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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静寂的夜晚,他急躁的妻子正坐着马车前来寻他,她皎洁白皙的面庞上带着愤愤的不满和深切的关爱,她已下定了决心今天不管是谁拌住了她的柳郎,她都绝不客气。
反正一切有父皇兜着。
而他也终于轻声长叹一声,在月光下舒展了眉头,默默看向窗外的夜色。
作者有话要说:
☆、报丧钟声
望云亭,宇文述和杨素的眼睛都瞪大了,他们现在才明白这四人为什么选了伏兵最多的南门。
因为空中正刮着东南风。
那飞跃在空的两人背上突然生出两扇翅膀,人借风势,风助人力,倏忽间两人已如鹞子般扶摇直上,迅速地飞出了包围圈。
而墙上的两人已如狸猫般一跃而下,隐入黑暗之中。
这六人虽然单个说来都不算顶尖高手,但难得的是心意相通、目标明确,以最少的伤亡达成目的后就全身而退,杳无踪影。
他们得到的命令是送信,不是送命。
杨素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暗道:“杨坚啊杨坚,你真不愧是天纵英才。幸好……”
幸好再伟大的英雄也敌不过岁月。
而迟暮的英雄,往往有着比普通人更深沉的悲哀。
大宝殿里,那甜笑着的白衣女子仍在轻言软语:“容华知道皇上一向不在乎女人,但您一定在乎您的儿孙们。汉王那,您召他入京的密诏这两天也该到了。”
老人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睁开双眼,死死地盯着杨广,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悲哀,还有一丝强压的恳求。
杨广低着头,沉默不语。
蔡美人又甜甜地笑了:“皇上,您放心,太子手足情深,只要您将宝藏的秘密说出来,太子一定会让他们颐养天年的。”
突然隐隐传来脚步声、喧哗声,然后“砰”地一声巨响,虚掩的大门被撞开,一条大汉手持巨斧冲将进来,嘴里大叫:“皇上,臣保驾来迟!”
老人浑浊无光的眼睛突然变得如鹰隼般的锋利,他一咬牙,再一次奋力从床上跃起,枯枝般的双手闪电般向杨广脖颈抓去。
这一手鹰爪功杨坚浸淫多年,一抓下去,不死即伤。他虽然病弱,却绝没有看上去的那样脆弱,他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他能一击而中。
他的眼睛燃烧着熊熊怒火,他仿佛又回到了金戈铁马、快意沙场的壮年时代,回到了他一呼百应、威震天下的辉煌年代。
他听到大汉雄浑有力的怒喝声,看到一条条的身影向大汉扑去,他看到鲜血四溅,听到痛苦的□□在四处响起。
他已然凝滞衰竭的血液被这喧嚣重又燃起,他感觉到生机回归,久违的活力重又滚滚而来。他看到了杨广眼里的惊讶和惊慌。
这一抓凝聚了他毕生的功力和心血,只可胜、不可败!
黑夜中那化为鹞子的两个暗卫已回到地面,继续向着杨勇的府邸方向狂奔。
他(她)们在宫中潜伏多年,日子长久得连自己都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另一重身份。他(她)们本是皇上暗藏手中的最后一记杀手锏,不到万不得已,不是生死攸关,绝不会动用。
一旦启动,他(她)们便一定会勇往直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至死方休。
他(她)们收到的指令是将这密诏送到废太子杨勇手中,那么哪怕杨勇府上已是刀山火海,他们也得去闯一闯了。
杨府的灯已经燃亮,大门如往常一样关着。自从皇上病重后这扇门便经常关着。
门可罗雀。从杨勇被废的那一天起,这门前就鲜有人来。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但正对大门的大殿前,弓箭手已经站好,在他们的身后,是手持钢刀的刀斧手。
而在里面的大堂里,白幔已经挂上,灵牌已经竖好,灵堂中一具孤零零的棺材里躺着的是杨坚的长子、废太子杨勇。他昨夜便接到了皇上的密诏和一杯毒酒。
密诏是假的,毒酒却是真的。
秘不发丧只是为了消灭皇上最后的底牌。
而这张最后的底牌正追风逐电般地冲向这重重包围。
杨坚枯骨般的鹰爪风驰电掣般地向杨广白嫩的脖颈抓去,此时所有的声音均已消失,他只听到这一抓带来的虎虎风声。
此时,他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突然一团柔软朝他怀中撞来,一双柔弱无骨的娇嫩小手灵巧有力地抱住他的腰肢。这双手曾无数次地紧紧环抱他,令他感受到作为男人的雄壮有力。
他的动作下意识地停滞了一下。他的头脑虽然冷静如铁,但他的身体却无情地背叛了他。他的身体不过微微停顿了一下,但这一下足以改变历史。
因为他突然感到腰部一点刺痛,如毒蛇之吻,轻微却有效。他蓬勃的去势立即被打断。
然后他看见一只沉稳的大手从他眼前闪过。那只手牢牢钳住了他的脖颈,令他所有的力气倏忽消失。他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他紧紧盯着眼前那张阴鸷的面容,他被掐住的喉咙中挤出几声嘶哑的怒吼。
他听到一声怒吼:“主公!”他听到一声接一声的咆哮声,然后是一声惨呼:“主公,臣先走一步!”然后是一片寂然。
他瞪着眼睛,从被掐着的喉咙里憋出了三个字:“好兄弟!”
