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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我,眼角的笑痕如影随形。
出了内间,我忙不迭寻找水源。
我酥麻地走去,拿起茶几上的酒壶,仰头大饮。
顿时潮热的感觉被酒浇灭,可心里的热根本无法湮没。
我轻扯开衣襟,面色还如火烧。
没水!
干脆饮一半的酒。
脸不羞了,却醉,红如明霞。
我折返内间,打算瞅瞅二公子的反应。
谁知,他已酣眠。
他的面色略带稚气,浅显的酒涡露在腮边。如此光景,一点也不像那个冷情绝无的二公子。
我失神地笑,忘乎所以。
次日,我获得了一个很不幸的消息。
九月时,二公子由于是天策上将能“自置官属”的原因,遂以“海内渐平”开设文学馆,罗致八方文士,收聘贤才。
这,足足体现了他求贤若渴、不计贫富的性子。
文学馆以秦王府记室房玄龄、虞世南,属官杜如晦,文学姚思廉、褚亮,国子助教陆德明、盖文达、孔颖达,主簿李玄道,参军蔡允恭、颜相时、薛元敬,谘议典签苏勗,天策府从事中郎于志宁,天策府军谘祭酒苏世长,天策府仓曹李守素,天策府记室薛收,宋州总管府户曹许敬宗十八人并为学士。
时人倾慕,谓之登瀛洲,谓之“文学馆十八学士”。
馆中学士忙里时讨论文献,偷闲时商略古今。
其中,以房玄龄为十八学士之首。
二公子“贼寇每平,众人竞求金宝,玄龄独先收人物,致之幕府”,遂房玄龄十分得他重视。
段志玄告诉我,接下来的日子便由十八学士分别教导我学习儒家经典。
我大惊失色。
二公子呢?
他前些日子还……
十八学士共同教我读书?
还读儒学?
我连忙摇头,解释不愿被酸儒玷污思想。
段志玄说,十八学士才识渊博,满腹经纶。若以其为师,与有荣焉。
我说,二公子当初说会教我学书的。
他说,总之现在有十八学士也就够了。
次日早晨,二公子携一众干将幕僚欲往洛阳天策府。
阵势浩大,排场隆重,简直就是出游好么。
我站在门外,不舍兼不愿地送别。
二公子立在我面前,双眸虽凉,却砥砺是情。他凝视我,“他们都是好的夫子,对于甚有帮助。”
我以为他会说“我舍不得你、我不想离开”云云之语。
我翘嘴看他,“你不能带我去么?”
天策府啊,我也想目睹。
他伸手抚摸我的脸颊,双腮画出了浅浅的酒涡。“我很快就会来接你了。”
我扬眉,“我不想留在这儿。”
李靖留此相伴还行,至于尉迟恭,我跟他只会掐架碍事罢了。
他轻声道:“不许掐架,不许惹事,不许欺负其他人。”放手改为牵手,缓下石阶。
我随着他的步伐走,酡红着颊。“才不会呢!”
也太有点看不起我了罢!
他知我是口是心非,也就不赞一词。
我送开他的手,让他上马。
他坐于马背,低眸注视着我,灼烫的热度从前至后围困着我。
我侧脸,掩饰自己的害羞。
忽然,令人费解的一幕映入眼帘。
罗士信抱过尔月翻身上马,技术稳练间透着温柔。
尔月坐在他的身前,被他轻易地锁在怀中。
小儿女姿态,瞬间展露。
我心生油然,忖道:“尔月怎会坐在士信的前头呢?”
回想二公子,他从来都是让我坐在他背后。
有何不同?
那对痴情人更添紧密,是我见所未见。
就在想时,大队已经出发。
目送二公子的背影,我又忖道:“为何他从没让我坐在他的身前?”
深秋的枝叶经霜一染,颜色皆变。
第一日的学习,正式开始。
秋风送爽,天高云淡。
我坐在文学馆里的偏厅,等待头一位来教导我的夫子。
时儒生当必正襟危坐,所谓“站如松,坐如钟”便是这样炼成。
可是,我不会。
我半身躺坐在软垫上,双腿晃来晃去,坐无姿态。
偌大的秦王府,少了主子,多了自由。
没人在此,我的自由我做主。
俄而,夫子进门。
我漫不经心地斜睨,瞅瞅是何人这么倒霉。
瞧着,我在心里捧腹大笑。摁住肚子,我翘起诡异的嘴角。
来者初见我,他的眼张了张,铜铃般大。下颚蓄着短小的胡须,稀疏形容。面容姣秀,文人雅意。白袍衣衫,书生独有。
我弹起来,行礼。“先生有礼。”
他的脸光泽有加,孕育红润。“老夫杜如晦,杜克明。沉冤姑娘有礼。”彬彬有礼地朝我作揖,他露出含蓄的笑。
“先生为甚不称呼我为‘将军’呢?”我大逆不道。
自从我成为军人、成为将军后,就没甚人叫我姑娘。
他自然道:“那姑娘为甚称呼自己为‘我’呢?”反问作答。
我愣了愣,回答不出来。
学生见到老师,就算再不喜欢对方,也必须恭恭敬敬的。
举一反三就说明:既然你是我的学生,我没必要称呼你为“将军”!
