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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罢,只见得水朵朵立了起来,语气中略带疑惑,“小风,我可不是什么认真的人,少时,阿娘教我学舞我都不要,可别提还去读什么书?”
林宇风凑过来,道:“少时,我可是极其认真的好孩子。”右眼一眨,笑道,“所以你要好好跟我学学咯!”
水朵朵缓了缓神,恭维道:“学识渊博的林大公子,小女子倒有一问想请教请教您?”
林宇风回应道:“说吧,要问我什么?”
水朵朵凝思想了想:“女子无才便是德,有才是不是无德了?”在林宇风愣怔的神色中,又换了一句理由充分的话,“我曾听闻大齐公主才学渊博,好比男儿。这可跟我们女子无才便是德有矛盾?”
对于水朵朵钻牛角尖一事,林宇风表示无奈,侧头笑了笑,并不否定她。
世间有一句话说得很有理,你永远可以向爱着你的人撒娇,不是害怕你,而是心中在乎!
天空中突然飘过一片乌云,走在寂寥的林道上,车外是幽远淡淡的马蹄碎响。
可只在那么一瞬,马车停了下来。
林宇风眼神倏然一暗,他伸出手,死死地拽住了她的。
水朵朵凝眸望过去,见着他的面色竟有些惶恐不安。麦黄色的食指轻轻地悬空,林宇风小声道:“朵朵,他们来了。”
清新柔和的面庞近在咫尺,可水朵朵只是茫然地愣着,呆呆地动唇疑惑道:“他们来了?是谁来了?”
她刚拨手挑起车帘一条小口子,便清晰瞧见不远之外猛掠而来的长箭,噔一声响他侧身抱住水朵朵的头,而那迅猛飞来的长箭稳稳地被他握在手心里。
水朵朵挣脱着立起,她发怔地望着那支长箭许久,然后拿下长箭,望着林宇风的手心。
她见着,林宇风的手掌有许多黄茧,而今,手心又被擦破了一块厚厚的皮,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藏在手心里还未破皮而出的鲜血。
“你怎么用手去接箭呢,穿手了怎么办?”水朵朵责备声中嵌着几丝担忧。
林宇风只微笑地看着她。本不算严重的伤势被她一阵慌乱的摩梭变得疼痛难忍。一时难耐,他按住水朵朵的手,稳重道:“朵朵,我没事,不用担心!”望着他略略欣慰的笑意,水朵朵收了被林宇风覆住的手,敛眉迅速掉转了视线。
“我们要怎么办?”
“就坐在马车里。”
“干坐着么?那些人来了怎么办?我们被包围了怎么办?”
“不,他们还不敢这么放肆!”
他将她拉到怀里,水朵朵身体不自然地微颤,抵着起起伏伏的胸腔,听着他有条不紊的心跳,她拽紧衣袖的手有些许的放松。
“你这么胸有成竹,是不是早就派了子鹰和墨离陪同?”
“不是。”
她抬了抬眼睑,不可置信,随之又忐忑不安。
林宇风见着水朵朵神色异常,知其担忧。沉声说道:“这个地方是我管辖,除了派高手随时对我射上一箭,他们没有旁的办法来到此地。”
水朵朵摇头困惑,十分不解。
“嘘,朵朵,快听!”
林宇风伸出手指放于嘴唇。静静坐着,只听得车帘外传来整齐有绪的步伐声。
林宇风淡定地伸手执起车帘,水朵朵忙拨手拽住他的袖子。
他抬手对她扬了扬,表示无碍。挑帘看去,只见一名身穿黄色布衣的男子对着林宇风有礼地站着。
“那人怎么样了?”他的口吻一如既往的平静,“抓住他了么?”
“庄主,那人早已擒获,正等着你前去处置!”
水朵朵一瞬明白,原来他早有安排,之所以那么胸有成竹,只是因为这个地盘,是他林宇风的。而想要从他的地盘逃出去,除非那人是无可挑剔的完美。亦或者那人敢战胜他。
只是分庭抗礼的时间终究只停了一刻钟。
成了一个解不开的谜。
林宇风和水朵朵瞧着那双手被缚,两脚跪坐在地的男子。
“千里迢迢地来到我的地盘杀我,你可真是好本事!”林宇风绕着那黑衣男子走了一圈,“你的射箭本领不错,只可惜……你没有把它用在正途上。”
只听得那人苦笑了两声,随之闭着眼睛再也不曾说话。一动不动地将颈项贴上架在那黑衣男子的脖子上的雪白剑锋,无声无息的血流溅在草地上,在柔和日光的映衬上显出几丝难堪。
“庄主,他咬舌自尽了!”执剑的属下对林宇风道。
“什么,咬舌自尽!”水朵朵出乎意料地无法接受,她认真地蹲身俯下看那黑衣男子,起身时不同寻常的气恼,“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死!”她指着那黑衣刺客,恨恨地瞪了数秒,背身不说话了。
“把他埋了罢。这个刺杀未遂,便咬舌自尽的刺客原本忠心。无法掌握自己性命的刺客也是个可怜人!”