他眼角瞟到殿门口转瞬即逝的一道青色身影,他的嘴角浮出淡淡一丝笑意。
她果然还活着,那么就还有希望。
那么他刚才的一番话就没有白说。
他很庆幸他的头脑哪怕是到了最后关头还很敏锐。蔡容华谈及陈惠儿时的那一丝拈酸含醋没有逃过他的耳朵。
如果陈惠儿真的已死,蔡容华该如释重负,甚至会有一丝兔死狐悲的怜悯。
她那样现实的女子绝不会与一个死人吃醋的。
所以他才会说了那一番话。他相信那番话会常常萦绕在蔡容华的心头,因为那是他的宣判,他的预言。
那是他作为一个睿智长者对无知小辈的警示,是他作为一代君王对背叛者的判决。
血债血还,那一天终会到来。
他怒视着杨广,他最后的生命已化为一道刺目的火箭射向自己的儿子,那道火箭如此灼热明亮,连杨广都不敢正视。
但那光芒终究黯淡,直至熄灭,而他的头终于无力垂下。
一切都结束了。
长安街头,杨五娘在马车里百无聊赖地掀起窗帷看路上的店铺和行人。天色晚了,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或是急匆匆地往家中赶,或是三五成群地出外饮酒寻欢。她看见几个锦衣华裘的少年郎嘻嘻哈哈地向醉仙楼的方向走去,神采飞扬得仿佛天下都在他们掌握之中;她看见两三个圆滑世故的中年人互相恭维着打着哈哈,看样子是要去那处有名的温柔乡“暗香楼”了;她还看见一对衣着简朴的年轻夫妇在城中最有名的珠宝店“藏星阁”的门口犹豫着。
“停!”她轻声喝道,驻目细看,只见那男子英挺刚健,剑眉星目,女子姿容曼妙,却又隐含一股英气。
两人虽然在小声争执着,四目对望时却掩不住那份柔情蜜意。这显然是一对恩爱夫妻。男子想进店,女子却在柔声劝阻。
看来是男子想为爱妻添置一些精良首饰却又囊中羞涩,而妻子的通情达理只令他更为难堪。
纵是英雄,也有为五斗米折腰的时候吧。
“阿敏”她轻声吩咐道:“你去藏星阁买一套上好的头面送去李靖府上,就说是我兰陵公主送给张出尘的贺礼,祝她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张出尘?”阿敏一声尖叫:“就是那个红拂女?越国公府上那位私奔的歌伎?”
“哎呀,她的郎君果然一表人才,难怪她会一见钟情啊!”
“哎呀……”
她一脚将阿敏踢出了马车:“喋喋噪噪的,快去!”
张出尘,这个离经叛道的美貌歌妓值得一套上好的首饰;这一双潇洒脱俗的璧人的结合也该得到世人的祝福。
如果天下人都不敢得罪杨素,都不敢送上这一分祝福,那就让她来吧。
祝有情人终成眷属,岁岁年年。
她的心情突然大好,现在她只想快些见到柳郎,她今天绝不跟任何人使气,她只想静静陪在他的身旁,看着他忙碌操劳。
有柳郎在身旁,她还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她倚在车厢壁向前看去,她看见巍峨雄壮的皇宫在她的眼前一点点展开,一点点清晰,她看见宫门紧闭,看见戒备森严的禁卫兵。
一切如常。但为什么她会有种莫名的紧张?
今夜,这座她时常出入的宫殿为何会令她不安?
陈贵人在宫中匆匆奔走。她的发鬓已经散乱。她一头如云乌发披落肩上,在夜色中摇曳,她的身姿曼妙轻灵得如一缕清烟。
突然,她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钟声。她浑身一震,身子不由软软向后倒去。
这宣告噩耗的钟声既已响起,那大宝殿里的搏杀已经结束。
她没有倒在花丛中,一双大手轻轻托住了她,将她紧紧搂住,抱在胸前。那人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轻声安慰道:“惠儿,莫怕。一切都过去了。”
陈惠儿像听到了恶魔的声音一般,她全身僵硬,抬起头来死死盯着那人,她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杨广轻声笑道:“你呀,总是这样任性。你这回若不任性,父皇还能多活几日。你向他告发我非礼,不是害了他吗?以后再不可这样了。”
他像一个最温柔体贴的情人面对自己淘气任性的心上人般,任她闯下了天大的祸事,他也只舍得柔声责备一两句。
他的大手稍一用力,将陈惠儿颤栗冰冷的身体紧紧贴向自己伟岸火热的躯体,他将头埋在她如玉的脖颈间,轻轻吻着,一边低声说道:“惠儿,乖,你先回去休息片刻,我晚点再过来。”
他将呆若木鸡的陈惠儿放开,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他的脸骤然间冷落冰霜,他沉声问道:“谁?是谁敲响了这丧钟?”
作者有话要说:
☆、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