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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矜,不要——”馨儿再也忍耐不住,脱口呼道。
话音刚一出口,即被文鸯猛地捏住下颌,再也作声不得。
“你想说什么?”他森然靠近她耳畔,“不要什么?不要杀他?可惜我也做不得主,这是主子的命令!”
馨儿杏目圆睁,泪光闪闪。
是祈佑,为什么又是祈佑?
突然一支狼牙白羽箭直射邓艾的咽喉,馨儿不忍再看,阖目落泪。
“祈佑,休要欺人太甚!”一声清叱,划破长空,一人挥剑将羽箭挡出。
浩鹰飘然而至,目寒如冰,射出那一箭的人,傲然立马张弓,弓上铁弦犹自颤颤。
馨儿睁开双眸,望住风尘仆仆的浩鹰,胸口泛起隐隐的痛。
猎猎长风吹乱他的鬓发,似也撩起心底一缕莫可名状的情愫。
祈佑清风一般掠过,带着馨儿消失无影,人惊马嘶风飒飒,文鸯一众人扬鞭而去。
浩鹰猝然丢下剑,单膝跪地,汨汨鲜血从他唇畔流出。
邓艾箭步跑来,这才发现他后背被大刀砍伤,邓艾立时下令全军撤回项城,搀扶浩鹰徐徐回营。
越过山谷,穿过旷野,馨儿被祈佑紧紧环抱住,仿佛亘古周行的宇宙里,唯有他们二人。
雷霆作吼,山雨欲来,祈佑的重量突然就压倒在她的背脊上,馨儿忙勒住马绳,侧脸道:“祈佑?祈佑?”
没有回音,馨儿一惊,祈佑仍一动不动的靠着她,她跳下马,将祈佑的身子拽下来,他在馨儿的怀里,满身是血,睫毛如同冰封,馨儿一窒。
“祈佑。。。。。。”馨儿的呼喊带着泣音。
原来一路上,全是伏兵,祈佑为了保护她,已累得筋疲力竭了。
乌云密布的苍穹下,他的脸惨白如霜,顷刻间噗嗤一笑,张开眼睛,“馨儿,你哭了?”
馨儿气急,欲背过身去,却被他抓住双手,拥入怀中,“小傻瓜,你还是关心我的,是不是?”
馨儿默然落下一行泪。
在一棵树下,名利生死与魑魅魍魉都不见了,唯有树叶婆娑声。
雨点,一滴滴落在她的脸上,就像一个筛子,把荒凉和痛楚都带走,只留下无尽的怀念。
年少时,也曾与他躲在芭蕉叶下避雨,那时笑得纯真,无一丝忧愁,而此刻,除了痛,还有恨。。。。。。
祈佑脸上还染着血迹,他伸手欲抹去馨儿芙颊上的雨珠,却被馨儿挣开。
她独自走到雨里,捧着雨水冲洗了脸,祈佑也跟着来,他眯缝着眼睛,“不妙,雨越来越大,我们只能暂避一避。”
大雨滂沱,鞭挞着山岭,祈佑带着她往前走,不时用剑扫开荆棘,他们好像陷入了一片林子,虽然不辨方向,但雨水冲刷下,这林子里有一股特殊的芳香。
祈佑牵着马儿,倏然现出一岩洞,“馨儿快来!”
岩洞里有他的回音,黑鸦鸦让人透不过气,他举着火折子凑近馨儿,长吐一口气。
“绿珠怎么样了?”馨儿陡然一问。
祈佑眼睛里映着火苗,他笑着盯着她,眸子里却穿透了她,看透雨幕,直到远方。
雨把火的光芒传递开,原来他们所在的地方,被一大片桑树包围着,因为雨大,桑树根都湿淋淋的,碧青色的桑叶在雨中摇曳。
“她还活着。”祈佑只说了这四个字。
馨儿端详他,他放下火折,背对她望着岩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百五十四节
馨儿一怔,祈佑没有掩饰的清亮声音一字一句的传来,和着雨点,在岩洞里回响,“曹芳被迫禅位,司马家两兄弟为铲除异己,无所不作,我以前从未觉得曹睿孤独无助,因为他是天子,而今看到桑树,想起他身上流着与我父亲相同的血,我才明白曹族的荣辱与自己息息相关,那是撇也撇不开的。”
她心里一团乱麻,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俊美面孔下藏着如此沉重的使命。
过了好一会儿,祈佑才缓过来,脸色也平复了。
虽然已值初春,馨儿全身却冰凉无比,“祈佑。。。。。。你到底是谁?”
