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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司马炎居然自愿前去贾府,自然是求之不得:“好!颜某马上便下去做好准备,随时奉陪大公子前去贾府征粮!”
贾由每天的三顿饭是很讲究的,他退休后唯一的爱好就是美食,他认为吃才是人生的最大乐趣,此时他正津津有味地啃着一只烤猪蹄,面前大桌上的山珍海味还似流水般地直端上来。就在这时,一名门仆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道:“启禀侯爷,长安府又来催收义粮了!”
听说又是来催捐粮,贾由气不打一处来,要他将属于自己的东西无偿献出去,这比割肉还痛。“这个颜辉!还让人活不活了?逼得人连一顿饭都吃不安生!”贾由正咽了一口猪蹄肉筋嚼在嘴里,竟一下被这门仆的禀报弄得噎住了,连捶了七八下胸口,才生生地咽了下去。他缓过气来,拿起那根还没啃光的猪蹄骨就往桌上重重一敲:“你给本将军出去告诉他,本将军正在养病,谁也不见!叫他快快滚蛋!”
门仆帮着贾由赶过许多次募捐官员了,这次之所以哭丧着脸来汇报,那是有不得已的原因,他答道:“侯爷,您听小人把话说完嘛,这一次来的不单是颜郡丞一个人,还有晋公府的大公子司马炎大人!”“司马大公子?他也来帮长安府催粮了?哎呀!这个小煞星不好惹呀!”贾由的眼睛一下直了,顿时紧张起来。他揩了揩脑门上的油汗,沉吟片刻,急忙摆手让仆人们赶快将面前桌上的好酒好菜全部撤了下去,又吩咐府中的管事道,“你去把下人们在偏厢房里吃的那些粗面团和青菜汤端上来做个样子,差不多应该能够糊弄那个小煞星了。”
弄虚作假一直就是贾由的拿手好戏,以前当将军时是这样,现在退休了,照样老习惯不改。安排妥当之后,贾由整了整冠带就准备去迎接司马炎,刚一迈步时又想起了什么,原来他手里还捏着那只被啃了大半筋肉的猪蹄!他像丢掉一个烫手的炭团似的慌不迭把那只猪蹄往饭桌底下一扔,扯过一块布巾擦了擦手,又抹了抹嘴,这才昂首挺胸地装得底气十足,去前院迎接司马炎一行人等了。
这次有司马炎带队,颜辉、杨阁等人气势就壮了很多,门仆不但不敢阻拦,还恭恭敬敬地带领着走了进来。贾由斜着身子,假装成一跛一拐的,像一只横行的软脚螃蟹一般扭在司马炎身畔,殷勤无比地邀请道:“大公子,您瞧,我这腿自从那次武威平羌时被羌虏射了一箭之后回来就一直没好过!哎呀,走不快呀,只怕今天让您在外边久等了!您大驾光临,我贾由真是高兴得很!您还没吃午饭罢?先就和贾某一道吃了后再谈事儿吧。”
司马炎根本不理贾由的装腔作势,他心里知道这个莽夫狡猾无赖,没跟他说什么话,就“噌噌噌”几步来到院里的那张饭桌旁看了看,只见桌面上摆着一排装着灰扑扑粗面团的陶碗和一盆清得不现半点儿油星的菜汤。他微露讶异地盯着贾由:“贾将军,你怎么也戒荤吃素了?我可记得你在军营里从来都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呀!”
司马炎心想,这贾由的伙食比起他当年在军营里似乎相差太远了吧。“哎呀!大公子,您是有所不知啊!我贾由这几年来为了治病疗伤,府中收来的所有邑户粮物都拿去请了医生为本座开药诊治,没剩几铢钱了。现在贾某是天天啃面团、喝菜汤,日子过得窘迫得很!哪里还吃得起什么大酒大肉哟!”
“有这种事,我好像不怎么敢相信啊,你这些年来得到朝廷那么多的赏赐,据说家里金银满仓。”司马炎这时盯向贾由的目光变得又尖又厉,刺人生痛。贾由暗暗一阵心跳,但也只能继续“演”下去了。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叫道:“我怎敢欺骗大公子!大公子您一向严明如山,我也骗不了您啊!我现在府中真有这么穷,明天我还要辞退几个奴婢,他们的工钱我都付不起了。”
看贾由说得有鼻子有眼,似乎这些年来的确走了下坡路,司马炎一下子也不好确定。“原来贾校尉你是这么一个情形啊!”于是有些相信他了,脸色明显地缓和了下来,也没有刚进门时那样凝肃严正了,“我正奇怪你为什么也会拒不捐粮呐。”“是啊!是啊!我也想为朝廷分忧解难,可惜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这样罢,过几天我让下人把粮仓里垫底儿的那八担麦子给大公子您挑去。”
90 对付泼皮无赖该用什么办法?——看司马炎解决难题“如果真要是你说的这个情况,连自己吃饭都成了问题,那么我们再向你募捐就有点不合情理了。”司马炎最是面冷心热,喊过了颜辉,向他求情道,“可不可以先让贾校尉他暂缓一下?”颜辉可不像司马炎这么轻信贾由,但一时也找不出证据硬顶贾由,正自犹豫沉吟之际,却听杨阁在一旁忽然开口呵呵笑道:“呵呀!贾校尉,您这戒荤吃素、艰苦朴素的作风把您府中养的狗都感染了呀!大公子,您瞧,这条狗把那么难吃的粗麦面团啃得真是有滋有味啊!”
