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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春娘没有想太多,她一开口,那群村民已经追了上去,他们今晚已经损失惨重了,还有一条肥鱼自然不会放过。
谁料,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那群村民回来,江春娘皱了皱眉,她回房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翻了翻包袱,一翻之下脸色陡然一变。
她从雪娘身上得来的衣物发簪首饰全都不见了!除此之外,还有她的两瓶迷药也不见踪影,她心中的石头一下子沉到了湖底,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只是胡乱将包袱背在肩膀上,冲出了院子,刚打开房门,就被守在门外的小厮一棒子打晕了。
沈玉用布巾捂着鼻口,从山坳处走了出来,等那火堆的灰白浓烟散去,她才转头道:“人已经都晕过去了,你们都出来吧。”
李大根走出来,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被迷药迷晕的村民,他的神色颇有些复杂,这位沈夫人不仅胆识过人,又懂的观察地形,因势利导,利用拐角视线的空漏,提前让他们点燃湿了木柴,等她从火堆旁边跑过去之时,将迷药全部倒入火堆之中,那些村民吸入迷烟之后,跑了几步全部昏睡过去,兵不血刃将所有贼人一网打尽。
李大根不知道该吐槽是自己太笨,还是那些贼太笨了,自己竟全无用武之地。
留下小厮把人全部捆绑起来,李大根挨家挨户的检查了一边,看看有人漏网之鱼,又亲手抓了两个在屋内睡懒觉的贼人之后,李大根押着人走到了里正的院子。
“沈夫人人呢?”李大根环顾院子问道,以防有漏网之鱼来偷袭,李大根让所有人留在里正的院子里,毕竟他们一共才六个人,其中还有三个是女子。
小厮道:“沈夫人走了。”
李大根惊讶极了,又听到那小厮道:“她把贼人的一辆马车给驾走了。”
“夜深路滑,她一介弱质妇人怎可一人独行,你们也不拦上一拦。”
“沈夫人执意要离开,小人也拦不住啊……”小厮忍不住替自己辩解。
另一个小厮道:“大人我们都劝了,但是沈夫人说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与我们同行。”
李大根转头看向村口的方向,原来不知不觉间,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抬目望去,那覆盖着茫茫白雪的山峦披着一层淡淡金光,唯有两道辙痕从村口蔓延至天际。
日头快要落下山峦的时候,沈玉已经架着马车进了云州城,她到达云州城之后,先是寻了一个酒楼住了下来,然后给了那店小二一些银子,让他去买两身男装,那店小二见了她的容貌之后一脸嫌恶,但是沈玉说买了衣裳剩下的钱都是赏银,而她给的银子足以买好几身衣裳了,店小二就忙不迭的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店小二就把衣裳给她送过来了,沈玉又叫了浴桶和热水,足足在热水之中泡了两刻钟,她才觉得冰冷身体暖了起来,胡乱的穿上衣物,全身乏力地钻进了被褥之中。
虽然头脑胀痛的厉害,连原本已经好得差不多的眼睛又开始模糊起来,她仍然睁着那双眼下青黑的双眸,呆愣着看着绣帐上五福捧寿的花纹。
沈玉,正是那日刺了沈沛白一剑之后,跳河遁逃的苏映雪。
自那日一剑刺入沈沛白的胸膛之后,她跳入结冰的河水之中,冰冷刺骨的河水几乎使她手脚痉挛,沉入河底之中,频临死亡之际,她觉得自己灵魂即将脱体而出,突然她觉得自己腹部的某个位置轻轻触动了一下。
那一瞬间,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将禁锢封印在大脑深处的记忆破开,那些纷迭的记忆如同走马灯一般,层层叠叠如同河水将她的回忆淹没其中,她的头脑在一瞬间清醒过来。
她的眼泪眼眶突然流下热泪,只是还没有滚出眼眶,就被冰冷的河水带走了那一丝温度。
她竟然,杀了沈沛白两次——
正文 第156章 新的身份
第156章新的身份
她用尽全力游上了岸,只朝着黑暗的人影稀少的地方逃去,没头没脑的逃窜,她觉得自己要疯了,而事实上,她已经疯了,像极了一个穷途末路的疯子。
她喘着粗气,在黑暗的巷子里摸黑前行,先是觉得全身发冷,然后又觉得全身发热,呼吸声如同破败风箱,折磨着她的耳膜。
她从未如此狼狈,她不是一直自诩聪明绝顶吗?为何会这么愚笨,一直再犯同样的错,记忆和思维如同乱麻揪扯不清,懦弱无比的她站在一个死胡同前面,最后她翻过一道墙,躲进了最黑暗的地方。
黑暗中,她蜷缩着身体,感觉热气慢慢流逝。
她闭上了眼睛,做了一个荒唐至极的梦,梦里她拿着一把匕首,朝着沈沛白的腹部捅去,将他推入了河水之中,然后她转过身,看到了母亲那双向来都是温婉动人的双眸,盛满了震惊和绝望,母亲想要制服自己,但自己却是一匕首捅入了母亲的胸膛。
滚烫灼热的血涌了出来,她的手被烫了一下,她倒退了几步,想要逃离,却被赶来的将军爹爹给一掌打晕了。
后来,她跪在母亲的牌位之前,想要自尽,却被将军爹扇了两个耳光。
再后来,她发了一场高烧,整整烧了半个多月,高烧反反复复,总是不见好,什么东西吃进嘴里,都吐出来,她脑海之中一直念着沈沛白还好吗?沈沛白还活着吗?她是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他了?
