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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果然有见识!”
“哎!我哪管无忧公子惹不惹事!老娘我只见他生得这般俊俏,平时合该多在城里走动走动,不该时时不着家,肥水流到别处去呀!”
老板娘此言一出,酒客皆大笑起来,戏谑不迭。
阿沅亦微微含笑,道:“和尚,该走了。”
和尚付了几角酒钱,又买了几个馒头,跟上阿沅。
两人沿岸走动,过了美人桥,已见那一猎队人马远去。
“和尚,咱们到那桃花林里,候他归来,如何?”
“与和尚所想一致呢!咱们到花下,边吃边等。”
两个便沿道而上,寻一处僻静地,坐着赏花,也有零星一些看花游人,但惧着谢家,不及桃花坞和影园热闹。
飘瓦枕手大卧,道:“这不知要等多久,恐怕无忧公子日暮才得归来。”
“那就等到日暮。”阿沅盘腿靠坐着一株桃树,无聊之时,拿袖摆拭剑。剑上折着日光,时时扫入和尚眼里。
“真是一把好剑。”
“废话。”
“这般无聊,容和尚讲些扬州城的鬼故事助兴,如何?”
“讲罢,此时此地,正是应景。”阿沅平生见的死人也不少,都有一段故事。
却不知和尚讲的,是否动听。
飘瓦朗声道:“那边湖里,有一个缢死的女子。作祟时,化作美妇,引诱过客。有个叫毛大的,年四十,被那女鬼挽住手,引进野庙,寻条绳子,催促他自缢。
毛大神智昏昏,眼看就要伸颈赴死。忽然从帐缦后转出一个女子,把他推在地上,替他缢死。
次日清晨,毛大醒了,只见身边一条绳上,挂着一只喜鹊,折颈死了。”
阿沅听了半晌,淡淡问道:“这喜鹊与这毛大有旧?”
“毛大之妻,投胎转世而来。”
“既已投胎,夫妻恩情了断于前世,怎还要抵他一命?”阿沅冷冷反问。
“你这是无情时的见解,”和尚太息道。
“有情又怎么个说法?”
和尚望着花枝灼灼,悠悠道:“若有情时,送命也是寻常事。”
“和尚你时时说起情字,你家佛祖晓得么?”
“无量神佛最有情,不然怎么发愿普渡众生?”
“懒得与你说禅,还有鬼故事,再讲来听听?”
和尚一笑,道:“多得很,多得很!却说昨夜,咱俩站的那南红桥,水中有鬼,暮夜不离。扬州城的人,屡次相互叮嘱,勿要夜行。
偏有一位姓黄的无赖,不信邪,醉卧舟上,泊在桥下。懵懂之间,不知是谁牵他衣裳?
他大声呵叱,半天,人一恍惚,他已卧在草里!众鬼叠沓,过来压他,他竟被活活压得气绝!
更奇的是,次日天明,一只癞皮犬,跑来噬他鼻子,口中气度入他鼻中,他竟苏醒过来。
湖上人笑他,叫他狗渡气。”
阿沅听了,微微一笑道:“想必这狗,也是这无赖前世的老婆罢?”
“非也非也!”和尚笑道,“原来,这狗曾饿昏在黄家门口,被那无赖养了多日,是而特向主人报活命之恩!哎哎,狗还晓得渡气,我家养的,怎么就只晓得致气?”
阿沅听到此处,这才晓得和尚堆砌故事,竟是骂她连狗都不如!
阿沅大怒,提剑砍下!
和尚早已见机,骨碌碌滚在一旁草地上,大笑道:“檀越你的火气太大,回头小僧给你煲点莲子绿豆汤,降降心火。”
“煲你项上人头罢!”阿沅腕上弄剑,又斩向和尚的脖颈!
飘瓦索性闭目就死,无赖道:“斩罢斩罢,就是不知道奈河桥边,有没有狗呼气?”
和尚死不悔改。
可这片刻,耳际已没有动静。
只有轻风拂花,声息极细极微。
和尚睁开眼睛,摸摸脖子,完好如初。
阿沅已飘然不见。
哎,这人去哪了,竟不等扫垢山庄那群纨绔?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表
1、筱园(即逍遥楼)
少主:赵洵
手下:小乙、常步影
2、扫垢山庄谢家
谢无忧
3、白马寺
飘瓦
4、配角:戴蛮、梅如故、何燕及
☆、官府问话
此时,和尚听得桃花林中,有男子歌声,洪亮快活,明是极近,却又极远,
“桃花萧萧,嫩柳拂俏;满院酒滂,宾客齐堂;人间扬州,难画难量。
银花萧萧,火树拂俏;满院飞觞,名士齐堂;人间扬州,难画难量。”
和尚笑道:“好歌,好歌,确是人间扬州,难画难量。怪道人人都爱往扬州城挤哩。”
只见道上一个男子,背个书筐,盛几卷画轴,摇头晃脑,边走边唱。
和尚定睛一看,不正是昨日那个姑苏何燕及?