看来还是杨阁眼尖,他自从一进门就在观察贾府里的蛛丝马迹,就知道贾由不是个老实人,司马炎“哦”了一声,低头看了过去:只见那张饭桌底下“嗖”地窜出一条大黄狗来,嘴里却叼着一根油腻腻的烤猪蹄骨头!刹那之间,全场一下静了!贾由的脸庞就像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顿时扭曲得鼻歪眼斜,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恨恨地瞪着那个只用轻飘飘一句话就戳破了自己弥天大谎的杨阁,真想把他一口吃了!
司马炎立即明白过来了,心想差点又上了这个贾由的当,他那个爱骗人的老毛病还是不改,想到这个不禁紧紧咬着牙,齿缝间却射出了丝丝冷笑:“不错!不错!贾由!你这护屯校尉府的日子果然过得窘迫,人在嚼麦团,狗却啃猪蹄!嘿!我刚才真是看走了眼,瞧一瞧你这嘴角上的油渍都还没干呢!”
贾由眼见被众人看破了牛皮鼓,心里气极了,面子上也有点下不来,他的胖脸渐渐涨成了猪肝色,但他似乎毫无愧意,反倒是变得恼羞成怒起来,咬着腮帮不说话。颜辉在一旁瞧见他面色不善,急忙上前转圜道:“贾校尉,这样看来你家境也并不差嘛!您便下去早早筹齐了义粮捐纳过来,颜某和大公子且先回长安府征粮署去恭候着,如何?”
贾由心想,你们这算是竹杠敲上门了,看来不捐你们就不罢休,但要我捐粮,我怎么能舍得啊。“实话告诉你颜文林(颜辉的字为“文林”),老子就是不想捐纳这劳什子的‘义粮’!老子名下的这八百家邑户供粮是老子当年一刀一枪真劈实砍地挣出来的,他关东老百姓遇上旱灾没饭吃,那是关东各郡的大官小官们抚恤不力!凭什么硬要拿老子的邑粮去补贴他们?”
颜辉看贾由给脸不要脸,今天连司马大公子都亲自到了,竟然还不肯捐粮,正要说几句,杨阁已经站出来侃侃训道:“贾校尉,您这话说得就差了!关东也罢,关西也罢,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都是我大魏朝的疆土!又所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您莫非当真还要分个你我而不肯捐粮相助?”
杨阁最擅长的就是讲道理,但是今天若没有司马大公子在场,和贾由这个粗人讲理那肯定是走错地方了。“这样吧,我们换一个角度说,您的这八百家邑户现在是住在关西无灾无厄万事如意,倘若有朝一日关西也发生了旱灾,您那八百家邑户自己都收不到粮食喂不活自己,哪里还有什么‘供粮’给您享受哟!那个时候,您定然也是盼着朝廷拨粮救济他们吧?所以,在下官看来,您今日开仓捐助关东灾农,其实也是为他日您这关西几百家邑户万一遇灾得济而张本啊!”
司马炎心里也知道,杨阁这番话有一半是说给他听的,因为就贾由这个莽夫,那里会听得进这些为国为民的大道理?但听这杨阁所言,初似迂远而终则尽合于理,字字句句植根于公理大义,不禁暗暗叹服:这杨君之器识明睿,果然非同常人!自己日后须当以友之道而倾诚结纳之!
但就算杨阁说得再入情入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在贾由听来跟放狗屁没啥两样,他干脆使上泼性,越发地不顾脸皮起来:“我贾由就是不捐‘义粮’,你们又敢拿我怎地?你尽可上书朝廷参我一本啊!我正好要找尚书令、中书省讨个说法,老子为大魏朝浴血奋战了这么多年,刚在府中养伤休息了没几天,就该被削粮夺食、卸磨杀驴?”
91 打铁还需自身硬——司马家的功名也不是凭空得来的看到贾由如此撕破脸皮地胡搅蛮缠,司马炎也有点不高兴了,本来是一件客客气气的事,非得闹到面红耳赤不可。“贾由!你且睁大了眼睛瞧一瞧!你有什么资格在我司马炎面前如此张狂?”司马炎实在是忍无可忍,脸色一沉,“哗”地一下扯掉自己身上的衣袍,露出胸前背后块块肌肉上那横一道竖一道的新伤旧疤来,铁像一般挺立着,目光凛凛地正视着贾由,厉声喝道,“不错,你是真刀实枪地给自己挣来了邑户供粮,但我司马炎满身上下为大魏朝所负的伤疤也未见得就比你少!”
“既然要比军功,那么大家都说一说自己的战绩吧,我司马炎也不是花花公子,我也是一刀一枪挣来的功名,太和二年,我在荆州沔阳城斩杀吴贼三千七百余人;太和五年,我又在祁山诛取蜀寇四千二百八十六颗首级;去年六月,在上方谷我与蜀将魏延迎面拼死力战,杀退蜀军二万余人,救得大魏三军脱险而去。论起这战功,你自以为我可比你少了些许么?可是我又向朝廷讨要了多少邑户供粮来?时至今日,我仍是官秩一千石的参军偏将!然而,我把自己全年的俸米都捐了出来,你贾由又凭什么不该捐献出来?”
贾由听司马炎如此训斥,虽然不舒服,但也不敢太过于放肆。但到了最后,贪欲还是占了上风,他一横心,不管怎样,总是不能让他们把粮食给夺了去。于是将袍角一提,纵身跳到了院坝当中,双手一张就摆开了架式,两眼直瞪着司马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