迷迷糊糊之中,她听到她的两个大哥,楚越川和楚闻庭跪在门外,低声恳求着:“父亲,娘亲已经去了,我们不能再失去岫儿,变成傻子的岫儿根本不是她,她是无辜的,她只是被那巫骨操控着,失去了本性——”
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了爹爹的叹息声。
再后来呢?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忘记了,烧了半个月之后,她没有变成一个傻子,只是忘记了很多事情。
记忆蹁跹而至,苏映雪每每闭上双眼,就看到浑身是血的沈沛白出现在她的眼前,一双漆黑幽深的双目看着她,那眼神之中,满是绝望和痛楚。
又看到时而温柔时而粗暴的母亲坐在窗前,给年幼的自己扎着头发,她哼着一首好听的曲子,听她说,这是将军爹跟她第一次见面时候吹的曲子。
冰冷无比的眼泪横流,打湿了她的鬓发和枕头。
突然,房外传来了敲门声,店小二在门外道:“夫人,您点的饭菜给您送来了。”
苏映雪没有出声,她已经一天没有进食,头脑昏昏沉沉,只想这般昏睡过去。
小二停顿了一下,过了一会,他又敲门道:“夫人,夫人?”
她的小腹突然轻微的动了一下,苏映雪把手放在小腹之上,腹内的胎儿又动了一下,她心中一动,生出一丝微末的喜悦,片刻之后,被巨大的愧疚感所淹没,她竟然饿了她的宝贝一整天,她从床上爬起来,披上衣服打开房门,然后将那些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
夜幕再次降临,空旷寂冷的巷子里一个穿着黑衣的影卫,提起轻功,越过几道墙壁,投身相府宅院之中。
片刻之后他站在一个房间的门口,还没有开口,就听到里面的人道:“进来。”
他推门走了进去,对着躺在床上的沈沛白行了一个礼:“大人,京城之中所有地方都已经找过,没有找到夫人的踪迹,找到了闲雨姑娘,但是她不肯回府,说是找不到夫人,绝不会回府。”
沈沛白的唇色白得吓人,他的声音有些虚弱,但是话语却冷若寒铁,带着一股森冷可怖的气息:“三日之内,给我抓到飞絮阁的阁主虞娘,如若办不到——”
影卫一下子跪地:“属下甘愿受罚!”
影卫离开没有多久,沈仲合推门而入,看到沈沛白脸色雪白,靠坐在床上,看着一本纸条。
“屹之,才醒过来看什么折子!”沈仲合皱起了眉头,把他手中的纸条拿了过去,随意看了几眼,有些惊诧地看着沈沛白,“这是土地整改的负责监督官员的名单,皇上不是将此事交给你来办了吗,为何会……”
沈沛白淡淡道:“皇上不放心将所有权力交托在我手中。”
事实上,这名单并没有发布,这纸条是他在宫内的线人送来的,这个折子是泰国公写的,皇帝看了之后已经批复,但是却放在了案头,不知道是什么心思,一直按耐不动。
沈仲合自然知道这个名单意味着什么,这土地和税赋整改一向是以拥趸沈沛白的新政党负责的,而泰国公做为旧政派的中立势力,从头到尾都是站在沈沛白的对立面,去年年底之时还派了死士刺杀沈沛白,但是皇帝一心要改革,就算支持旧政派比新政党的人数还要多,也耐不住皇帝的一意孤行,以为沈沛白强势手段。
如今监督官员却不是新政党的人,而是旧政派的人,这土地改革要能不能进行下去还是未知数,更重要的是这是皇帝开始不形容沈沛白的星星之火。
沈仲合突然叹息了一声道:“帝王权术,总是在掣肘和疑心中迷失道路,若是你……”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只是说半句,就将剩下的半句吞入喉中。
沈沛白却是明白他口中之意,开口道:“年前丽妃下毒暗害皇后,被打入冷宫,泰国公既为丽妃亲兄,自然想表达自己的清白,父亲也切莫忧虑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皇上不过一时头脑发热,等过段时日,土改无法继续下去,自然会醒悟过来。”
沈仲合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吧。”
他又转了一个话题道:“为何映雪这几日很少过来?”
小两口婚后向来如胶似漆,恩爱的恨不得每时每分都要黏在一起,但自从沈沛白受伤之后,他连着几日过来都没有看到苏映雪的人影,心中有些疑惑不解。
之前沈沛白受伤那日,他没有看到苏映雪心中存疑,第二日早上苏映雪从苏府回来,才让他疑惑顿消,只是却仍然有些怀疑,他私下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