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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飘落,秋意深浓,渐渐就到了秋冬之交。四爷府里的后院里,满目的苍翠之色越来越深浓,渐渐已经有了萧条的意味。黄叶伴着秋风随处舞落,却是苦了各条主道上洒扫的小太监们。自从小格格入宫以后,李梦看着宋氏实在可怜,便去看了几趟,好言宽慰了几次,待到宋格格好不容易振作一些,却是成了李梦这里的常客。
这一日,两人在内屋窗下长桌各坐了一端,桌上放着一叠黄米凉糕,边上一碟子是满满的清甜桂花蜜,用来配着凉糕,另有一壶热热的普洱茶,是李梦天天叫嚷着身上肥肉太多,要求喝这种减脂瘦身的茶。宋氏低头吃了两块糕点,就起身侧头过去看李梦在画纸上画的画。
李梦的肚子这时候还没现出来,但已经有了孕吐,常常在胎儿顽皮的时候,就忍不住捂住胸口,一阵大吐特吐,和宋格格那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只不过宋格格不光吐,还吃不下什么东西,整个人几乎都是靠营养的汤汤水水吊着,即使勉强吃进去了什么东西,也是为了腹中的胎儿着想,就像鸭子一样,拼命填食而已。
而李梦虽然吐得厉害,但胃口也照样的好,甚至比原来还大——一个人的饭量现在变成了两个人的饭量,能不高吗?
翡翠已经言之凿凿地说了几次,说格格这肚子里孩子闹腾的这么厉害,格格饭量又这么大,十有八九是个小阿哥,李梦听着就觉得有压力,于是让她闭嘴别乱说,谁知道给胤禛听到了几次,素来稳重的他却是笑得很高兴,还赏了菜下去给翡翠。
李梦画了几笔,忽然觉得又有些恶心,她立即沾了颜料的画笔一头塞进宋格格手里,便旁边上扶手架上的银盆走去,翡翠立即扶着李梦的臂膀,由着她呕了一阵,却见自家格格只是干呕,也吐不出什么。
一旁的婢女拿了热手巾卷儿给她擦了嘴,又递上了茉莉香茶漱口,好一番折腾,宋格格也走了过来扶着李梦,她却是摇摇手,表示让宋格格不用担心,自己没事。一转头,就见宋格格手中握着的那只羊毫笔,笔尖上好大一滴殷红的朱砂”啪嗒”落了下来,正滴落在画纸上,那纸上画了个极可爱的胖娃娃,朱砂原本是要点在娃娃额头正中的,宋格格这般一闪神,那朱砂便落在了胖娃娃的脸颊上,颜料又浓厚,转眼间浸透了纸张,却像是给这娃娃擦了胭脂,白里透红的煞是娇艳。
宋格格“哎呀”一声,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将画笔搁置在山字黄花梨木架上,微微搓了搓手,很不好意思地对李梦道:“李妹妹!我真是笨手笨脚!你这张是白画了。”,李梦笑着安慰她道:“怎么会呢!”,说着便取了一旁的淡色颜料,在那团嫣红色上轻轻涂抹开,不一会儿,只将一个红点变成了一大片红晕,仿佛雨后海棠一般。
李梦笑着道:“宋姐姐必然是知道我画的是个女娃娃,所以才迫不及待先给她上了胭脂。”,宋格格呢喃道:“女娃娃……”,忽然想到小格格,胸口便如被大锤子猛地击打了一般,心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李梦看她脸色,都是做母亲的人,心有同感,立刻便一片了然,知道宋格格心中在想什么,她正想安慰宋格格几句,外面婢女却来报,说是福晋身边的婢女箫玉来了,只道是德妃娘娘知道四阿哥府中李氏有孕,特地想召进宫见见,明日本是福晋可以入宫的日子,便请李格格提早做了准备,第二天陪同福晋一起入宫。
格格身份,原是不可能入宫觐见妃位娘娘的,这便是德妃对四爷府格格地高看一眼了,李梦让翡翠送走了箫玉。自己在屋中来回走了几步,终于坐在铜花镜前,伸手拿起梳妆台上一支海棠如意簪子,对着镜子比划了比划,只见镜子中花容人面,十分娇艳。
按制,格格头上的首饰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越过福晋去的,否则便是不敬,是乱了尊卑顺序的。妻妾妻妾,妻在上,且在下。可胤禛素来宠爱自己,珠宝首饰更是往这里赏赐的不停歇,想来这梳妆台里的珠宝簪子和翡翠手里把握着的小库房礼册,若真是打开了来看,恐怕要把福晋生生压下一个头去,偏偏福晋又是生性简素,不爱打扮。那么明日,进宫去见德妃娘娘就要更加小心不过了。
李梦心里这样想着,只见门帘微动,是翡翠已经送过了箫玉,回来了,主仆两人一对视,翡翠便急得立即上前来,凑在李梦面前,低声道:“格格,咱们明天还入宫啊?您现在身子不方便的,那宫里到了门前可是要下马车,活生生一步一步走进去的!奴才实在是担心……”,李梦抬了手,道:“爷昨日说了今天不回府,如今便是想找爷说说也来不及了。罢了,明日还是去吧。”。
宋氏忍了又忍,终是按捺不住,柔声道:“李妹妹,入宫折腾一天,我只怕你身子经受不住,还是找了人出府去和爷说一声,看看能不能等以后孩子生下来再入宫罢!爷素来宠爱你,只要你开口,他必定应允。”。
李梦看了她一眼,道:“找个人出府,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又想着苏培盛今日也必定陪在胤禛身边,不在府中,便道:“不妨事,我自己会一切保重。”。
正是因为有孕在身,才是关注的焦点,又是德妃娘娘亲自开了口,点名要召见的。即便有人要使什么心思,也不会在这节骨眼上使。何况明天福晋出府,又是一府的人恭送,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和福晋两位上了马车。、
不会有人能蠢成那样吧?
