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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愤然离去,或许不会有人知道他心里的月昭应是怎样雄伟的帝国,它会是更加繁盛强大而不仅仅是止步于此。
乾元二十四年,诸位公子皆被封王,而我的主人公子渊,因为数次口不择言地讽刺王轻徭薄赋修生养息的政策,被王贬为庶民。
渊离开王宫的那一天天空晴明的没有一丝云彩,梨华宫的宫人们抹着眼角目送渊离去,而我笑着看着他,渊问我高兴什么,我说恭喜公子得到了自由。
而后我听到了此生最欢喜的一句话,渊问我愿不愿意随他一起离开。
彼时我以为渊是真的想离开王宫的,以为他会去俏丽的江南或者辽阔的大漠,而他绕过了整个王城选择了一间最普通的民居。没有亭台水榭没有棠梨花,院子里唯一的老槐树看起来倒是有些年岁。渊对环境全然没有介意,他的生活依旧是那样兴致满满,他会带我去集市去庙会,去看杂耍去听说书,宫中烦闷的生活让我们对这一切都充满着好奇。
我已能毫不顾虑地唤他渊,和他大段大段地说话。有一次他笑着抚着我的头发说,珨珞,当时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路边的孩子跑过来拉住渊的衣角,扬起天真无邪的笑容,公子给夫人买束花吧。渊笑着应允了他。接过花对我说,送给夫人。
我以为能待在他的身边已是万幸,是前世修来的福分。而这个面容清和的男子对我说,珨珞,嫁给我。他没有笑,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我成为了渊的妻。我很感谢王做出那样的决定,让我有幸度过如此美好的一段时光。
日子久了我开始学着持家。柴米油盐酱醋茶,每一样都是比奏曲起舞还要难上百倍的事情,那天我正摆弄着柴火,渊蹲下来笑着说,“脸都成花猫了,”我看了下一片漆黑的手掌,抬起手抚了一下渊的脸,“好了,现在一样了。”
我以为我们可以这样平静地一直走下去再也不和那个瑰丽的宫殿扯上任何关系,可是我想错了。
【叁。】
辛芒出现在院子的时候,长巷里的寒风扬起了满地的落叶,吹得他的黑色斗篷微微颤动。辛芒是渊的侍读,他们的关系比起朋友更多的是君臣。辛芒在简朴的小屋里跪下行礼,参见公子。
是啊,渊终究是这个帝国的公子,无论他在何处,他身上都流淌着王室的血,成为那些想要飞黄腾达之人的赌注。
辛芒说公子这一步棋实在太险。渊说他要求的是胜,不是生,所以必须兵行险招。
原来渊早已察觉到了朝堂上微妙的关系,故意惹恼王获旨出宫,假意与王宫不再有联系,待太子与丞相斗得两败俱伤,他就可以轻轻松松坐收鱼滃之利。
我讨厌这个叫辛芒的男子,他打碎了我的梦。
辛芒第二次来的时候依旧戴着黑色的斗篷掩人耳目,他迈进宅子便急急地说,太子获旨监国了。莲云宫的宸妃薨逝,王已然不理朝政。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我打碎了手中的杯盏,白色的碎片在烛光下闪烁着奇异的色彩。渊并未理会我的不安,他笑着说,天助我也。
我想我就是从这一刻开始恨起了辛芒,他带来的消息让渊与我渐行渐远。
我知道我不应该也无法阻拦渊,他为此筹谋已久,或许早在遇见我之前。
事情一直按着渊的设想发展,丞相毒杀了太子,而后将年少的淮南王迎回王城,把持了整个朝政。不过他没有料到清宁公主也会成为他的阻碍,而渊早已看到了这一点,渊对清宁和淮南王的性格了如指掌,这足已注定了他的胜利。渊说清宁不会容忍淮南王成为丞相的棋子,他等着他们将朝堂争的分崩离析。
而辛芒带来了群臣奏请公主监国的消息,“他们居然想要拥立一个女子为王?”这或许是唯一一次事情没有在渊的掌控之中。
渊一直是很喜欢清宁这个妹妹的,但他把感情和政治分得很清楚。他可以很宠爱这个妹妹但绝不会让她阻碍自己成为王,他可以给她所有唯独王位。渊和辛芒彻夜长谈,脸上不再有昔日的自信与惬意。
乾元二十七年,龙骧将军率军进入王城,诛杀丞相,王宫政变时淮南王死于心悸,史称乾元之变。世人都以为清宁公主要登基了,整个帝国都在准备着迎接束氏王朝第一个女王的继位,清宁公主却找到了渊。公主出现在庭院里的时候我看到渊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我知道渊等这一天等了很多年,他终于等到了他的梦想与欣喜,而等待我的却是打回原形失去一切。我无法随他回宫,我不愿回到那个逼仄的地方,每天低着头惶恐地唤他公子,不敢多说一句话。他会有他的王后他的王妃,比如辛芒的姐姐辛芷。
我见过她一次,我不知道为何一个尚书家的女儿能有这样的骄傲与自信,她以一种俯视众生的眼神看着我,她说你也配成为公子渊的妻。
确实,渊不需要一个侍女成为他的妻。我恍然想起了初进宫时嬷嬷对我说的,宫里很多事情是容不得的。
