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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枝残雪散照月光,相见无期徒悲凉。
华子阔对于兄长的话,全都是记在心里的,可无论如何,他一时半刻也无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伤口还是需要时间去抚平的。
华子衍颓然地跪在地上,谁都不知他在跪什么,是华子衍?是玄漪?还是丽生?也许都有吧,他无法从心往外理解华子衍,也无法全然因为玄漪的死去怨恨敌视害死她的人,这一跪,就是他对弟弟与夫君这两个角色最好的诠释。
作者有话要说:
☆、浮生一醉
因为一场大火,局面就变得如此混乱。华子衍看着跪在地上的华子阔,有些意味深长的说:“世间的路,不能只靠心走。”
这时,一个宦官跪在华子衍面前,“启禀皇上,火已经被扑灭了,奴才们在屋里发现了丽生的尸首。”
华子衍看看夜色,自己差不多该回寝宫了。他吩咐道:“找一副好些的棺材,埋到卓玄漪身边吧。”说完,华子衍向华子阔看了一眼,见他并没有异色,便放下了心。
他又看看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烟萝,心中犹豫不决。他知道,自己一定不能带走她,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能带她走,甚至,连轻抚她的脸颊,告诉她一声“别怕”都不行。
华子衍在心中感慨,没想到他们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但是,正如他之前告诉华子阔的一样,世间的路,不能只靠心走!他转过身,对吴公公说:“先将烟萝她们带到阔儿的宫里关上一段时间吧。”“遵旨。”
正当华子衍想走出院子的时候,烟萝却突然像鬼上身了一样,拼命挣开七巧的手,向屋内跑去。华子衍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腕,他松了一口气,那么让人作呕的场景,他不想她看到。
烟萝此刻意识混沌,只觉得身子一顿。华子衍低喝道:“你要干什么?”
她好像突然清醒了,手上不再用力挣扎。烟萝的双目通红,手被冻得僵硬极了,身上那件袍子也早已不翼而飞。她直直地看着华子衍,眼神有些涣散,道:“她为什么死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她为什么死了?”
华子衍的心里一阵钝痛,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凉感。就像一个人很想在冰天雪地中给予另一个人暖意,可他的手却比那个人还凉!他从小长于深宫,对一些事情已是司空见惯,可烟萝却不是。思及此,他突然被一阵风吹醒了,心里的恨意也出来兴风作浪,烟萝不就亲手害死了瑶妃吗?
华子衍的嘴边浮起一丝讽刺的笑,他看着烟萝,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动听,可吐出的话语却叫人心底发凉:“你害怕死吗?你这样的人,会害怕死?你若是惧怕死亡,那瑶妃怎么会命丧你手?”
烟萝不敢看他那双怒意冲天的眼睛,她不知道华子衍为什么如此深谙伤她之道,但她此刻确实是感觉到了生不如死,那大概,是一种生吞活剥的痛吧?她愣在那里,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华子衍放开她的手,快步走出了院子。再多呆一刻,他一定会疯掉的。
华子阔在那里,心想,这世上,任他道理懂得再多都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烟萝的嗓子喑哑,想哭却发不出声。她全身僵硬,长久的寒冷已经不算什么了。可是,风能吹冷她的身子,为何不能把她的心吹僵?
无心者,无爱,无痛。
半晌,她才颤抖着声音,像个做错了事、没有人要的委屈孩子一样,道:“我也不想的。”
儿时不幸的人,这一生都不会顺遂吧?就像烟萝一般。
烟萝和七巧搬进了华子阔的宫中,可奇怪的是,住了好些日子,她们也未见到华子阔的人影。
在华子阔宫中的日子好过了许多,至少吃穿用度是不愁了。夏夜十分炎热,烟萝的背上直冒汗。七巧端过一盘冰镇西瓜,盘子是莲纹玛瑙的,甚是好看。七巧唏嘘着对烟萝道:“十皇子待宫人真好,我在玉妃宫里的时候都未吃过冰镇西瓜呢。”烟萝笑:“你以为他真把我们当成宫人了?我在御书房当差的时候和十皇子有几分来往,吃旧时的面子罢了。”“啊?”七巧连忙放下西瓜,局促道:“那怎么办哪?”烟萝无奈地拉着她坐下,道:“既来之,则安之。皇上让我们住这,那我们就安心地住着。至于十皇子,他想待我们好,那我们就受着。”七巧仍旧有几分诧异:“姐姐,你现在怎么。。。”烟萝一笑,接着她的话尾说:“面皮怎么这么厚了?”
七巧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烟萝自在地说:“反正我们也改变不了局面,还不如糊涂一日算一日。”
烟萝见烟萝有些困了,便让她去睡觉,自己收拾了盘子去外面扔瓜皮。烟萝在去小厨房还盘子时,竟看见了华子阔。她俯身行礼:“奴婢参见十皇子。”华子阔点点头,随后又扬扬手里酒坛子:“陪我喝几杯去!”
烟萝豁出去了,豪气道:“好啊。”
两人来到了宫里的大厅,华子阔屏退了所有的宫人。若是外人来看,怕是以为两人有什么私情。
厅里明明有椅子,可华子阔偏偏坐在了地上。烟萝看的瞠目结舌,这哪里是华子阔会做的事情?
