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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艳便对潘岳道:“你先退下候着。”
潘岳便退出,至旁边偏殿,周围自有侍从守住,不能随意走动。当下也不知道司马钰茹与皇后说些什么,但只是等得心焦,眼见天渐渐黑下,却是毫无动静。又有侍女点上灯盏,几颗星星逐渐出现在窗前。一轮新月也爬上柳梢。又有蛙鸣之声远远传来。当下心焦无益,即来之,则安之。眼见几案上放着张琴,潘岳干脆镇定心神奏起琴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但听丝竹弦乐,列队行进之声渐远,似乎皇后起驾回宫了。
又过不多久,悉嗦衣物走动之声传来,便见司马钰茹跟了七八个丫环走了进来,潘岳忙住了琴行礼。司马钰茹自在坐榻上坐了下来,又屏退了下人。
潘岳久不见司马钰茹开口,便抬眼望去,灯光之下,却见她面色平静,不喜不怒,也不望自己,也不开口说话。当下也不知道是什么一个状况。便问:“公主,皇后她如何说?”
司马钰茹见她发声,不答他,只说道:“我究竟如何不好?你如此嫌弃我?”
潘岳见四周无人,司马钰茹又是如此情形,便不以君臣之礼,只像以前那样以朋友之谊道:“不是公主不好,只是奈何潘某已认识杨氏在先。”
“我也知你和那杨氏很好。”钰茹道:“我愿意和她以姐妹相称,就算你对她偏好我也不会有丝毫怨言,只想能够时时在你身边,能够常常看到你。难道这样也不行?”
“那岂不是委屈了公主,又对不起她?我潘某无立足之地也。”
“我不怕委屈,心甘情愿呢?”钰茹又是急声追问。
潘岳见钰茹多情至此,心想,不若决绝以断她所念,便道:“我潘岳从小所愿,今生只娶杨氏一人,决不负她,今日亦不愿破此愿,今在此立誓,此生若有违此愿,便如此弦。”说毕将几上之琴一丝琴弦嗡的一声勾断。
钰茹无言可答,半晌又问:“若是母后下令相强呢?”
潘岳决然道:“唯有一死。”
钰茹却是冷笑一声,道:“若死的不止你一个呢,你满门有多少人?一族有多少人?九族又有多少人?”
潘岳目瞪口呆。然见钰茹此刻目光冰冷,自己全身似也已冰凉,说不出话来。
钰茹又道:“如果那样相逼,你一定会恨极我。对不对?”
潘岳茫然摇头道:“我不知道,我还从来没有恨过人。”
钰茹凄然一笑道:“那就让我做这第一个你恨的人好了。”此言一出,当下两人俱是面色惨白,室中一时寂静无声,钰茹见了潘岳脸上神色,却先已不忍道:“潘郎别急,我刚说的全是气话。”
潘岳一时不解,钰茹刚才明明言之灼灼,说得跟真的一样,只问一声:“什么?”
钰茹微微一笑,眼泪却已流下,道:“你宁死都不愿娶我,我心里生气,故意说气话吓你的。你放心,你家人不用死,你也不用死,更不用娶我,我已跟母后说好,不愿嫁你。”
潘岳一时分不清真假,尚且不信道:“你是怎么说的?皇后如何会同意?”
钰茹道:“你别不高兴,我只说你前日那无缘无故无病无痛一场大病,差点丧命,说你非长寿之相,所以不愿嫁你。”
潘岳哪会不高兴?然见此刻钰茹泪如雨下,脸色惨白,尚强自忍耐,身形摇摇欲坠,显是伤心已极,心中感动不已,拜谢道:“多谢公主成全,希望……来生,潘某能报答公主一二。”
钰茹痴痴言道:“好,我等你来生。”又道:“今生终是缘份一场,你留件信物给我罢,我看着就好像看到你一样。”
潘岳略一思忖,其他皆是身外之物,只有琴棋书画乃自己所有,当下道:“请公主赐文房笔墨。”
钰茹令人取来笔墨纸砚,亲自铺纸研墨。潘岳取笔,一气而成挥毫一首诗文,名曰芙蓉赋,以此赞颂公主美貌高德之意。写完,双手呈于钰茹。遂告辞而出。及得出府,原来父母都已来,皆焦急地候在公主府门口,直见到他出来方始放心。司马钰茹从此不见外人,带发修行,专心修练长生不老丹药供奉父皇母后。
第 17 章
司马炎自以‘禅让’之法立国登位以来,不知民心如何,为了笼络民心,树立明君形象;亦或是暂无战事,闲极无聊。一日突发奇想,来了兴致。亲率后宫及文武百官于洛阳效外乡下躬耕。浩浩荡荡竟有万余人,更引起百姓远远围观,此一番名为体察民情,与民同乐的活动,说是耕田,实为作秀,皇上耕种了什么不知,万余人践踏了多少农作物倒是可以想象的。然则毕竟是天子亲为,直道是开天劈地以来稀罕少有之事。司马炎玩过以后,更让京中上下所有官员皆就此事作文上奏,便是给此番活动一个最完美的收尾,更希望成为一段传世佳话。
这日,潘岳于裴楷府中一起编订修改晋国法典,至晚回府。却见杨肇与父亲正于厅内闲谈,潘岳自是过去分别行礼。母亲过来问他可曾用饭,他回已在裴楷府中用过。自在下首相陪父亲杨肇闲话片刻,父亲便道饶一声,退入内府。潘岳便知杨肇有事找自己相谈。便随了杨肇自去后园坐定叙话,却道:“杨伯父有什么事交待,只管传唤我过府便是。”
杨肇抚须呵呵一笑道:“我过来正好有事与你父亲商议,”又问:“你道是何事?”
