞谨庵家三番两次,派人传话,请邵九娘过府唱曲,九娘拒了,俞谨庵以为九娘技艺才情不同,又专门写了帖、派了轿来迎,九娘仍是不去。这也是她的清高规矩,没有诗文来请,她断不肯赴局的。”
乐放摇头,又叹气,道:“虽是雅人,可惜堕入风尘。既已堕入风尘,可惜不识时务。”
邵双珠道:“雅不雅的,不能当饭吃。那晚,俞家派了几个精壮汉子抬轿,要唱一出硬戏,可巧九娘随金生色出游去了。我正替九娘松口气,谁料她就被人挖了心。”
乐放问道:“这可巧了,你可曾向官府说过?”
邵双珠道:“官府来人访过,都不是机密事,杜老爷想必都晓得了。”
乐放道:“可怎么不曾听说杜老爷请这些人过堂一审?”
邵双珠笑道:“公子是个痴人。人参行柴家、盐商俞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商富贾。官府难道听了我们几句道听途说,就去他们府上拿人?”
乐放笑着道:“是这个理,我糊涂了。”
说话这半天,天都黑了,那画舫也不知何时离了岸,荡向湖心。各处画舫的灯火张了,丝竹管弦、攘拳斗酒之声,渡水而来。
赵洵坐起身,问道:“九娘生前在哪间房歇息?”
邵双珠道:“舱底下靠船头那一间,妈锁了,旁人进不去瞧,几位慕名而来,不如听奴家唱一段她惯唱的曲,也算是追怀之意了。”
赵洵摆摆手,起身要去瞧,阿沅也去了。
邵双珠倒要拦,乐放笑着,挡住她,请她坐下,道:“我在此处听姑娘唱曲。”
赵洵、阿沅下到舱底,走到尽头。赵洵看那锁寻常,握住用力一错,那锁断了。
舱内没点烛火,借窗外的灯光,大抵照个形状。不过一张床、一张妆台、一张榻、一张桌、几张凳,摆了花几、花瓶,墙上挂些字画而已。
两人四处翻找,阿沅绕过那床,寻床后的箱笼,不过装着一些寻常衣裳,一些诗文信沓,一些册子,并无贵重东西。
她拣那信沓、册子要看,从妆台找出火折子,点了支烛火,坐在妆台边要看。
赵洵站在她身畔,陪她看信,信上不过是些唱和的艳词,一封封看着,没有线索。
倒是两个人映在铜镜里,眉目专注,画卷一般。
赵洵又拣了那些册子,才一翻,就合上了。
阿沅抬头,道:“册子给我。”
赵洵不言语,背手藏着,也不肯交出来。
阿沅冷冷道:“你这人怎么这么——”
“婆婆妈妈?”赵洵接了她的话,又含笑道:“这名我姑且担下了,册子还是不能给你看。”
“有什么我看不得的?”阿沅道。
“你年纪小。”赵洵道。
阿沅一寻思,明白过来,脸上无端热了。
良久,她道:“那你仔细瞧瞧,也许当中有一两册不是。”
赵洵“嗯”一声,稍稍移了烛火,道:“那我仔细瞧瞧。”
阿沅不看他,赵洵却有一点坏心,轻轻翻着书页,道:“第一册,高丽花间春画秘戏。”
“你念出来做什么?”阿沅责道。
赵洵不答,唇畔都是笑意。
阿沅正不自在,谁料隔壁有人捶门,又有人开门。
一个女子俏声骂道:“原来是你这冤家!九娘一死,你就有闲心来寻我了?我可不敢放你进来。”
又听一个公子哥儿的声音,软语涎皮道:“九娘活着我也来寻你,谁稀罕啃硬窝头,崩坏牙口。”
“柴公子这会倒会说风凉话,九娘死了,我还疑心是你弄死的呢。”
“天可怜见,我柴大少最怜香惜玉了。”
“不是你,就是你家母夜叉!我邵双玉胆小、福薄,真真不敢放你进来!”
“当真不放我进来?你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也不知柴大少送了什么好处给那个邵双玉,只听房门“吱呦”一声敞开了,又阖上了,半天没人说话。
赵洵将那些册子推在一边,正经道:“都看完了,没有要紧的。”
他话音未落,像是隔壁有什么东西撞着墙,一阵阵响。
赵洵与阿沅皆是习武之人,听觉灵敏。
只听那双玉媚着声儿叫道:“柴大少几日不曾沾着荤腥,这般狠心,像要奴家的命!”
柴大少道:“卿卿,你才要我的命呢!”