华子阔拍拍身旁的空地:“你要站着喝吗?”烟萝走过去坐下,道:“现在的十皇子可真不是以前的十皇子了。”华子阔咧嘴一笑:“以前的死了,现在的这个就活了。”他一把拎过酒坛子,举起来开始豪饮,还有酒水顺着下巴在流。等华子阔喝够了,便放下酒坛子,用精致的锦袍衣袖抹了抹嘴,问烟萝:“你怎么不喝?”烟萝觉得放纵一回也不错,便也照着华子阔如法炮制。华子阔叹道:“人生无趣,这么豪饮几日也不错,痴傻也好,呆狂也罢,不枉此生!”烟萝迟疑了,华子阔难道就此堕落了?她笑笑:“酒虽好喝,却也不能长饮,凡事都要有度。”华子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烟萝:“别和我说那些个老什子!”他喝口酒,“你以前说话最有意思,现在怎么如此烦闷无趣?”烟萝喘了口气,直到酒不那么辣嗓子了,“你以前那一板一眼的性子和皇上如出一辙,谁说话你都觉得有趣。”华子阔笑了笑,兴致好像低了下去,他不说话了,低头喝着闷酒,烟萝也是如此。
过了一会子,华子阔闷声道:“一开始我特别恨你。”
他这没头没脑的话烟萝听不懂,华子阔便解释道:“你害了瑶妃,这件事让他很痛苦。”
烟萝苦笑:“连我都恨自己,更何况你们。所以,无论皇上怎么待我,我都没有怨言。”
华子阔饮尽坛子里的酒,手上一发狠,将坛子“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烟萝吓了一跳,吃惊地望着他。华子阔闷声说:“他还是我的兄长吗?我怎么不认得他了?”“你也许现在觉得他陌生,可他也是有苦衷的。毕竟,那个位子上的人,有哪个过的轻松?”
华子阔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你竟然还替他讲话?”他似是在替她打抱不平:“你之前只是一个宫女,为何要去害瑶妃?他在深宫里长大,会不知你是受人指示的?”
烟萝默然,过了半晌,她道:“你又何尝不是呢?明明知道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却还是止不住地怨他。”
华子阔扬起头笑了,最后笑得竟连身子都顿了起来,再到最后,竟然有眼泪流下来。
烟萝看呆了眼,她第一次见到男子哭!华子阔的声音有些哽咽:“你知道丽生为什么会点着了屋子吗?我今天去那个院子,看见被烧毁的屋子里全都是纸灰!”华子阔声泪俱下,“那日是玄漪的头七!”
烟萝的心一下子收紧了,丽生,竟是这么去的?
“他是我哥哥,从小陪我长大,怨恨他就像是万箭穿心一样的疼,可我今日这么痛苦,就是因为他!”
烟萝长叹一声,不知该说些什么。借着酒劲,她在心里大大方方地承认还爱着华子衍,不管他做了什么,她还是牵挂着他。说不清,道不明,这种柔肠寸断的眷恋简直要折磨疯她。爱也痛,恨也痛,上天到底让他们如何自处?烟萝再看华子阔,竟有一种看见知己一样的惺惺相惜,毕竟,他们烦恼的根源都是华子衍。
烟萝举起酒坛子,“别提那些了,来,干!”华子阔也随声附和:“说得对!难得一入醉梦间!来,喝!”
他们就那么一直对着喝,一直喝,等到醉得深了了,两个人都满嘴说着胡话,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睡着了。看来所有的礼数,只有在平常的时候才会作用,极致痛苦的时候,谁能顾得上呢?
作者有话要说:
☆、病
晨光透过窗户照到烟萝的脸上。她慢慢睁开眼,才发觉天早已大亮了。烟萝身边的华子阔仍然沉浸在梦境中。她坐起身来,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等她全然清醒了,这景象却吓了她一跳!
华子阔宫里所有的宫女宦官皆规规矩矩地站成两列,而华子衍就坐在大厅尽头的茶案上,吴公公和几个宦官侍立在旁。只要不是瞎子,都可以看出华子衍脸上的怒气。烟萝叹了口气,站起来给他行礼:“奴婢见过皇上。”华子衍黑着脸,沉声问道:“你不做御书房的女官才多久?宫里的规矩全忘脑后去了!”
烟萝益发地小心翼翼:“回皇上,奴婢知道错了。”
华子衍瞪了她一眼,说了声“起身吧”便继续低头喝茶。烟萝不敢随意走动,便站在边上等着。眼见着日头越来越高,可华子阔却还是不醒。华子衍气哼哼地道:“阔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把朕平日的教导全都就着黄汤喝下去了!”
等华子衍把脾气发够了,他才觉得不那么无措了。他偷偷瞟了烟萝一眼,看见她坦然自若地站在那,心底又一股怒气冲天,她,她就这么不把自己看在眼里?
可是,他未曾想到,是他先不把烟萝放在心里的。
烟萝此刻的心里也并不平静,只是,她对华子衍已经麻木了。她不知他何时会放出冷箭刺伤她,那她就硬了心肠,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