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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移步走向内院,清丽的眼波和弯弯的睫毛构成了一幅生动至极的图案,恍然成幻。那幅图案虽已消逝,却久久留在了门外目击者的脑海中。
朱祁铭一步跨入门内,突然想起方才郕王的招呼声,便转过身来,回了一声“郕王兄”。
郕王浑似半梦半醒,只顾嘿嘿嘿笑个不停。
庞哲露出头来,“越王殿下,男女共处一室,想必于殿下的声誉有损。还是让夕瑶侄女暂居婉汀居吧。”
屁的声誉!朱祁铭直想开口骂人,打量这个宁静的雅居一眼,立马敛住怒意,“砰”的一声关上小门。
又有数人从马车上下来,他却恍然不觉,一口气奔过游廊、穿堂,终于在内院甬道上追上了吕夕瑶。
“夕瑶妹妹!”
吕夕瑶驻足,回眸一笑,笑色中依然有分羞涩。
与吕夕瑶结伴而行的烟萝转过身来,朝朱祁铭施礼,“参见越王殿下。”见朱祁铭不应,便独自离去。
夕阳斜照,甬道旁红叶如海,缕缕薄雾漂浮其间。
“听说你远赴辽东与鞑贼血战,唉,北境战事不休,总让人担心······你可还安然无恙?”
这声问候似乎迟来了数世,经过了冰霜雪雨的淬炼,故而此刻道来,令他感怀莫名。
上前执起那只纤手,但闻幽香扑鼻,盖过了满园的桂香。
“我一切都好,你呢?自龙门川一别,你我再未相见,你一定吃了许多的苦。我知道你的下落,可离京时不便见你,回京后又有国事缠身,终归是身不由己。哦,那日在涿鹿山有人叫了一声‘当心’,那人是你么?嗯,我猜肯定是你!”
吕夕瑶点点头,随即莞尔一笑,这一笑包含着往日的心酸,故而更显凄美动人。
断崖边的舍命一跳,涿鹿山中的东躲西藏,往事历历在目,可是,想想此刻的相逢,那些苦难的经历不过是别样的序曲而已!
“前有凌虚道长相护,后有如夫人照料,我过得甚好,你不必多想。”
夕阳西下,暮色四起,徐徐秋风送来丝丝凉意,还捎带上了梦中人的体热。他伸出双手,就想拥她入怀。
“咳,咳,咳!”
吕夕瑶挣脱他的手,往前移开数步。
在这里也能遇上凌虚道长?真是该死!朱祁铭猛然转身,却见穿堂那边现出了一对少男少女的身影。少女正是梅姑娘,此刻正以帕掩嘴咳嗽,像是受了风寒。
少男却是当年那个牧羊小子,哦,他叫石头。
梅姑娘和石头瞥见朱祁铭,齐齐一怔,随即躬身施礼。
“参见越王殿下。”
朱祁铭颌首,见梅姑娘并无太大的变化,而石头已经长大成人,相貌大变。朱祁铭凝眸望去,觉得他的那副姿容似曾相识,可想了许久,却无法将他与记忆中的故人对号入座。
烟萝去而复回,她换了一身衣饰,显然刚刚梳洗过。
“请殿下移步内室,吕姑娘她们一路上风尘仆仆,还要梳洗一番呢。”
烟萝?朱祁铭这才意识到方才烟萝已向他行过礼,自己并未理她,不禁暗中道了一声惭愧。念及烟萝在此,而自己此前却把郕王关在门外,顿感如此喧宾夺主,当真是无比滑稽!
他随烟萝进入正厅,几名丫鬟领着吕夕瑶等三人朝厢房那边走去。
“殿下请坐。”
朱祁铭恍恍惚惚落座,目光追逐着门外吕夕瑶的身影。
“请用茶。”
他回过头来瞥见案上早摆着一个洁白的茶盏,嗯了一声,又急忙扭过头去望向门外。
“殿下或许听说过先帝曾留下了一道神秘的遗诏吧?”
“嗯。”朱祁铭淡淡应了一声,目光依然落在门外。
“其实那只是谣传。妾身当年总在御前近侍,从未见过什么遗诏!不过,先帝殡天前倒是传召过殿下的父王,随同应召的还有彼时的卫王,那时先帝身边只有妾身一人近侍,妾身听得真真的,先帝吩咐殿下的父王与卫王一道,密切留意京外亲王的动向,尤其是要盯紧襄王。”
朱祁铭微微皱眉,脑中似有风云翻卷。
“奇怪的是,先帝此后又密召襄王入京,吩咐襄王密切留意居京亲王的动向,尤其是要盯紧殿下的父王。”
朱祁铭一震,猛然回过头来,如炬的目光落在烟萝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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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真相呼之欲出
“小姐,小姐!”
