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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的不说罢,”他闪着雪亮的眼,“你成了玄甲军的一将,在即将攻城、日夜苦练武艺时,他请求李将军教你如何破阵;你被你妹妹挟持、险些丧命时,他毫不犹豫拨动玄甲军来营救你;你为了俨儿的事与敬德大吵大闹时,他却为了你责罚敬德,让其自领三十棍。”
我打转着泪水,心腔发酸绞痛。
“你与叔宝他们冒死闯天牢、落得知法犯法的罪名,在你们被捕时,他已经身在太极殿内为你们求情,以图洗脱你们的罪名。陛下不仅责备他管教属下无方,还嗤怪他欺上瞒下与你们一同知法犯法。”他敛眉看我,神情严肃。
我吸吸鼻子,心又是一跳。“为何会这样的?”
他道:“他瞒着陛下藏匿俨儿,试问这不正是大罪么?”但是,“他却以‘秦王’的爵位和一切得回来的功勋来换你们的性命和俨儿的周全。”
二公子公然犯法已是死罪,可他偏以“秦王”之名挑战帝王忍耐的限度。
我激动得牙关颤抖,问道:“他疯了么?”
“拜候封爵、名利厚禄只是过眼云烟,他在意的……是你。”渐而渐之,他还是决断地说了出口。“陛下见他如此决绝也就罢了,所以陛下只将你们拘了几日,且停俸而已。而他,却被陛下驱出太极殿,命他留府思过。你们拘在大牢三日,他便茶饭不思、把自己关在书房三日。他站在书桌前,一直站着,就算双腿麻木了,他也……”
“够了!”我喘着气吼向他,浓浓的鼻音。
有一个傻子不够,居然还隐藏了第二个傻子。
他的眼铺设着挫败的失望,瞬也不瞬地望住我。
我伏在桌上流泪,肝肠寸断。
他再也未言,伸出手掌摩挲着我的脑壳。
回到房间,我反锁门闩。静静一人,悔恨终极。
踱步床前,突然的一丝明亮映入我心。
我扫开繁乱的纸张碎屑,拿起了其中的一张纸。
墨迹风干许久,却从未有人欣赏。
“木子非李树,耳下少重耳。君之种树书,非李而又你。”我细细地念叨,碎碎地回忆。抚额蹙眉,我承认自己很失败。
直到今日,我才明白刘文静的苦心。
木子不成李树,但成姓氏。
重耳便是两双四只,耳下少了四只耳朵,就是两只。
这一句,谜底是李二。
我怆然地蹲坐了下来。
李与你,为谐音,是你而又看似不是你。种树书为你誊写,他在意的不是李唐江山,只是你。
这一句,谜底是段沉冤。
我呜声怏怏,五内俱焚。
时日不久,李渊诏令巴、蜀两地军士,集结于夔州。他命李孝恭为荆湘道行军总管、李靖兼行军长史,统辖十二总管,自夔州顺流东下。又命庐江王李瑗为荆郢道行军元帅,出襄州道,为北路军;黔州刺史田世康出辰州道,为南路军;黄州总管周法明出夏口道,为东路军。
四军分头并进,杀向江陵擒萧铣。
十月,在萧铣毫无防备的状况下,李靖佐助李孝恭大破蛮夷。
江南最大的后梁之国,正式灭亡。
萧铣降唐,被押解长安而斩。
李靖凯旋而归,战功卓著。
他的高瞻远瞩和精诚耿忠,为李渊深深折服。
为此,李渊遂颁下诏书,慰劳李靖“卿竭诚尽力,功效特彰。远览至诚,极以嘉赏,勿忧富贵也。既往不咎,旧事我久忘之矣”。其后,诏封他为永康县公,授勋上柱国,赐物二千五百段,允其以军功授任开府。
待李靖归来后的头一日,二公子就为他设宴洗尘。
内厅里,齐聚一堂。
我们觥筹交错,庆祝李靖的升迁。
段志玄执杯高举,“我等能有今日成就,功劳独属一人。”虽是语焉不详,却也明白言中所指。
李靖双手捧杯敬酒,“末将在此感谢殿下!”说完仰头饮尽杯中之物。
二公子面容淡淡,眼角却温软。“药师的努力,众人皆是有目共睹。”
李靖感激一笑,放下了酒杯。
我静静地扒饭,没有出声。
坐在对面的程咬金给我打眼色,以嘴型问道:“沉冤你怎么不说话呢?”眼光闪耀夺目。
我咕哝道:“不想说。”
说多错多!
他糊涂皱眉,看去坐在我右侧的罗士信。
罗士信耸肩而笑,“食不言,寝不语。”精明的笑意荡漾在唇边。
程咬金再看他身边坐着的秦琼,还是糊涂。
秦琼拣菜到自己的碗中,“少些说话,多些思索。”言辞间透露微妙的笑意。
我还是吃饭,忽的有人踢了我一脚。轻咳了一下,我赶忙吃口饭掩饰。
侧目而视,我左边的大混蛋尉迟恭。
他双目熏红,饮酒过多所致。眼珠子瞪我,拷问着我“怎么还不与殿下道歉”的话。
我当下心惊,垂眸扒饭。
骤然,腿又被人一踢。
我眯了眯眼地盯着尉迟恭,嘘气心道:“这胡人作甚呐?”