他对清宁尚且如此,对我又能怎么样。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成为月昭的王。
【肆。】
渊回宫的那一天我离开了,院子里多年来第一次如此热闹,站满了形形色色的官员,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侍女悄悄地离开了。我最后回望了一眼渊的身影,辛芒正低着头说着什么,渊听着舒朗地笑了一下。
我在城门口遇到了清宁公主,她穿着一袭素白的丧服,头上的茉莉花簪子映着天空深处的沉寂。她站在熙熙攘攘的城墙边,望着繁华的王城眼里是无限的疲惫与隐忍的忧伤,她再不是之前那个温柔美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帝国公主。
她唤我,珨珞。
我很惊讶她居然能记得我。她说谢谢你一直照顾我哥哥。于是我问她我可不可以和她一起走。
她说,渊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你为什么不继续陪他走下去。
我说我们不会再回到从前,我不想打碎曾经的美好。
公主的神情一瞬间飘忽,她喃喃道,我已经打碎了我的。
马车缓缓行进在前往淮南的路上,公主一路平静无言,怔怔地发呆。直到一个白衣男子背着七弦琴策马追了上来。他风尘仆仆,望着公主清宁,眉间有着一丝薄暮般的忧愁,浅浅淡淡,缠绕不休。
我看到了公主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她扫除了眼中所有的死寂与苍茫,呈现出一种宛若重生的姿态。
那位男子道,臣说过,要一生为公主抚琴。
这个人便是万俟璟,他以一种近乎传奇的姿态出现在月昭的史书里。他一手策划了乾元二十七年的政变,杀死了丞相,逼死了淮南王,在新君登基之时却选择了与公主归隐山林。他成全了这个帝国的新生也成全了自己的爱情。
我未曾想到这样相爱的两人有过那样惨烈的故事。中秋那天公主上完了香终于抑制不住的大哭起来,我从未见过公主清宁的举动哪怕有一点点不符合一个帝国公主的姿态,而这一次她抛下了所有的矜持与尊贵。
万俟璟抱着她说,哭出来就好了。
我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当年是万俟璟毒死了公主最爱的弟弟淮南王,而公主也任性地将万俟璟的一盘大棋打翻,而千帆过尽之后,他们就这样夹杂着爱与恨生活在一起。
我想起了渊,渊无法像清宁公主和万俟璟一样放下对权利的执着,而我也无法给他这样飞蛾扑火生死相随的爱情。
【伍。】
我没有想过再见到渊会是这样的场景。来到淮南之后,清宁公主说我熟识宫中舞乐,让我带府中的舞女排舞。而后公主说几日后有贵客要来,让我好好准备。我排了一出《霓裳羽衣曲》,在那夜的宴席上为公主献舞,直到舞完开场甩开衣袖,我才意识到对面坐着的,是渊。
渊倏然起身。她是谁,她是珨珞是么?渊问着公主,眼睛却未曾从我身上离开。
公主没有回答他,她笑着对我说,王问你话呢。
我低下头去谦卑地回话,王,民女叫棠瑜。
你是珨珞。渊笃定地说。
她是棠瑜。公主抬头微微笑着对渊说。
渊坐下不再说话,公主示意我继续。一曲终了我屈身告退,心乱如麻,我无法确定自己在渊的心里究竟是什么位置。而第二天晌午,渊再次找到我。
珨珞,你是珨珞。他的语气全然是一个帝王的不容置疑。
那一瞬间我惶然犹豫是否应该牵起他的手随他而去,去到王城,那个名为绚丽的牢笼。我继而敛声回话,王,民女是棠瑜,是公主府上的舞女。
不,你是珨珞,孤知道你是。他依旧笃定的说。
我抬起头笑了笑说,只要王想,民女就可以变成珨珞,可民女毕竟不是珨珞。
渊颓然放弃,带着随侍提前离开了淮南,我看着他绝尘而去的身影不知道自己到底做的对不对。
辛芒出现在长乐府的时候我一眼便认出来他,我对他黑色斗篷的样子无比熟悉,每次这个身影出现在庭院里对我都是一种灾难。这一次,他终于把剑架到了我的脖子上。
他说,你不应该再出现在王的面前。
我说,不管出不出现都不会影响您步步高升。
他说,我不会让任何人阻碍姐姐应成为月昭的王后。辛芒不是话多的人,他很快手腕一转,却被暗器打落长剑,我听见了万俟璟的声音,他说长乐府的人,不是你想杀就杀的。
辛芒冷笑了一声,长乐府上果然还有高手,就不怕我向王上奏你们谋反么。
万俟璟说,除非你敢告诉王你想杀这个女子。
我看着辛芒愤然离去的样子,突然意识到其实我在渊的心里并不一定如我想的那般渺小与微不足道。
一个月后,渊竟然折返淮南。他对我说,不管你是不是珨珞,孤都要带你回王城。那一刻我不知是喜他喜欢上了少女棠瑜还是悲他不再执着于女孩珨珞。
我答应了他。也不得不答应。
清宁公主对渊说,她真的是珨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