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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真左右思量,万千念头,一时纷至沓来,不知作何抉择。过得一刻,允真终是下定决心,此前母亲就曾以死相逼,以求让女儿逃出生天,如若见得自己被抓回,不定绝望之下,会生出如何事端。确是如母亲所说,先走一个是一个,就如原先计较,到得安全处所再回头相救罢。至于父仇,且先看看段士章在自己被掳走后,是如何对待母亲不迟。
作定计较,允真缓缓站起,右手取下头上碧玉璎珞银簪,走到张玉冲身旁,冲着他甜美一笑,趁他一愣,左手已是牢牢抓住他结实的小臂。张玉冲脸色通红,把头侧过一边:“那个,谢小姐,你这是作甚…我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子,你…哎呦~~~”只见允真手中银簪已经刺入张玉冲小臂,创口不大也不深,但鲜血一时流出。张玉冲回过神来,怒目而视,猛地抽回手臂。允真将染上鲜血的银簪掷于地上,然后取出贴身香帕,撸起他衣袖,为他包扎伤口。
一时间,张玉冲被允真弄得糊涂了,不晓得她用意何在,一双俊目愣愣看着允真为其包扎。处置停当后,允真小手搭住他粗大臂膀,笑靥如花的说道:“呆子,你那么高,不蹲低些,你让我怎生跳上你背上去?”张玉冲眨眨眼睛,虽仍有不解,已是乖乖矮下高大身躯。
二人刚刚离去,地上的段士章双目缓缓睁开,眼中一片清明,却是神色复杂,不辨其中真意。只见他坐起身子,扬声招呼自己的暗卫:“听风,跟上他们,看落脚何处,暗中监护谢允真,顺便探明那小子底细。”床后阴影极浓处,蓦然一个黑衣人冲天而起,空中一个转折,已是直透屋面青瓦而去。
段士章拿起地上染血的碧玉璎珞簪,定定沉思,想要让我以为你与暗袭之人素昧相识?看得片刻,紧紧将其握在手心,仿似将那谢允真紧紧握住了一般,心中暗道,允真,你插翼难飞。
允真趴在张玉冲厚实背上,耳边风声呼呼,竟是比之前那江湖高手跑得更快,不由她越发抱紧张玉冲肩颈,只是他那双大手,却是牢牢托住自己玉臀和大腿之间,以防滑落,虽是为安全计,允真委实羞涩,闻着这小捕快身上浓重男人气息,不禁又是心跳不已。另一厢,那张玉冲也是热血方刚的健壮男子,这绝色女子的娇小身躯紧紧偎在自己背上,手上又是滑腻不已的软玉温香,一时心头噗噗直跳,只能下死力施展轻身功夫,往家门方向而去。
这两人心思各异,却不知身后远处,已有一轻功高妙之人,远远缀住二人而来。
过得盏茶时分,张玉冲跳落某处胡同的一座小院之内,却是到得他家中了。这院里此时灯火漆黑,却不知是都已睡下,还是并无旁人。院子不甚大,房屋也只得小小正房两间,侧房一间,并厨房茅厕等处。
张玉冲放下允真,让她黑暗中小心足下,再领着她往正房而去,一边还口中不停:“谢小姐,在下独身一人居住,因而另一件正房和侧房俱是堆放杂物,灰尘遍布,无法住人,只能委屈你同我一道住在正房,我睡地下便是。”允真口中连连道谢,情知这逃难时刻,哪来这许多讲究,有个容身之处已是千好万好。
只是门一推开,这单身男人的住所却并不如想象中齐整,屋内杂物颇多,就连穿过未洗的衣衫鞋袜也是有的,允真暗暗苦笑,说不得明天还得帮他收拾收拾。抬头看去,张玉冲正是慌手乱脚的捡拾杂物,允真微微一笑,上前帮手不题。
第八回 将身回转旧楼台
此时的京师,春日明媚,和煦融暖,青天湛蓝如洗,其上白云丝丝游离,清风温柔拂面,仿似娘亲的细细抚摩。允真以手搭个凉棚,仰望如碧玉般的天空,和那悠闲自在的白云,轻轻说道,真是个绝好的天气呢。
院子和主屋都已被洒扫收拾得焕然一新,里里外外的家什都被规整了一遍,显得干净利落,齐整舒适。
这固然是谢允真女儿家爱洁的天性使然,却也是受其父影响,凡事凡物均爱规整理顺,不愿见其凌乱不堪。故而允真虽从未如此操劳家事,但眼见得这屋里如此杂乱无章,说不得,今日也只好亲身上阵,一一作来了。再说此刻叨扰一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既然不能以钱财报答,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聊表心意了。
允真一边将洗好的各色衣物晾晒到院中,一边还心想,可惜张玉冲不曾做得甚生意,否则单凭自己记账算账和双手算盘拨得行云流水的功夫,也可帮衬他不少。作为户部侍郎当作半子来精心教养的女儿,允真自然晓得自古时流传的四柱清册记算账方法,即便那刚刚于晋商中创兴,且秘而不宣的龙门账法,她也曾经有所涉猎。
