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切都安置妥当,便让贺老六与另一个长工将后院存放的“喜材”抬过来放在前院灵堂旁边,准备天亮装殓用。
三更天,七八个和尚来到了,他们一来便绕着灵床,围着穿红着绿艳丽无比的尸体,边走边敲打着法器,睡眼惺松地念起经来。其中有一个小和尚,刚来寺庙不久,门楼头,细长眼,十二、三岁模样。他第一次离死尸这样近,又是深更半夜刚从睡梦中醒来,身上总}的,鸡皮疙瘩起起落落,头皮一个劲发紧发麻。虽和师兄们一起哼唱经文,精神总是集中不起来,老是将经文唱错,每走到尸体头前,总不免要朝死尸看。越看越怕,越怕越不由得要看。忽然,他看见盖在死尸脸上的黄表纸动了一下,他的心一缩,打了个寒颤,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转了一圈,不由地又往那纸上看,只见那黄纸紧贴着死尸的脸,原本鼻子高纸是凸在脸上的,现在那凸的地方忽地凹下去,仿佛在吸气儿,在昏黄的烛光下,死尸的手也一勾一勾在动,小和尚吓得大叫一声“死尸活了!”
另外几个半闭着眼的和尚这时全都齐刷刷睁大了眼,瞧看尸体,并不见任何异样,便责怪小和尚“惊惊乍乍的,看惊了魂魄”。遂又照旧合手晃头,边挪动脚边唱着经文。小和尚心想,刚才肯定是自己太害怕了,才产生那些幻觉的,都怨自己使劲看的缘故,师兄们经了那么多场子,也没听谁说死人活了,想到此,他决心不再往死尸身上看,也学着师兄们的样子,半闭着眼专心诵经。走着走着,他的光秃秃的大脑袋被谁“呱叽”抡了一巴掌,这响声惊动了大家,念经的和尚全都停了下来,定睛一看,刚才打小和尚光头的正是死者的手,只见蒙脸的黄表纸随着有节奏地吹气声“噗嗤,噗嗤”上下起落,那手脚一勾一蹬动作逐渐大了起来。和尚们魂飞魄散,鬼哭狼嚎丢了法器往后院人多的地方钻,边跑边喊“诈尸喽,诈尸喽,了不得啦,诈尸喽——”那声音没个人腔。只有一人没跑,就是那个小和尚,早吓破了胆,口吐白沫昏死在灵棚的停尸床下。
听到灵棚和尚喊诈尸,所有在灵棚附近活动的人全都跟着往后院钻,三五个人扎着堆挤在一起浑身乱颤。
3
双灯山孤岭寺和尚云净,从小多病,后因久病不愈被父母送进寺庙做了和尚。说来也怪,到了寺里不久,云净的病便不治自愈,人都说是佛爷显灵,借此使他皈依佛门,乃是天缘。从此,云净在孤岭寺落发修行,每日随师兄们一道诵经练功。但云净练功不灵,身体偏胖,只练练普通功法,一些花架子而已。也是他天生六根不净,对女色非常感兴趣。每有香客到寺院烧香还愿,他总是偷偷盯着大闺女小媳妇看,哪儿高往哪儿看,哪儿圆往哪儿看,哪儿幽秘看不见,就是他闭眼琢磨的地方。
随着年龄增长,云净越发耐不住煎熬。
终于机会来了。也就在这年初夏的一天,寺中方丈和尚们都被附近一大户人家请去做法。只云净一人留守寺庙之中。正当寺内清静无人百无聊赖时,有一个年轻的女香客独自一人来寺中上香还愿。云净一边敲磬念经,一边却拿一双饿眼偷看。那女香客由于天热,衣服穿得宽松单薄,跪着磕头时,那女香客五体投地,缓缓磕了几个头,云净及时地将目光从她宽大的衣领中钻进去,蓦地瞥见了那白亮肥美的两团鼓凸的肉,像有两根线伸出来,云净的眼珠子都快拽出来了,不由得舌底生津,胳膊发硬,手底下也乱了点儿,真正是“胡打碟子乱敲罄”了。
那女香客不是别人,正是崔万财大千金,孙家俏寡妇春妮。春妮自夫婿孙有贵去世后,经常独自嗟叹自己命苦,顾影自怜,以泪洗面。春妮是个风姿绰约的少妇,孙有贵死后,曾引得一些有头脸的男人们动她的心思,但每逢有媒人进孙家门,都被公婆婉言谢绝,说进了孙家门的女人,祖辈没有哪个出去“走路”的。崔万财也早撂过话:“闺女我是嫁给你们孙家的,从今她只姓孙!”明摆着,改嫁的门被孙崔两家几道门闩栓了个死紧。
春妮虽独守空房,却也没有想再嫁的心思,陈虎子的死,早已斩断了她对全世界男人的眷恋。她的心早已成灰,每到夜深人静之时,便是她离魂时刻。在她丈夫的灵位背面,她用针刺下了“陈虎子”三个字,除了她自己能看出那针刺的点点,谁也想不到那是字。白天她将灵位正过来,夜里她便翻过去,她几乎能感觉到陈虎子灵动在她的周围,眼前晃动着陈虎子的影像。她侥幸自己没看陈虎子死时的样子,因此,也就永远不知道他搭拉着舌头的丑且恶的嘴脸。每当不眠之夜,她点上香思忆着出嫁前与陈虎子偷偷相会的一幕幕往事,她坚信孙有贵是被陈虎子的鬼魂掳的,肯定是他及时截住了色鬼孙有贵,不能容忍自己所爱的女人被一个“名份”占有一辈子。春妮相信有鬼魂,相信有来世,她每隔一段时间便要进寺庙烧香,但愿洗却一身罪过,不求今生富贵,但求来世安宁。起初,她什么也没发觉,更没在意一个和尚在身边,一个正暗中侵扰她私处的色中饿鬼。是那七零八落的敲击声敲醒了她,她寻声不经意地将目光投向了敲击者。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失声叫喊出来,这和尚除了头是光的外,活脱脱就是她朝思暮想的陈虎子。