祈佑的脸好像一夜之间变了,不再一览无余的明艳,而多了几画至美的阴影,沉声道:“当年在曹丕逼迫下,一步一泣作了那首《七步诗》的临淄侯曹植,便是先父,我本名叫曹志,祈佑只是水镜先生为掩人耳目为我所起的化名。”
寂寞而带着暖意的雨,下到她的眼睛里来了,她艰涩的说:“我情愿你继续这样骗我下去。。。。。。曹志。。。。。。你的抱负与野心,都与我无关。。。。。。”
他蹲下身子,用双手捧起她的脸,凤眸仰视我,郑重的说:“当年在柏泛堂的少年,从第一眼望见那个折梅女童,便决定了一件事:世间女子,只取你当我的妻,也唯有你,留在我身边,才可让我心安。”
又是一片桑叶,被雨打落,雨将世界,汇成一片洪流,无数桑叶在大风里倾听幽冥。
馨儿盯着他,不再回避:“祈佑,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可是我已成为别人的妻,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况且你的真实身份是临淄府的小王爷,如今的你,对我太陌生,我甚至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
祈佑的漆黑的眸子里唯有磐石一般的坚决,“我就是我,我对你永远简单,只要你肯跟我说心里话,我们还像小时候那样好不好?馨儿,我不能没有你。”
清脆的鸟啼声飘来,馨儿望着他,惆怅而迷惘。
他声声打入心坎,铁石之心,也有潮水漫来的一天,这俊颜美若朝阳,坚若金刚,他的眸子,永不生锈的银子般,闪闪发光。
她不羡花前月下,也不慕繁弦清歌,只是像天下所有普通女子那样无止境地回味着自己豆蔻年华。。。。。。
她终归还只是一个小女人,有些世间最普通意义上的伤感与悲凉;
她爱伯约,只是命运让他们彼此擦肩而过;
她爱如今的夫君,因为可以从他那里得到刻骨铭心的情感。
眼看天下狂澜,金瓯破碎,她只能取男人一个‘信’字,红尘中,愿携手来去,冲过壁垒,原来。。。。。。
当年那虞姬自刎于末路英雄,乌骓名马之侧,也只是为了一个‘信’字?
她恍然大悟,那么,她应该相信谁呢?
她正想着,祈佑已经吻上了她的唇,她惊愕住,身子猝然向后挪动,一时间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雨声激越,她昏昏沉沉,眼睛一闭,水珠就落到了肩上。
祈佑沉闷的叹息一声,把自己的脸扭过去。
馨儿羞涩的不知如何是好,满脸是泪,冰凉凉的。
“你怕我?我不会强迫你,但我也不会把你拱手让给他人。”他的声音比雨声更激越。
馨儿怔怔望住他,脸色陡白,身子微微颤抖。
这一刻,只觉得天塌地陷,剜心之痛慢慢吞噬仅有的理智,“你到底怎样才能放过我?我想我的丈夫,我想我的儿子。。。。。。即便伯约也不会如此待我,为什么。。。。。。为什么要爱上我?”
祈佑一震,久久不语,只将她拥进怀抱,双臂箍得她几乎不能呼吸,“要我放过你,除非我死,”他在馨儿耳畔一字一句道,“人死,心亦死。”
馨儿苦笑着摇头,良久方哽咽道,“即使死,我也要和昭哥哥死在一起。”
她拽了一下裙裾,骤然转身。
祈佑的手指都像黏附在她的衣带之上,毫不松动,“馨儿,在你心里,我连那个降将都不如?”
他声嘶力竭,漆黑的眼睛里涌出了泪水,“好,那你就留在我身边,看我将来如何杀死姜维,杀死司马昭,到那时你一定会后悔的。。。。。。”
她身子摇晃了一下,面色更显苍白。
祈佑目光变幻,忽然振腕一陡剑尖,移步至洞口。
只见几十匹马围上来,他们齐刷刷行礼,为首的正是文鸯,旋即传来铿锵低沉的声音,“王爷,属下来迟,令王爷受惊,罪该万死!”
“东吴可有派来人马?”祈佑的语声冷冽威严。
“东吴太傅已遣两万精兵屯于落英山下,正候着王爷。”文鸯的声音冷硬,扫过失神的馨儿,微露怒意。
祈佑回过身拉起馨儿的手,便走出山洞。
冷风挟雨直灌进来,她冷得一颤,祈佑自解下风氅披在她身上,雪忠恭然撑了伞上前。
却看见雨中,数千名全身铁甲森严的将士垂首屹立,个个身如铁石,纹丝不动。
祈佑负手按剑而立的身影,在风雨之中,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倨傲。
雨丝簌簌抽打在伞下,冷风吹得发丝飞扬,虽有风氅披肩,仍掩不住内心的凄凉。
她的脑海里,各个片段连成一片,迎接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王爷千岁!”一众将士挥舞着枪戟,高喊着,这字眼却刺得她疼。
他傲然的立在马背上,任雨水冲刷,也抹不去他凤眼中高贵不可侵犯的气势。
一望无际的郁郁葱葱的山林,和着绣龙的军旗跃入眼帘,仅有纷乱的马蹄声,扰入耳畔。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百五十五节
平定扬州的这一战,最后得胜的是司马师。
但是,这场胜利却是以极其昂贵的代价换来的,此一战他不但痛失了两万铁骑,而且被祈佑射伤了右眼,几番昏迷,众将无措,只得早早挥师回朝。
和风熏柳,花香醉人,正是东吴建业城春光烂漫季节。
建业城西门大街,青石板路笔直的伸展出去,直通西门,一座建构宏伟的宅第之前,左右两边各摆一尊神态威猛的石狮子,门顶匾额写着‘太傅府’三个金漆大字,大宅朱漆大门前林立持枪侍卫,各个腰板笔挺,一股英悍之气。
“竹影,夫人还好吗?”
熏香宝幄中,松影轻轻问着青衫丫鬟。
竹影凝着柳眉忧心的摇摇头,“夫人回来即沐浴,可她泡在沐桶里已近两个时辰了,我虽悄悄换了热水,让她不至着凉,但是泡在水中这么久对她的身体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