潘岳摇头道不知。
杨肇却看着他,颇有深意道:“你过了年即弱冠之年了罢。”
潘岳便知杨伯父过来与父亲商谈自己婚事,当下脸微微一红,并不答话。
杨肇却又问:“你还记不记得你年幼之时,我给你出了个句子让你对下句,你三年后方始对出交给我。”
潘岳道记得。
杨肇道:“此事可见,你从小即守信之人。”说毕,却不慌不忙饮了口茶,话锋一转,又道:“当今天子亲自躬耕于田一文,你可曾做好?”
潘岳不知他为何问起此事,答道:“不曾,此事不难,今晚做好,明日上呈即可。”
杨肇道:“我自知此事对你而言不难,就怕是太容易了些。”
潘岳不解其意,却听杨肇又道:“你潘安仁作赋天下一绝,世上无双,这我又如何不知?”
潘岳连道惶恐。
杨肇又道:“你也不用谦辞,我自小看你长大,你的文采我自是熟知,你的性情我更是熟知,所以思来想去,有些话总要想着给你说说不可。”
潘岳道:“请杨伯父指点。”
杨肇问:“你且想,如今在这京中,官职比你大,为官比你久,关系比你深,权势比你盛的有多少?”
潘岳回道:“数不胜数。”
杨肇道:“正是,我正担心此事,如今满朝皆以此事做文,若只因你文一出,其余众高官重臣之文皆成尘土泥屑,这岂非是你一人得罪尽了这满朝文武百官?”
潘岳已渐渐知道杨肇话里意思,却听杨肇又道:“木秀于林,风必催之,所以今日才与你有此一谈。我只望你敷衍搪塞此文,无功无过,大家无事即可。”
潘岳虽是明白,却总是不尽赞同,他向来对行文学问一事甚为执着,追求颇高,当下道:“伯父的意思我明白,只是皇上有心下察民情,贴近民生,此乃好意,应当以文颂之。我以为为文者,乃有感而发,非因审时度势而发。心若无感,便想求好文亦不得,心若有感,想不作好亦不能,此事强求不得。再说,满朝诸多人,定是各展所长,岂有尽不如我之理。”
杨肇见潘岳逆已之一片好意,心下不悦道:“我正是知道你这副书生脾气,所以方来开导你,你倒反拿这话来回我,你虽聪明,其余皆好,只是为人过善过诚,我只担心你这一节,恐怕你总会惹出祸端来。我今日之话,你且细细思量。”说罢不悦而去。
潘岳见此等情形,心下犹豫,一时为难。正待回房之时,却正于廊上遇见父亲,潘岳便向父亲请教此事。潘芘对儿子从小到大向来都不甚管束干涉,儿子虽小时有些顽皮,如今长大却算得上甚有成就,名满一方,为人处事也甚让他欣慰满意。当下,亦不愿左右潘岳意愿,只让他自己拿主意就好。潘岳回得房来,点亮灯盏,铺好纸墨,眼见窗外一轮新月升起,却把那烦心杂念抛开,心想:我不过一文人耳,当以作文为首念,先不管他,我先写起在说。当即提笔在手,写下‘藉田赋’三字,随即毫无迟疑,一气写道:
籍田赋
伊普之四年正月丁未,皇帝亲率群后籍於千亩之甸,礼也。於是乃使甸师清畿,野庐扫路,封人壝宫,掌舍设枑。青坛蔚其岳立兮,翠幙□以云布。结崇基之灵址兮,启四涂之广阼。沃野坟腴,膏壤平砥;清洛浊渠,引流激水;遐阡绳直,迩陌如矢。葱犗服於缥轭兮,绀辕缀於黛耜。俨储驾於廛左兮,俟万乘之躬履。百僚先置,位以职分;自上下下,具惟命臣。袭春服之萋萋兮,接游车之□□。微风生於轻幰兮,纤埃起於朱轮。森奉璋以接列兮,望皇轩而肃震。若湛露之晞朝阳兮,众星之拱北辰也。於是前驱鱼丽,属车鳞萃;阊阖洞起,参涂方驷;常伯陪乘,太仆秉辔。后妃献穜稑之种,司农撰播殖之器。挈壶掌升降之节,宫正设门闾之跸。天子乃御玉辇,荫华盍,冲牙铮鎗,绡纨尽酢=鸶找詻s晃兮,龙骥腾驤而沛艾。表朱玄於离坎,飞青缟於震兑中黄晔以发辉兮,方彩纷其繁会。五辂鸣銮,九旗扬旆,琼鈒入蕊,云罕晻蔼。箫管朝□以啾嘈兮,鼓鼙□隐亦砰磕。笋□嶷以轩翥兮,洪锺越乎区外。震震填填,尘骛连天,以幸乎籍田。
蝉冕频以灼灼兮,碧色肃其芊芊,似夜光之剖荆璞兮,若茂松之依山巅也。於是我皇乃降灵坛,抚御耦,游场染履,洪縻在手,三推而舍,庶人终亩,贵贱以班,或五或九;于斯时也,居靡都鄙,民无华裔;长幼杂遝以交集,士女颁斌而咸戾。被褐振裾,垂髫总髻,蹑踵侧肩,掎裳连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