其实,也是托谢望直的福,彼时算经并非寻常人所能轻易得见,但谢侍郎官居朝堂,自然有所典藏。因而自幼年期起,在其父谆谆教导下,除了日常的经史文书,允真对前朝历代的算学十经,当朝朱世杰的《算学启蒙》,吴敬的《九章详注比类算法大全》以及《四元玉鉴》等算学名著,也是有所研读,故而允真这手算账记账的功夫,较之寻常的账房先生,也是高明许多,令其父深感快慰。
允真看着院中随风翻飞的各色衣裳,心中暗想,母亲当日虽对父亲此举并不明白,有过些许怨言,但说句大胆的话,若是那官妓之身去得,自己又敢抛头露面的话,就凭这账房中的本事,也尽可养活得自己了。想到此处,允真一时手痒,想的倒不是那琵琶瑶琴,也不是那绣针画布,倒反而是柱走木珠,噼啪作响的算盘了。
心中正在暗笑,门外剥啄有声。允真在门缝中看去,正是张玉冲交班回转。
张玉冲进屋后,见得整个院子和屋里都焕然一新,愣了一愣,才把手里荷叶包着的熟食递给允真,说道:“午饭只能将就了。”允真并不答话,却只是盈盈一笑,自去张罗杯碟碗筷。
张玉冲看着允真欢快背影,心下暗中叹息,不知如何将其母已自尽亡故的消息明白告知。此际京中已是满城风雨,毕竟户部左侍郎获罪身死,其妻女籍没入妓乃是耸动异闻,如今一夜之间,这左侍郎之妻已被摧折得自尽身亡,其女也泯然不知所踪,倒是越发的传奇起来。迄今已有数个版本流传于坊间,有说英雄侠士不忍见忠义荼毒,将其遗孤救起,免入风尘的,又有说已被贵人暗中收纳,专一享用的,还有说其实谢侍郎妻女已经一同自尽,只怕干系太大,才说谢允真失踪的。其中并不乏那慕想谢允真已久的官宦子弟,风流才子,贩夫走卒之流,纷纷跌脚叹恨,怨自己无缘一亲芳泽,索性拣那离奇光怪的说法来传了。
其时官妓虽仍挂着个官字,却已非朝廷专营,而是注籍在案,由官府统一抽取税银,号称脂粉钱。在此处上,若谢允真真是挂个绣牌儿出来,只冲这侍郎千金名声,帮衬的人客儿就不知凡几,何况这谢允真号称绝色,隐有京师第一美人之誉,愿意一掷千金,以求一宵风流的,定是大有人在。
用饭之时,允真已留意到,张玉冲几次欲言又止,似有话说,又强自按捺,允真想得一想,觉得还是静待其决断,莫要开口询问为好。
直到午饭用毕,收拾停当,两人对坐呡茶,张玉冲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说道:“不让你出去,还是对的,外面好些人正在搜捕于你,五城兵马司,顺天府捕快,还有巡城御史手下,锦衣卫人马都在找你,一旦露面,必无幸理……”允真继续喝茶,面上声色不动,徐徐颔首,妙目却是瞟到张玉冲处。
张玉冲看看允真,接着说道:“锦衣卫那边并未留难你舅父,方家现已出面,连同你父亲在京城的几门远亲和几个朋友,一同在谢府为谢大人…和谢夫人发丧…”听得此处,当啷一声,允真手中瓷杯已然落地,摔得片片零落,犹如孤女寸心,痛裂而碎。
允真呆坐木凳之上,双手颤抖,一时并无哭声,只是双眼通红,眼珠儿如断线珍珠般,止不住的落下。张玉冲眼见她此状,顾不得甚么男女之防,当下已是忍不住上前,紧紧握住允真双手,口中轻声安慰,然后徐徐解释。
对方氏的自尽身亡,允真痛悔不已,原先还以为她会强自撑持,等待其后设法营救,却谁知她是一早抱定殉死之念。算算时间,其实自己离开教坊司时,变故已发生了罢?允真痛不欲生,愧悔不已,一时涕泪交加,哭得难以自已。
但列位看官,细想之下便知,即便时光回转,谢允真又能做得甚么呢?当其时,确如其母所说,能走得一个是一个了。倘若一同走逃,虽求个心安,但仅靠那两位所谓的武林高手,却又如何能轻易逃脱呢?
张玉冲缓缓说道:“他们虽是沿家沿户搜捕,我们却也不惧,只是你最好待在屋内,不要露面,此心安处即为家。我会择选良机,将你送出京师…”允真打断了他的话:“可是玉冲大哥,允真这心如何安得下?想要回去祭奠先父母,送他们一程,都无法作到,教我这为人儿女的,何地自容?”一边说着,又是哽咽不成话语。张玉冲轻轻叹息,点头不语。
允真举袖拭泪,美目中水意盈盈,望向张玉冲:“玉冲大哥,允真此刻不能亲身回去拜祭,你又是不方便出面去的,不知能否帮小妹个忙,寻我从前府中的奶娘孟氏,让她为我代为祭奠亲人?孟妈妈善心热肠,平日一向待我极好,定是愿意帮我这个忙的。如若方便,还要劳烦玉冲大哥为我奔走一趟了,允真在此谢过。”一边说着,一边深深福了一礼。
张玉冲挠挠头,觉得她身为人子,作如此念想,确是人之常情,遂是点头应承下来。
第九回 若令此心长相忆
段府,祠堂。此时已是入夜,祠堂本就地处静僻,此刻更是幽静无比,胆小的人儿若经过此处,说不得会略觉胆寒。
祠堂高深阔静,布置庄重肃穆,排排描金楠木牌位直立供桌之前,享受这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