林宇风竟格外同情他来,水朵朵闷闷不乐地走到一棵大树下,耳鬓发丝黝黑如墨,似瀑布一般无二的愁思。
“你下去吧,子陵,你记着,这个地方谁也不能进,否则,你该知道我的意思。”林宇风拂了拂衣袖,续道,“这些人都是些厉害角色,伤到你们时也不用讲什么道义。你们的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不由我掌控,明白了吗?”
那手下意气风发地拱手回应,脸上是习以为常的坚定。
“是,庄主!”一回身,领着其他手下闪进了草丛。再一看去,哪里有人的影子。
“只可惜那驾车的马仆,我没来得及救他!”林宇风伤悲地感慨,感慨声中一阵自责的怅惘。
轻轻地走近佳人身前的大树,他故作释然的调侃:“朵朵,你刚才那样地害怕,是在担心我么?”
实在想不到他多么明知故问的举动,水朵朵静静地望着他:“你的心里一直藏着事?”
她一眼看破他的异样,林宇风顿时无所遁地地不安,他垂了眼睑,刻意忽略水朵朵的话,微眨了眼睛,“你还没告诉我刚刚到底是不是在关心我呢?”
水朵朵望着他固执天真的笑容,一时哑然。可神色依然冷厉。“是,你说的对!”水朵朵并不否定,“适才我确实很担心你!”
她摊手走近他,“该你告诉我了。”林宇风看着水朵朵的眼睛光华流转,灿若星子。
明明听到她的话该笑,明明应该高兴。可不知为何,他的心神怔怔地紧绷着,好似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因为母亲的惩罚,惶恐地如芒刺在背。
“我,我,朵朵,能有什么心事?只不过几个属下抓了恶人罢了。”今天的举止并不能让他十分镇定,也不能让水朵朵十分信服。
“没什么事?呵,小风,我水朵朵又不是什么小孩子,平白无故地有人来杀你。你就没有好好思忖过?”不知为何,她心里慌乱如麻,问话也显得冷漠强势。
怎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是因为几日以来的落寞心情,还是当日阿妍惨死却被人诬陷的难堪,还是她心里那不可触摸的爱恋无处容身,以至于全身血液涌向头顶,让她迷失了方向,情意错付给身旁的人?
“对不起,是我没事找事!”她从他身旁擦肩而过,他茫然若失地望着她的背影。
“朵朵!”心底压抑已久的情意在水朵朵的柔声细语中排山倒海,势不可挡。从背后挺身上前,他紧紧地搂着她。
“其实,我也不清楚那刺客是谁?在我的心里,能置我于死地的只是我这个叛臣孙子的身份。”他的呼吸均匀,下额贴着水朵朵的头发,“所以估摸那刺客也是楚太子派来的。能追踪至此是那些探子的本事,你知道的,我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报仇。可我没想到自己的轻视会让你害怕生气。真的,我真的不想?”
水朵朵的身体怔了怔,随即拨了林宇风死死抠住她的两手转身看了过来。她的声音如蚊,却又比寻常清晰许多。“小风,我是你的朋友。无论怎样的困境,朋友之间都该互相帮忙,不是么?”
不知为何,水朵朵说罢便懊恼地羞愧起来。她清楚听到,自己口中的称呼是朋友。
可他对她仅仅只是朋友的情意么?
“小风,我的力量有限,可我也想为你报仇出一份力?”
林宇风眼中的光彩犹如风中蹦溅的火花,又似雪夜里的星光,冷寂地有点不平常。
“凭什么?”水朵朵在这惊诧声中抬头,继而又听到他冷冽呼喊声中的凄苦。
“朵朵,你凭什么来助我复仇?”
也许是为水朵朵无缘无故的冷漠疏离吃醋,一时语气生刺。抬眸却忽地愕然,他望见自己心上人的眼睛晶莹剔透,有浓浓的水雾。那是她的泪水。一时心中隐隐作痛,因着她的话伤了他,所以他也说狠话来伤她。
林宇风自惭形秽,因为他觉得作为一个男人,竟然这么没有气量,没有该对心上人的大度和温柔。
他背身尴尬地拍打额角,惊魂稍定间犹豫出口:“朵朵,对……对不起,脑子糊涂了,我有点晕头转向,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你……你别在意。”
“是,我一点资格都没有,小风,你说得对。我保护不了朋友,任她被人杀死,我喜欢着不该喜欢的人,最后伤人伤己!”她俯身蹲下,眼泪噼里啪啦地留下。
“朵朵,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脑中一闪而过,还能是什么意思,还能说些什么呢?
看着自己的话那么深重地伤了她,他无比愧疚和彷徨。本想倾身拥住她,告诉她自己的心思。
可是不能。
他害怕,自己的爱对水朵朵来说是一种负担,是一种折磨。
如果她在乎的人希望他不要在乎,那么他可以把自己变得痴痴傻傻,什么都不用问起。
爱上一个人,就是这么的盲目。尽管自己已经遍体鳞伤,却依然坚定不移。
朵朵,即便你不爱我,我还是会等下去,或许不存在那一天,又或许就在明天。
大道吹来阵阵山风,站定在此,他们的心一如既往的坚强,飞过草丛,穿过幽林,只是从未赶走对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