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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颓丧地看着在李靖怀中躺着的二公子,他静静地不动,宛如一具干涸死尸。双颊早是散紫,目色发白而潺。肌肉松软,好似木偶。
我捂着嘴,起身,冲了出去。
接壤的时光里,都是李靖强行往二公子的口中灌入鸭血。鲜红腥臭的味道遍布书房,二公子的青青子衿上,都是恐惧的红。坠落身下的血,犹如狰狞索命的阎罗。
忽而,二公子口吐白沫。白色的痕迹从嘴角流淌,顺着脖颈而下。
我一直站在门外,捂紧双唇,不是惶急,而是愧疚。
李靖说了,二公子是中了一种名唤“雷公藤”的毒物。花粉洒下,公子误服,几欲索命。
今日我只见过四公子,还有他手上的雷公藤。
可他说,那是云桑自西南带来的。
她是不会害二公子的,四公子尚不知情,更不会如此一做。
是我,是我。
若不是我摘海棠果,就不会遇着四公子,就不会与他撞上了,让雷公藤的花粉洒在果子上。
若不是我贪睡,就不会让二公子把大量的海棠果都吃进肚子了,就不会看着他受如此折磨。
正当我苦思懊悔时,段志玄一手扯着我走到走廊,然狠狠甩开。
我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看向满脸愤怒的他,我知道因为我,他又恼了。
段志玄恨道:“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些甚?”
我忍着泪水的冲击,抬头看向他。“我害殿下中毒了。”
他冷嘲热讽,“中毒?只是中毒这么简单么?”
我收缩瞳孔,谨慎道:“是何意思?”
他道:“事到如今,你还要护着他么?”
他?何许人也?
“很快,他们就会取而代之了……”幽幽的话出于他的嘴里,使人冰寒。
我不懂,“段大哥,我不明白你的……”
他一吼地打断我,摆手甩袖。“齐王与你青梅竹马,你们自然是友好亲密。但你可曾想过,里面躺着的人,他是你的主子啊!你竟敢联同齐王对殿下下毒!”
我“咝”地吸着冷气,结结巴巴道:“我,我没有,没有。”
段志玄嚷道:“你没有?对的,你是没有!可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太子与齐王如愿了。若说太子他们是元凶,那你就是帮凶!”
我“哈哈”地吸气、呼气,眼前一花。我忍着,摇头道:“大哥,我没有啊!”心道:“我当真不知雷公藤的花粉有毒,假若会有此后果,我定不会把海棠果给殿下吃的。”伸手抓去他的臂膀,请求他能听我解释。
可是,他却厌恶地甩开我。
我感到胸怀闷瑟,仿佛有一股酸意上涌。“大哥……你听我说……我不晓得海棠果沾有……”
言未罢,段志玄扬起右手,冲积着所有怨怒,在我左脸上狠狠掌掴。
我顺着他的力,偏过脸颊。微翕张着嘴,直觉呼吸衰竭。耳廓内听得“嗡嗡”鸣响,左脸火辣麻木。
我僵硬地抬头看,段志玄喘气地瞪住我。他的眸中深藏难以置信,却闪逝地被憎恶替代。
我咬唇忍泪,眉尖震晃。
他轻道:“你给我滚!”只四字,在我听来却有一个甲子的漫长痛苦。
我“噗通”一声软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喘着粗气。
他转身走进书房,带上门,听得“砰”的重声。
我双手发颤,腿脚发憷。
“二公子……”
整整三日三夜,二公子都未醒来。
李渊知此消息后,满心苦楚。但想到战事元帅无人,就甚苦闷。
当天,大公子携四公子前去议政。
四公子举荐由大公子挂帅当是适合,数数而来,二公子虽是用兵奇才,但大公子身为他的哥哥,自然也不输给他。
李渊听此,也有些心动。但又想,大公子乃东宫太子,本应坐镇长安,怎能说挂帅就挂帅呢?
这,不成体统!
大公子看到李渊的优柔寡断,就赶忙推辞,说不愿争二公子的“西讨元帅”的名号。毕竟,这名号是见证二公子为国效命的象征。
李渊深知大公子宽仁豁达,觉得待他如此实在不好。他犹豫再三,最后以等待的借口打发了大公子与四公子。明眼说二人能有一身忠君爱国之情,暗地还是提醒他们安守本分。
清晨花滴露,无悲亦无怨。
我跪在书房外已是一夜,霜晨露水淌湿了我的衣衫,凉凉的。
门一直不开,火烛光了又暗。
我抱臂搓暖,细细地哈气。忽而,眼下经过一双重台履。我顺着履头沿上而观,息颜身着金色长袖画裙,腰束于胸,身形显得纤长。肚皮隆起,是有四个月的身子了。姿态丰腴,风华绝代;神韵苍寒,寒梅傲雪。
“见过息夫人。”我眼睑一蘸,垂头。
息颜冷酷的声音响起,“抬头回话。”
我不敢不从,遂缓缓撩起眼。
她观去我的面色是一袭惨败如斯,“你以为跪在这儿有用么?”