宋氏素来是隐忍沉默的性子,开口相劝已经是感念李梦对自己在艰难时光的安慰之情了。她说了这么多,见李梦心意已决,也只能慢慢出了一口长气,眼底隐隐有着忧色。
第二天天公倒做美,阴沉了许多天的天空难得地放了晴色,秋阳高照,打在人脸上,不似夏日那般火辣灼人,只觉得温润惬意。李梦着了一身入宫觐见的服装,特地挑了端庄素雅的颜色,又没多戴首饰,只用了一对碧玉耳坠子,垂在脸颊两侧晃动不休,直衬得皮肤像牛乳一般玉白玉白。
旗服素来宽敞,李梦的孕肚被掩在里面,站起身走了走竟是完全看不出来,只有当她转过身去,有生养经验的妇人才能从她背后流丽的曲线中看出这个甜蜜的秘密。
翡翠伺候着李梦换上了花盆底鞋,就一直紧紧攥着自家主子的胳膊没敢松手。又让婢女另外包了一双李梦平日里穿习惯的平底绣花鞋,随身带着,想着若是德妃娘娘有让格格和福晋分开等候或是一前一后进去的情形,边上没有旁人,便能给格格换上普通的鞋子,让她一双脚也松快松快,毕竟孕妇容易水肿。
李梦平时在里屋里,早就穿习惯了平底鞋,这时候换上花盆底,就觉得晃晃悠悠的不太稳当,翡翠铺了一屋子的鞋,挑来挑去,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双花盆底最矮的,虽然颜色和李梦身上的旗装有些不搭配,但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便跪在地上帮着她换上了,就听金元宝擦着汗来催,说是福晋一行人已经到了前院了,活生生地就站在那马车前等着格格呢。武格格和宋格格都已经在门口恭送福晋了。
李梦一听,赶紧加快了速度。
且不说格格和福晋的身份,但就她这样微妙的时期,若是迟了,只怕有人又会拿着这孕肚做文章——宠妾仗着有孕在身,连福晋的脸面都敢下。
翡翠扶着她,两个人走到前院门口,就见到停着两辆王府的红顶马车,马儿正在不安地喷着响鼻,武格格正微微弓着背,满脸笑容去听福晋说什么,宋格格却是淡漠着脸,站得离她们远了一些,只着了一身清淡地豆绿色旗装,时不时地会着头往府里看着,待到看清了李梦一行人过来,她不自禁地向前迈了两步,却又止住了脚步,只微笑着看了李梦一眼。
李梦也对她笑了笑,赶紧就走到福晋面前请罪,福晋微笑着看她一眼,笑容中却毫无暖意,只淡淡道:“妹妹现在是有身子的人,难免嗜睡,若是来我这儿,倒也无妨,只是若让宫里额娘等着,到底说不过去,下次还是要注意了。”,说着扫了低眉顺眼地李梦一眼,又放缓了口气,道:“不过额娘素来宽仁,召你进宫叙叙话,这可是你的福气!”,李梦听她这话说得让自己没法接,也只能屈膝,低低道:“福晋说的是。”。
福晋转头扫了她一眼,眼底掠过一丝说不出的厌恶之情。
她以前见到的李格格,从来都只能穿着在四爷后院里穿的那些旗装常服,像今天这样端庄高雅的打扮,还是头一回见到,竟别有一番如兰风姿。
那样深沉的颜色,穿在自己身上,只能是刻板老成,穿在她身上,却只显得如此出尘脱俗,再加上脚上一双颜色完全对不上的花盆底鞋。把整个人都生生垫高了许多。显得分外修长。
瞧这通身的气派,竟然不像个王府里的格格,便是站在自己这个嫡福晋身边,气度也丝毫不输给自己,甚至在自己之上。
福晋的视线在李梦身上逡巡了几圈,便见她眼观鼻,鼻观心地盯着地面,一副恭顺温柔的样子。
却是她最讨厌的恭顺温柔的模样!
假惺惺!
福晋收回目光,只向前走了一步,不再看李梦,冷声对车马太监道:“走罢!”。
一时间气氛便流动起来,早有小太监往马车前递了小板凳,福晋扶着嬷嬷和箫玉的手,踩着凳子上了马车,又早有奴才打起了马车帘子,抬手护着马车顶,以防止福晋不小心碰撞到头。李梦看着福晋上了车,自己这才上了后面一辆简素一些的马车,却见箫玉从前面马车下来了,径直走到自己马车前,才笑着道:“格格,福晋说,您有了身子,万事都要小心,怕格格身边人手不够使唤,让奴才也过来伺候着您坐这辆。”,李梦听了,只是垂了眼帘,自己往座位上一靠,微笑着道:“那谢谢福晋了。”,便闭目养神起来。
翡翠只从随身带着的小包裹里取了酸枣,捧在干干净净的天青水碧的帕子里递给李梦,道:“格格。”,李梦睁了眼,拈了一个送进嘴里,笑道:“我正想吃呢,你就送上来呢。可见还是身边的人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