说着,什么灯台、花瓶都扫到地上摔了,一阵乱响,又有摇震之声,且撞且收。
一句负心,一句心肝,一句叫轻些,一句叫轻不得……
阿沅、赵洵何曾听过这等风月好事,一个面红耳赤,一个忘记举动,一时都呆了。
只有隔壁情浓,不知换了多少花样,将男女之事习得纤细入微,比春画册子生动多了。
还是赵洵先回过神,轻轻拉着阿沅要走。
两人踏水离了彩云度月舫,将乐放忘在一边。
两人上了岸,沿着城墙走着。
赵洵松开阿沅,手上却仍然滑腻腻一片。
他不言语,阿沅也不言语,默然无声,走了一里多路。
月色明朗,照着水渠,一泓漾之,类若乘空。
赵洵道:“你不该去的。”
阿沅点头,道:“我去不得,你去得。”
“我再不去了。”赵洵道。
“不必告诉我晓得。”阿沅道。
“自然要告诉你晓得。”赵洵说了这句,良久沉思,又问道:“为何你总不愿与我深交,难道我有什么令你特别憎恨之处?”
阿沅寻思这句话,问得突兀。
赵洵又道:“阿沅,我像昨日才认识你,又像认识你很久了。这是我一厢情愿,还是你也这样想过?”
阿沅抬头,看赵洵一眼。
正这时,自高处城墙泼下酒来,哗哗一阵水响。
又有人叫道:“耶耶,半夜三更,孤男寡女,难不成是要肌肤相亲?”
赵洵、阿沅抬头一看,只见城楼月里,谢无忧叉手大笑。
赵洵神色一冷,纵身飞上城楼。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给小无忧点三只上好的檀香。
☆、半山残照
城楼上,谢无忧正得意,谁料赵洵转眼就站在他跟前,人背着月光,瞧不清脸上神色,藏也藏不住的杀气。
谢无忧刚要说话,赵洵扇子随手一拨,谢无忧手上的酒坛子就飞了出去,咣一声砸在城堞上!
谢无忧看动了手,也出一招,空拳压顶,赵洵抬手一挡,谢无忧哎呦一声,只觉得骨头都被震碎了!
他后退两步,道:“有误会。”
“什么误会?”赵洵扇子轻轻敲敲他的头。
谢无忧脑门一震,扶墙跪着,倒吸一口凉气,骂道:“真打……打?你别欺人……人太甚啊,打狗还要看主人!我哥……”
赵洵冷冷道:“你哥管教不了你,我为他做一件好事。”
说着,赵洵展开手上的檀香扇子,谢无忧乱拳要挡,没挡住,那扇沿贴紧了他的脖子。
赵洵道:“若将你挫骨扬灰,迎风洒了,就算你哥来寻,也是死无对证。”
谢无忧斜眼瞪着那扇子,后背冷汗涔涔。
更不耐烦又多了一个人,柔声道:“灰烬还可寻觅,不如猛火烧了他,化作一道轻烟。”
谢无忧僵硬地转过头,此时,阿沅正站在他身畔,望着他微微一笑。
呜呼哀哉,谢无忧闭上眼睛,道:“我死前还有一件心事。”
“什么心事?”阿沅问道。
谢无忧道:“姑娘将将刺穿我的那一剑,虽隔了数月,但我仍时时想起,可谓魂牵梦绕!若你不让我学会那一剑,我就是死了,也要来寻你。”
赵洵冷冷道:“你是拜师,还是要挟?”
谢无忧忙道:“岂敢,岂敢,我有束脩之礼,学成之前,每月奉上二十两银子。”
阿沅听了,道:“五十两。”
谢无忧瞪大双眼,道:“我哥每月才给我五十两。”
阿沅道:“那你留着三十两,给路上的牛头马面买酒喝。”
赵洵忍俊不禁。
谢无忧长叹一声,双手捧住赵洵那扇子,哀求道:“五十两就五十两,师丈,您松松扇子,割得我脖子疼。”
赵洵听了这句,神色淡淡,收了扇子,轻轻拉着阿沅,飞下城墙。
谢无忧连忙爬起身子,揉着脖子,看城墙根上,那二人在月色里,愈走愈远。
谢公子忽然觉着扬州城比往日热闹一些。
却说赵洵带着阿沅回到筱园,也不用底下人引路,自己提着灯笼,穿过园子。
夜里四处都静,却有一处传来人声,似是程莲和青娘。
那处奇峰绝壑,陡上陡下,惯能藏人。
阿沅起了玩心,要看,赵洵陪她,索性吹熄了灯笼,绕过暗处,近了。
阿沅停下,赵洵也停下,两人如在池底,仰视荷花。
只听程莲道:“外头买的乳酪,没什么滋味,不如我做的。”
“你有什么秘方?”青娘问道。
程莲道:“我让小勺子养了一头牛,取了新鲜牛乳,放在盆里一整夜,早上起来,那乳花就簇簇的,这时用铜锅煮了,还用兰雪汁浸了,煮在瓯里做成的乳酪,那才真是雪腴霜腻,吹弹可破。”
青娘听得仔细,赞道:“你很用心,做的也金贵。”
程莲很受用,又道:“你要是想吃,我给你做一碗。”
青娘道:“这倒不用,就你上回说的什么蜂蜜炖雪梨,倒可以教教我,我吃了,养嗓子用。”
“你要吃那糖水,我天天给你做,送到你房里去。”程莲道。
底下,阿沅听着,明白了,不好再听,才要走,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