怎么今日的衣裳穿得这般簇新?浑然不似乞丐。
但见何燕及渐走渐高,到了桃花深处,转上一条小道,看来是要去晓烟亭。
和尚想这何燕及,平日不爱作画,这时却似要卖弄丹青,便有心要瞧瞧,是而暗暗缀着后头。
果然,这何燕及走到晓烟亭,便将书筐搁在美人靠上,又举目四眺,桃花满山,似是寻景,踌躇片刻,忽露笑容。
他将书筐里的笔墨颜料一应取出,纸轴展开,平铺在地,镇石压住四角,又取出一个盛清水的葫芦,口上拔了塞,倒出清水,点在瓷牒,调弄颜色。
诸事俱备,何燕及跪在地上,俯伏细细画来,那般恭敬颜色,却不像寻常画师。
和尚悄步而往,一是他轻功绝妙,二是那何燕及深浸其中,竟让和尚站在身后半日而不知。
风过处,花事动。
那何燕及提笔,远山市郭,湖上生花,花上生桥,桥渡近山,山花绚烂。
万般皆备,他却嫌这画太死,就往画偏一角,远远桃树间,几笔勾勒一个女子。
那女子身轻意闲,斜斜倚坐桃枝而不乱,衣袂随风,目光极远。只因见不到她的面庞颜色,反而极朦胧又极蕴藉。
何燕及将她入画,不过偶得,但却似与此春景浑然天成。
和尚细细看那画,何燕及的笔法有神,景是活的,情也是活的,不是凡俗。
只是他将阿沅画得如此曼妙,岂不失实?
和尚笑道:“施主,你画是好画,但将那心狠手辣的女子画得这般温驯,不实!不实!”
何燕及不料背后有人,猛地一惊,笔锋颜色几乎要错,心里大怒,破口大骂:“哪来的狗眼!哪来的长舌!老子的画要你指摘!”
和尚哎哎叫了两声。
何燕及回头一看,原是昨夜戴蛮家那位厉害和尚!
他向来怕死,连忙爬起身,作揖赔罪道:
“原来是高僧指点在下,在下适才口无遮拦,多有得罪,得罪,切莫见怪。”
和尚也不见怪,道:“你这画,卖几钱银子?”
“这女子衣纹未细勾,发丝也还未毕现,算不得一幅画,更不敢拿来卖钱。”
“那你画罢,我在旁边坐着等你。”
何燕及搓搓手,又跪在地上,攥着细笔,目不转睛地画。
此时山风吹彻,过亭往来。
阿沅不晓得她也有入画的时候。
她眺望扬州市肆,满眼都是鲜活市烟,人声远沸,目光流连处,渐渐停在流水桥畔、筱园方向。
神机门十年苦读,本该如诸葛一般神算,却不料弄得进退两难。
五年来,江湖人道,神机门顾沅是个为情所困的疯子,为了勾引男人,不惜拿逍遥楼几百条人命陪葬。
还有一节,她往逍遥楼救人,逃亡千里,不知杀了多少绿林黑道。
那些人虽是恶人,却也有亲信,要替他们出头。当年若有认得她相貌的,无不是集结人马,大江南北地追杀她。
阿沅望着春日里随风而动的花枝,稍稍舒缓。
和尚不知缘故,只摇头心道:“这檀越在小僧面前,抵死不认,装得洒脱!怎知被画笔洞悉?回头我定要拿出此画,臊她一臊!”
却不料过了午时,画还未完,又有几骑马声,急急上山而过。
阿沅被惊动,桃花影里,飘身而去。
何燕及惊诧,和尚飘然自去。
转眼,和尚站在阿沅身后。两人远看尘烟,山下来了十几位佩刀的皂吏公差,快马上山。想必是要进扫垢山庄问话。
和尚与阿沅相视,会心,掠身而去,数十丈不过刹那。
这两个黑心肝的,趁着后头两位公差骑劣马,慢了几步,竟如鬼魅一般,飞身上马,将公差点了穴,又挽紧辔,勒住马。
不管得不得罪官府,扒下那差爷的公服、帽子,便将人狠狠推下马去。
那两个公差老爷落了马,直滚进草坡里,一轱辘碾到底,只怕摔得头昏脑胀,整日都清醒不得哩!
阿沅与和尚慢条斯理,裹上衣裳,戴紧帽子,如猴儿穿上人皮,春风得意。
一转眼,已驾马赶上山道,径往山庄里去。
原来,这二人本是要等谢无忧,没想到先有公差老爷前来,真是天助。
前头那些差爷,已向扫垢山庄通报。
一行的快马,进了石牌庄门。
谢家子弟正要关上篱排之际,和尚和阿沅正骑马赶上来,只以为是一行人,却也放行,令二人借机,飞马而入。
这二人进了庄,庄内有人牵马,往马厩去。和尚与阿沅却迟迟疑疑,怕与官差打照面,那牵马的庄客一回头,马上的二位官差,已不见了踪影。
却说这庄客也不在意,只因扫垢山庄,机关重重,哪个横冲直撞的,没有不吃苦头的。
山庄偏厅,芭蕉静处,窗明几净。
扫垢山庄的管家谢忠,与李都头并几位公差寒暄几句,看座上茶。
不一会,少庄主谢素迈进厅中。
只见谢素身穿湖色沿边的素罗袍,头上则是玉冠束发,目光柔淡,态度和煦。
李都头等官差连忙起身,叙话几句,再而入座。
却说阿沅与和尚分头寻人,阿沅恰寻到此处,隔着花木,见着李都头一行人,便隐去身法,躲在芭蕉后头,抱剑倚定,细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