杜如晦的“常参谋帷幄,时军国多事,剖断如流,深为时辈所服”深得二公子赏识。他自少聪悟,好谈文史,与房玄龄同为二公子的左膀右臂。
我对他不能过于放肆,得有所顾忌。
未几,杜如晦道:“姑娘可读过《论语》?”
“不曾。”我坚定不移地应答,随而想道:“我若读过还让你教屁啊!”
他深思会儿子,进而点了头。“那么今日老夫先让姑娘了解一下何为儒学。”
摆手示请,我好整以暇地望他。
他微红了脸,眉梢弯弯。“儒学回溯于春秋之际,孔子创立儒家学派,赋予其丰富内涵。约莫在孔子前,‘儒’是一种职业。所谓‘职业’,出自《周礼·天官·大宰》之‘九日闲民,无常职’。”
我趁他不注意,很不雅地打了个哈欠,激起了疲倦的泪水。
他继续道:“儒者精通婚丧嫁娶之仪,遂时常穿着特制的衣裳,应邀为世家门第办理婚丧事宜。孔子年轻时便……”
我懵头懵恼地截了他的话,“那衣裳可是像您这样的?”眨眨眼,扫视他身上的白衫。
“并非如此。”他猝然蹙眉,不好解释。
我道:“夫人可否讲些战国时期的儒学?”陡然间对此起了兴致。
“也好。”他的眼闪念光芒,“据《韩非子》记载,时战国儒家共分八派,即颜氏之儒、孟氏之儒、仲良氏之儒、子张之儒、子张之儒、漆雕氏之儒、东正氏之儒和孙氏之儒。其中颇得后世敬重就是子思、孟轲和荀……”
“且慢!”我抬手,稍稍打断。“先生所讲之人且都是我不熟悉的,不知先生能否选择其中一人来说呢?”
他想了想,觉得也对。“孟子主张‘人性本善’,他所以为之‘同情之心’、‘是非之心’、‘羞耻之心’和‘退让之心’便是由伦理教化上的忠、孝、节、义、仁、礼、智、信拓宽而来的。时人推崇孟子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认其为大丈夫之性。”
我“哦”地点头,神态故作。“后于孟子之荀子提出的‘知天命而用之’,时人大为赞赏,因由在何?”既然他对儒学如此了解,便让我出题刁难。
“荀子糅合孔子之‘礼’、韩非之‘法’进而提出‘君舟民水’,此为历朝的统治方略记下了充分的舆论准备。”他认真地分析,丝毫没有差错。
我耷拉脑袋,眼中狡黠。“您讲了许久,我还是对此不解。先生可否对书讲义给我听?”
他思索片刻才道:“凭空而论着实不能让你明白多少。”他指引我走入内室的书柜,为我介绍儒家典籍。
我让他拿出《韩非子》,他觉得甚好,因故拿出。
我示意他翻开几页给我瞧瞧里头的内容,他二话不说,还真打开。
我心里窃喜,好戏上演。
他缓缓打开几页,古色书香飘渺着丝微的霉味。
欻然,书面上蠕动着一条又乌又赭的东西。仔细瞅去,竟是千足虫。
杜如晦张目直视着书上的千足虫,铁青了一张秀脸。倒吸冷气,嘴唇翕张。
我忍着笑意,佯装刚看见,登时嚎道:“先生小心!”大义凛然拿起手,撂下书面上的千足虫。
虫子的脚滑过我的手时,他见着恶心丑陋,却又硬着脸面去看。
“噗嗤”一声,我似再忍不下去。拍腿大笑,背脊一下撞到了书柜。
杜如晦的脸又红又青又白,宛如画师调配完美的颜色。他屏息凝视,吓得不敢吱声。看都不看我,立马趋而过门,离开偏厅。
我笑得直坐在地上,不停地拍打笑疼的肚子。
真是太好玩了,简单一条千足虫便吓得杜如晦不敢反抗。
那么,接下来的游戏方才是真正的开始。
这日,才是头一日。
流金岁月,谁家少年正憨痴。
这日,东宫遣人而来。
我应邀进宫。
崇文殿,陈设依旧。
我真想不明白,大公子好端端的第一正殿显德殿不住,偏偏来丽正殿的偏殿居住。
穿过拱门,自丽正殿而入。
大公子只穿一袭月牙袍衫,眉目恍惚,透彻月光流水。看见我,他笑如春申甘露。
我也笑,前行。以定远将军之礼,单膝跪地,拱手道:“拜见太子。”
他虚扶我起,“起罢。”
我站起来,对视他道:“太子近来似乎清减了许多。”
他请我上座,“政事多了便愁。”坐下软垫,他与我平视。
我正襟危坐,双手搭置大腿上。“还望太子多加歇息,以免生病。”有此忧国太子,天下之福。
他嘘气道:“沉冤,莫非你不疑问我为何忽然邀你入宫?”
我晃了晃头,徐徐一笑。“你叫我来自然商谈的不是政事。”
他“呵呵”吐笑,气息偷香。“耳闻你最近与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