那个叫双儿的丫鬟沿甬道一路小跑而来,贸然闯入正厅,瞥见凝神端坐的朱祁铭和穆然肃立的烟萝,连忙收住脚,“如夫人。参见越王殿下。”忙不迭退到门外,朝厢房那边走去。
暮色苍茫,秋声四起,窗棂与门楣的孔隙发出阵阵低鸣声,黯淡的天光下,隐约可见落叶如雨。
四名丫鬟入内燃起灯火,列队退去时,迎风飘舞的衣裙烘托出了一分天外飞仙的意境。
朱祁铭一声叹息,“我知道。帝王之术也不乏一些小伎俩,先帝虑及日后主幼臣重,后患无穷,便用计令位重的臣下相互暗斗,如此一来,幼主自可左右逢源,安然无虞。”
烟萝转视门外,目中似浮着一层迷雾。
“臣妾以为,殿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臣妾?朱祁铭终于意识到烟萝已悄悄改了自称,或许,她的心态未变,可是郕王的地位在变,故而身为郕王的女人,那声“奴婢”终归是叫不出口。
秋风荡开疏帘,弦月挂于窗外,淡淡的月华,冷落的清秋,尽现于无垠的夜空之中。
紧扣往日的话题,烟萝娓娓道来,人声和着阵阵秋声,促成了别样的天人合一,令座中人蓦然想起了红蓼。
“早在先帝殡天之前,朝中便有呼声,不少人想让殿下的父王来日继承大统,而有关襄王是一代‘贤王’的鼓噪,则是后来的事,放出此风,显然是想平衡越靖王的声誉。说到底,为殿下的父王呼吁也好,替襄王造势也罢,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事,根本就作不得数!彼时政争的要害应属当今皇上与郕王的继位权之争,一帮得势的重臣选择站在了彼时的皇太子那边,他们与襄王走得近;而一帮屡受排挤的官员选择站在了郕王这边,他们与殿下的父王、卫王志同道合。殿下知道他们为何而争吗?”
朱祁铭闭目凝思良久,徐徐张目,“那个时候,皇上已是储君,郕王还年幼,二人并不知情,也无争意,真正想争的是朝中百官!”
烟萝点点头,“得势者想‘萧规曹随’,沿袭宣德年间的旧制,另有一些人则看出了大明潜藏的危机,双方争得纷纷扬扬,并非为了助哪个皇子夺嫡,而是在事关大明该如何施政的大节上,双方的见解大相径庭,那时,当今皇上和郕王不过是他们各自看好的代理人而已!”
朱祁铭望着室内的烛火出神,“我知道,先帝不豫之前,曾深感自永乐末期以来,吏治日渐败坏,地方豪强愈发肆无忌惮,担心大明滑入历代皇朝兴衰更替的老路,便想改换政宽法平的旧习,以重典整肃吏治。先帝问及‘三杨’,‘三杨’仅仅抛出一个污名远播的左都御史刘观惩治了事,此后整肃吏治一事不了了之。而今大明沦落至此,肇始于‘三杨’······”
忽闻轻细的脚步声一路响来,就见吕夕瑶姿态端雅地跨入门内。梅姑娘停在了门外,石头更是落在了甬道上。
“如夫人。”
吕夕瑶换了一身浅色的襦裙,淡妆后的容颜更显俏丽。她瞟一眼朱祁铭,只与烟萝见礼。
“吕姑娘来得正好!”烟萝上前牵住了吕夕瑶的衣袖。
朱祁铭一见吕夕瑶,立马将那些了无意趣的往日政事忘得干干净净,就想邀她趁着月色,于院中独处;或就着烛火,共进晚膳。
烟萝冲吕夕瑶笑笑,扭头看向朱祁铭,“越王殿下,先帝殡天前后,瓦剌势头正劲,四处征伐,无人可挡。当时京中有些人预感到瓦剌或将成为大明的心腹之患,其中就包括殿下的父王与卫王,太皇太后召集二王与朝中九卿廷议瓦剌的威胁,廷议时辩论激烈,九卿以为‘和为贵’,卫王则力主备战,还引用过管仲的一句名言:‘内政不修,外举事不济’。显而易见,殿下的父王与卫王极力主张拿吏治等诸多积弊开刀,这涉及到了许多人的利益甚至身家性命,朝政纷争由此激化,一发不可收拾。”
朱祁铭的思绪立马回到了儿时的越府,那个看似祥和的地方,原来早已卷入了朝政漩涡,只是自己的父王在默默承受着一切,以“逍遥王”的表象引领家人远离是非而已!
欧阳长史为何不提此事?此念一闪而过,朱祁铭有些恼火,在与吕夕瑶重逢的温馨时刻,当着门外的两个外人,谈论那些沉重的话题令人大感不适!
他冷视烟萝,“你是何意?”
烟萝怔了许久,嗫嚅道:“妾身与吕姑娘谈过许多往事,吕姑娘自有······独到的见解。”
吕夕瑶似嗔似笑地扫了朱祁铭一眼,“如夫人一片好意,你别误解人意!你或许只知当年是谁在害你,却不知他为何要害你。还记得宣德九年江湖术士的卦言吗?听如夫人讲过之后我才知道,当时涉及皇太子、二皇子的卦言,其实是拥立郕王的那些人假托术士之口传出的。而涉及你的卦言,所谓‘世间豪杰英雄事,江左风流美丈夫’,却是出自那术士的本意。襄王一旦······”
“襄王!”
“襄王!”
门外梅姑娘与石头先后叫了一声,随即定在那里发呆。
室内三人诧异地望了梅姑娘、石头一眼。吕夕瑶续道:“襄王一旦被先帝与朝中九卿看重,其野心必将膨胀。试想,你若真是周公瑾再世,那么,‘孙权’又会是谁?或是当今皇上,或是郕王,旁人难以断定,既然如此,襄王为何一定要置你于绝境?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襄王自己觊觎大位,借用了帝王的制衡之心,先乘机去其羽翼!”
朱祁铭摇摇头,“羽翼?那时我还是一个稚子,会是谁的羽翼?襄王岂会轻信术士之言?”
吕夕瑶嗔道:“听如夫人讲起往事,我也惊诧不已,你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小时候讲过多少奇言吧?别的不说,单说那次太皇太后让你谈史,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