他似在催促我,饮酒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我睬他有鬼!
拣了一块鱼肉,想也不想便没入嘴里。甘甜的鲜味留香唇齿,回味无穷。
尉迟恭又踢了我一脚,刹那我大咳出声。
我忙不迭地捂住了嘴,憋紧呼吸。
不会儿子,我的脸涨得通红。松开了嘴,手往下摁住了喉咙,我用力地咳嗽,把口水都咳出了。
一直静坐的长孙无忌陡然站起,惊道:“可是咽着了?”
我边咳边点头,双眼眯起。
蓦然,背脊多出了一只温热的手掌,稍用力地有秩序地由上至下地抚顺我的气息。
我撇头观看,眼睛亮晶晶,慢慢睁大。
二公子的眼神掠过急切,言辞却还保持镇定。“许是方才的鱼肉有刺。”
我看着他,忘记了咳嗽。眸子发酸,似眨非眨。
见我不语,他以为我咽着无法回答。手移向了我发红的面颊,他的掌心出了冷汗。“沉冤,你到底如何了?疼么?”蹙起眉头,他是真的紧张了。
我怔呵呵地观着他的从容渐渐消失,我心旌摇曳,又喜又怕。
他抬头瞥了李靖一眼,“药师你过来瞅瞅她!”话带五分颤抖,其余的五分也只是伪装的镇静。
我握着他的右手,急道:“我没事,二公子!”情急之下,我忘乎了身份。
他愣了愣,眼神异常。观状,黑眸忽如秋风萧瑟。
我于心间震悚,瞪大了双目。
他奋力挣开了我,寒眸冷睨着我。“真是无聊!”从我旁侧绕过,拂袖离场。
我的脸都吓白了,一丝血色也无。
段志玄盱衡厉色,“你若是得闲的,便出去习练。碍在这儿,对你无益。”渐罢话语,也走。
放黜了眼目的空洞,我激起眼底的惧意与难过。
原本我只想故意被鱼骨卡着,没想到弄巧成拙。
罗士信走来,愧疚死了。
我微张起双眼看向他。
用膳前,他告诉我“若想知道他是否还在意你,可戏耍些小花样”。
我听了他的话,学着小花样。
长孙无忌问道:“你们是如何回事啊?”
罗士信难以启齿,只道:“沉冤对不……”住。
我赶快起身,诘断道:“罢了,我没事。”朝他徐徐一笑。
他噤声,促狭的眼转了转。
“我不是学着你雅趣么!”我干笑两声,故作脸皮厚。“你放心,我不会轻易放弃的。”这话既是对他和长孙无忌说,又是对自己说。
长孙无忌干涩地启唇,“你若是勉强不来的,大可告诉我。”
我摇头,轻捶了他的胸膛一下,烂漫地笑。
几日后,二公子带着尉迟恭和罗士信去遛马。
我三下五除二洗漱,换上一袭石榴裙就出门。
果不其然,他们都在马厩选马。
我快步走去,尉迟恭和罗士信都是十分惊诧地看住我。只有二公子,没正眼看过我。
片刻,罗士信雅趣道:“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
我顶着一双又红又黑的眼圈瞪他,“色胚子!”
他倒也欢乐,一笑置之。
尉迟恭愣着眼,“这话何意?”
罗士信斜睨正专心选马的二公子,乐呵道:“石榴当比风中海棠。”话有弦外之音。
尉迟恭还是傻乎乎的,“风中海棠?”
“美人也!”罗士信的手指指点点,却总指不出个究竟。
尉迟恭这才明了,拔高音量地“哦”了好长的一声。扬了扬眉,纵观我的绯色。
我皱眉,奋激地走去,各踢了他们一脚。
然后我走近二公子,细声道:“殿下今日可是要骑青骢?”见着他望了隋炀帝的青骢马许久,只怕便是。
他对我视若无睹,绕过我走进马厩。他果然选了青骢,装备好鞍鞯、马镫、缰绳。矫健跃马,风驰尘嚣中。
我心神俱震,眼眸发憷。
罗士信走来拍拍我的肩膀,笑道:“我替你选一匹好马罢!”
我侧看他,眼睑湿重。
待他进了马厩,尉迟恭环臂站在我旁。“你气坏了殿下的身子,他如何肯轻易原谅你呢!”说完,“哼”地也走。
不一时,罗士信牵着一匹黑嘴头、周身旋毛卷曲、马色呈黄的马。
好丑的马啊!
我瘪瘪嘴,问道:“你就选了这匹马?”摆明我是歧视它。
罗士信无辜地看我,点头道:“不好么?”旋即,“它叫拳毛騧,乃代州刺史许洛仁在虎牢关前进献殿下的骏马。它原名为‘洛仁騧’,后头我觉这名字实在难听,就请求殿下改名了。”
我“啊”地低呼,将信将疑。
拳毛騧的双眼乌亮乌亮的,就像人似的。可是它活灵活现的眼下,竟藏着委屈。
我吓得一跳,以为眼瞎。
罗士信把缰绳交给我。
我硬着头皮,跨上马背。
“这将是一匹引领定远将军前进的好马啊!”他笑颜尽展,潇洒自如。
我白他一眼,随后策马前行。
现在我根本不想管甚称号不称号的,只想与二公子冰释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