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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海卿怒了:“你,你这本质上根本没有获救,而且根本就是被人骗走了啊。”
闵秋凉淡淡道:“公子救了我和公子要不要报酬是两码事,你救了我,我给你你想要的,是我自愿。”她的声音又变得低不可闻,“我再也不想让人强迫我做什么了。”
街上太吵,傅海卿愣是没听见:“你说啥?”闵秋凉颔首,傅海卿叹道:“我想让你聪明点。你在外漂泊卖艺,没有依靠,又不机灵圆滑些你怎么活!姑娘能做到吗?做到你就报恩成功了。”
闵秋凉微微地笑了笑:“上一次有两个恩人,一个要我陪他睡,另一个要把我卖钱,结果他俩打起来了,要睡我的杀了要卖我的,被人看见了,掉了脑袋。公子你的要求不比他简单。”
傅海卿正痴迷于那个清风般的微笑,突然听到了这一句,怒道:“那些个王八蛋……”由于闵秋凉在他眼前,那三个字他说得很轻很轻,唯恐唐突佳人一般。
闵秋凉轻轻道:“小女子姓闵,艺名秋凉。”
傅海卿微笑:“我也哪里是什么公子,我叫傅海卿,海水的海,公卿的卿,出门靠朋友,大家都在外漂泊,有帮得上的你,别见外就好。”
闵秋凉轻轻道:“谢谢你。”
街上又很不识趣地很吵:“你说啥?”
闵秋凉再次笑了笑,她的颧骨高。笑起来整张脸给人一种美酒一般荡漾开的风情。
傅海卿不知不觉就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在客栈安顿了闵秋凉,又托人给她带了伤药衣服后,傅海卿回到了宅子里。
“她叫闵秋凉,好听吗?”傅海卿眼睛里都在闪光。
况宣卓静静道:“我跟你阐明一下现状,你在大街上捡到一个女人,要和她成婚。”
“成婚?还没有那么远。”傅海卿打了个哈哈,似乎在遮掩微微发红的脸,“但,我好想有一点喜欢上她了。你能懂哪种感觉吗?你走在花海里,忽然看见一朵花,或许她不是最美丽的,但是当你靠近她时,便能感到别的花都都没了颜色。”
况宣卓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年少无知,偏偏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几天之后身心冷静再想想处境吧。”
傅海卿叹道:“你没爱过,不懂。”
“你这么鄙视我很不道德,”况宣卓忽然道,眼神里却只有迷茫没有温柔,“我也年轻过啊。”
傅海卿用一种看鬼的眼神看着他,弄得况宣卓立马后悔自己莫名的冲动。
况宣卓补充道:“年轻时认准的爱情往往是□□。”
傅海卿眨了眨眼睛:“饮鸩止渴会死,也能止渴,毕竟渴实在比死还难受。”
况宣卓摇摇头。歪理,幼稚。
傅海卿第二天清晨去探望佳人,他的脑子里想了很多种第一句话的假设。有豪气干云的,有多情隐晦的,一个个被否掉,再想别的……
结果看见抱着箜篌即将出门的闵秋凉,傻呵呵地问了一句:“姑娘好睡。”
傅海卿内心抓狂,愚蠢,太愚蠢了,我的脑子简直白长了,我的书白读了,我的饭白吃了,被我笑话过的人足够笑话我一辈子了,吹了,都吹了……
闵秋凉万福,微笑道:“公子起得好早。”
傅海卿想说一句:姑娘更早。突然想起言多必失,想了一会儿道:“姑娘你这是去哪里?”
闵秋凉道:“自然是向傅公子道别啊。”
傅海卿先暗喜,咦?她记住我的名字了。然后一惊:“听你说的好像要离开?你的手上还有伤啊,不能弹琴吧!”
闵秋凉颔首道:“可我在洛阳总不能把所有人都得罪啊,而且已经给公子添了很多麻烦了。”
傅海卿叹道:“你去了别的地方会有变化吗?给别人添麻烦总比给自己添麻烦好吧。何况你也太拿我当外人了。”
闵秋凉微笑:“照公子的说法,秋凉真是进退狼狈,但人生在世,总有法子活下去啊。”
傅海卿连忙道:“姑娘说得好,总有法子活下去,那洛阳城里也能活下去啊。我不说嘛,咱们都在道上漂泊,总能见到也是个照应。姑娘来洛阳也有段时间了,适应下一个环境得多长时间啊……何况,你也不是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那个,那个……”
闵秋凉诧异地看着他。
傅海卿小心翼翼道:“姑娘若不嫌弃的话,可否来我这里做事?我打算开个小门派,正在招人。虽然钱不多,但是能吃得饱,住得也算是安全些。”
闵秋凉道:“公子雇我做什么?”
“掌门人事务协助代理暨内务执掌总护法……”、
她笑了:“管家呗?我不太会啊。”
傅海卿笑得有些无赖,却充满阳光的气味:“我也不会啊,只好你会了。”
她轻轻道:“你蠢透了。”
正好一个卖糖葫芦的在吆喝,傅海卿一阵耳背:“你说啥?”