我“腾”的一震,看入她的眼眸。
她道:“跪是错,不跪也是错。”
我满腹酸意,只道:“你若想借故讽刺,大可再冷漠点。”
息颜嘲谑一笑,却未置一词。
片刻,她冷声道:“离开这儿,就是你最好的选择。”
我深深地吸气,别开脸道:“夫人,我想有一事你到如今还是不清楚。”眼角扫视她的面容,我咬字道:“我乃秦王属下,假若他撵我走,我便二话不说离开。否则,任何人都不可命令我。”眼如阴鸷,电击般地摄于她的眼底。“——连你也不可以。”
她的双脚一悸,虚浮地退了退。左手勾着裙腰,右手覆在肚子上。眼若冻裂,无法释怀。
我肃起脸,逐令道:“夫人有孕在身,不宜逗留于此,还请夫人回罢。”
她暗自呵气,眉妩却冷。稍等半刻,她还是去了。
我长叹,压在胸臆内的郁闷也有了抒怀。继而,我念道:“我跪在这儿不仅帮不了他,还会给他蹭烦。”但,我如今该何去何从?忽然一下激灵,我想道:“何不去找良方妙药,即便不可帮助他解毒,但也可减轻他的痛苦。”
对了,就是这么办了。
倚地起身,我歪着腿走了。
上阁楼,这是府中藏书最多的地方。
我四下张望,不知从何下手。顺着书柜走几步,忽然,窗边靠着一抹身影。我拨开一两本书籍,偷窥过去。
刘文静手捧古籍,仔细斟酌。神情谨小慎微,眉角处却含股子的笑意。似乎发现了目光,他笑道:“还不出来?”
我脚一顿,滞然开来。然而,呆若木鸡地走出,看向他问道:“先生在寻医书古籍么?”
刘文静道:“你呢?”不答,反问我。
我未言,双目溢满了惭愧。
他道:“殿下中的是雷公藤的毒。雷公藤又名钩吻,乃断肠草的一种。闻得上古神农便是误尝它而丢掉性命的。”神农尝百草,却因断肠草而丧命。
我揪着衣襟,忍着心内的酸痛。心道:“断肠草?吃了这的会断肠么?”
那么的话,二公子如今定是生不如死。
想想,我的眼迷雾重重。
他翻开手中的页页书香,“不过,雷公藤的根叶之处才是最毒。”
我张大双目,不敢去信。
登时,他话锋一转道:“你可知殿下为何中毒?”
我答道:“是我。”隐隐的泪水打转在眼眶。
他摇头轻笑,“是因为信任。”
耳闻他话中有话,我不自禁臆测。
“若非信任,他怎会吃你所摘的海棠果?”他反诘,眼色溢出光亮。
我拮据地晃了晃,身子倚着书柜,双手打颤。
二公子从来不易吃别人的食物,现儿却吃了我送去的海棠果。
他不是该怀疑么?不是该试探么?他怎能不容置喙、一声不吭地就选择相信了?
刘文静凝神看我,“或许他曾经对你起疑,但他还是选择信你。至于是从何时开始,恐怕他也晓不得了罢。”语毕,他似笑非笑。
我的心难以平静。
他道:“他对你的严厉,在外人看来他是培养你。而在他看来是何,也只有他一人得知罢。”平视于我,他的口吻很轻很淡,仿佛局中人似的。“我想,这本古籍对你有用。”离开窗边,他合书并将其放到我手里。然,迈步走去了。
我硬着眼皮,观着书面。念了良久的书,也该看得明白。我读道:“《雷公炮炙论》?”翻书来看,只曰:“钩吻治恶毒疮效,其地精杀人。采得后捣绞自然汁入膏中用,勿误饵之。”我目不转睛,心头漾着闷苦。
把书交到李靖的手里,然我复跪在书房外头。
李靖平展眉头,看向跪得一身笔直的我,奈何只能别眼。
夏日,干燥酷热。
不一时,天际埋起了一簇簇的云层。色泽由亮转沉,乌云密布,灰沉沉的低低的,压得人透不过气。闷坏了的雷声系着闪电奔腾而来,电光曲折,霎时点亮了墨色的天空。
疲乏之久,雨还是倾注落下。雨水夹着冰雹犹如催战的羊皮角鼓,震天动地地打在了我身上。雨愈下愈大,我眼目观去,粗大的雨点仿若燕乐女伎手中的敲击乐器,弹奏清宁的南楚编钟。碧瓦飞甍都湿了,溅起片片水花。看着,像一层烟笼香雾,飘渺在屋顶上。
天色暗着,我依旧跪在雨水里。任凭冰雹雨水打落我身上,我决意未减。
长孙无忌打着伞立在雨中,无声胜有声。
我忍受着雨水冲刷了我的眼睑,撑起咸涩的眼目,我笑笑地看了看他。嘴形张合,呢喃道:“谢谢!”
他的眼凝开了水雾,零星的只言片语已不能存,只有颔首作揖才可表明心迹。
雨下了一整晚,冰雹锐减了许多,可凉爽的雨水还有。
我颤着身体,目眦欲裂。两眼盯住紧闭的房门,双耳聆听这府内的风声雨声细哭声。
阵阵狂风席卷,暴雨似若脱缰,雷霆万钧而带讥诮。
眼皮很重,身子乏了。我抿抿唇,由着苦辛的雨水入口。跟前似乎有幻象,好像仙鹤起舞,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