闵秋凉微笑道:“我说,谢谢。”
傅海卿的脸霎时红了,他两只手不自主地负在身后绞着:“你这话说的,这有什么好谢的……”
闵秋凉轻轻垂下眼帘,笑而不语。你递给我一只手,我感激,因为这一刻里,它有温度。这是生活的假象吗?那就是假象好了。人们大概都喜欢死在海市蜃楼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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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留下来了。从表面上来看,我为了一个只见过三面的男人,乖乖地留在了洛阳城里,毫无防备地给他做所谓管家,或者通房。至于他是真的对我有好感,还是对我对我有不轨之心,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我将要有一个安定而安全的地方,这比什么都重要。
我简直上演了一场风尘烈女和江湖名侠的啼笑姻缘,传世佳话。
我那时尚且不知道傅海卿眼里的我是一个顶天立地,倔强高贵的女子。而当时我正暗自盘算,如果可以隐藏到一户人家里去,那些可能去找我的人便无处可寻。
这不是我人生第一次逃亡,但应当算是最持久的一次。我曾看着许多人蝼蚁一样为生存逃亡,他们的眼神好像濒死的鱼一样绝望。我知道这个世界总是有因果报应一说,但是如果能推迟一些令我惶恐的命运,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这样我说不定真的可以永远消失,即使留在这个城里,也不会被这座城市的那个人发现。
想起那个人,回忆里漫天绯红的合欢花将青天布满,好像是一场盛大的玩笑。
我的心蜷缩了一下,像是要从那里呕出血来。
庆历二年七月二十六
那是闵秋凉第一次来到傅海卿住的地方。
屋子很大,很空,唯一的家具是一对椅子,一张案,一张床。剑匣子倒在角落处,一把琵琶懒散地倚靠在床头上,几张誊了颜体字迹的纸张上放着一只墨迹干透的笔,开门时风声鼓动,笔滚落到了地上,不定地转着。空气中弥漫着孤独与失落的味道混杂着淡淡地药香,阳光从窗棂里照进来,让人能清晰地看到灰尘在视线里舞蹈。
“公子懂武功吧?做的是官差,还是做镖客,开武馆,还是……”她顿了一下,“做刺客?”
“差不多都做过,以前大概有什么活儿接什么活儿。”傅海卿把一把椅子擦得锃亮,请佳人坐下,“刺客?没那么正规,领过花红,没接过多少委托,行里的中间人嫌我杀人挑人,名声又不大,总看我不上眼。其实我本身不觉得有兴趣,但他们给的钱比种地的多,而我总会莫名其妙开销就很大。”
闵秋凉不动声色:“你喜欢这样的日子么?”
“喜欢?”他笑笑,“姑娘你真的说笑,我最多算是一个刀口讨日子的。江湖的行当局势诡谲多变,指不定哪天我就死在谁手里了。这段日子情况特殊一些,熬过去,我就洗手了。”
闵秋凉从他手中抢救下他即将握成一团的楷书,微笑道:“你的字写得好看,为什么不去考功名?”
傅海卿支支吾吾道:“嗯,考过啊。”
“然后呢?”
“解试过了,然后去省试……”傅海卿叹息,“那时候我十五岁的时候,没等到省试发榜。我忽然觉得如果就这么下去的话,我就要再活上我爹的一辈子了,找一个门当户对的虽未谋面的女人成亲,然后开始做官,一点一点地往上走,直到皇帝龙颜大怒,把我贬谪到西北,我的孩子再找到了一个剑术老师,偷偷学武功……“
他清了清喉咙:“所以我给我爹写了一篇八百字的四六文,把自己的名字改成我琵琶老师早夭的儿子的名字,然后就连夜跑出应天府了。我只是想看看我不曾得到的世界,就像我师父说过的天南地北风景风情,五岳昆仑荆州东海的论剑大会。然而六年了,大多时候花在了北疆,那些想要看的光景也只是匆匆流过而已。这个月恐怕是我定居的最长的一回。至于活得怎么样……还是不与姑娘多说扫兴事为妙。”
闵秋凉沉默了一会,良久道:“流浪总是很辛苦的。”
“自由需要一个代价。”傅海卿苦笑道,“每个人遭受的都不一样,所以没有什么明码实价。”
闵秋凉轻轻道:“我原本以为,自由是一个默许,从此不需要再流浪。”
他们太不一样了,她为了安定而漂泊,他却为了流浪而停留。
“留下我也许不是一个好主意。你想没想过,我会撬走你所有的钱财逃走?我若也是个刺客呢?或者是个高明的骗子呢?我只会弹箜篌是怎么活到今天的?”闵秋凉连珠地发问,嘴边挂着笑,却没有一点笑意,“公子真的什么都不想吗?这个世上有很多人在用一生去完成无尽的谎言而活下来。”
傅海卿却不禁笑了:“姑娘真有趣呢,自己下一步都不知道去哪里,还告诉我要提防你。哪有像你这么天真的骗子啊?如果是,我就受骗好了。总会被人骗,不如被一个有良知的美女骗,是吧?”
“有良知?你也太抬举我了。”闵秋凉微微颔首,轻轻叹道,“那么公子要在洛阳停留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