春妮一时竟糊涂了,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是陈虎子没死,出家做了和尚?还是自己死了,魂魄游离在阴曹地府中?春妮愣愣地盯着云净,又似什么也没看见,她的异常的神志使她曼妙的容颜如妖似仙,她的成熟丰满的身体仿佛锁住春色的花园,透着神秘的魅惑,那双闪烁迷离的痴情风流的媚眼挂着珠泪两串。这一切,都令云净心旌摇荡,意乱神迷,恨不能将这位多情地凝视自己的女香客抱个满怀。
烧香行礼毕,春妮有意无意地上前与云净搭讪,无非问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什么转世轮回呀,什么因果报应啊,嘴上说着一种话,眼睛里却传递着另一种语言,哪含义是表达得再明白不过了,那是一种相互的询问、试探和占领。嘴唇在动,说的什么并不重要。云净前言不搭后语辞不达意地说着话,实际在等待时机,而春妮却一味地在云净脸上研究着,寻找陈虎子的影子。
云净见寺中无人,正是晌午时分,施主都各归各家,而方丈与众师兄最早也得天黑才能回来,机会难得。他不再与春妮捉迷藏,他再也忍耐不住燃烧的欲火了,出其不意抓了一把春妮胸前的衣襟,手在上面一揉一搓。春妮下意识地以手推拒他,左右看看无人,这才半嗔半怒地骂了句:“你这个色和尚。”嘴上是骂,脸却顿时容光照人,声调反倒成了调情的了。春妮冷却的心火热起来,她不知这是怎么回事,竟这么冲动,眼睛里全是陈虎子在动。云净受到鼓动,也不觉放松了言语,色胆包天地说:“我不是四和尚,我是老大……老大,你懂么?”云净做着下流的手势,逗春妮。
春妮明白他的意思,却佯装不懂,问道:“老大?老大管做什么的?”
“哈哈哈……”云净见春妮如此情状,心花怒放,压低声音:“女施主,你是来讨债的吧!”说着,将春妮一步拽入神堂幔子后面。
春妮顺从了云净,当她被云净一把按倒在蒲团上时,她甚至愉快地哼了一声。
俗话说,旷男怨女,干柴烈火,春妮半合着迷离的眼睛,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与陈虎子交合的那些幽密而热烈的时刻,云净将春妮拾掇得服服贴贴,寻死觅活。
从此,云净经常借机下山,于夜深人静之际钻入春妮家中。春妮与云净相识以来,恰如久旱禾苗喜逢甘霖的灌浇,整个人舒展了,越发美妙光鲜了起来。她再也不彻夜不眠,守着两个男人的灵位了,她不要那虚无缥渺的形式,她只要实实在在的陈虎子。
每当云净到来,她总要给他做几样好菜,与云净对饮几杯。
没想到这天晚上倒霉,却碰上崔万财半夜砸门捜查多妮,情急之中,钻进大地箱中躲避,不想竟被连人带箱抬走。由于天气太闷热,箱子封闭严实,加上棉被在身下,时间一长,给闷死过去了。及至停在灵棚之中,夜风一吹,逐渐又醒转过来。这醒转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因众和尚没看出来,等他坐起来时,人早跑光了。云净又蹬胳膊又踢腿,坐在灵床上,一脸迷惑不解,心想,这在哪里呀?他环顾四周,穗帐低垂,烛影绰绰,是他熟悉的丧棚。再看自己穿着一身华丽的女人衣服,正是躺在灵床上面。云净不懂,何以自己一身怪模样坐在这鬼地方?莫非是死了,一掐手背,疼,再一抬脚,脚上一双女鞋箍得骨头疼,更是惊诧不已。忽然,他记起来了,双灯山下春妮家里的情景,又发现灵床旁躺着一个小和尚,原来是自己寺内的圆觉,幸亏刚才脸上盖着纸,他马上想到了另外诵经的和尚们,吓得冷汗直冒,赶紧把脚上女鞋甩掉,赤脚跳下灵床,一路狂奔,跑出了崔家大院,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了。
4
这天中午,天气阴沉,浓云密布,暑热难耐。双灯镇地保尤锦龙正在家中冲冷水澡,突然有人来报,在柳家坟地出了件怪事,柳益正媳妇中暑身死,暂埋在柳家坟地浅土中,三天后娘家来人见闺女最后一面,开棺后,女尸不见,另有一个秃头光脚男人死在里面。
尤锦龙赶紧与来人一起赶至柳家坟地,许多看热闹的人正围在坟的四周,议论纷纷。他拨开众人往前一看,被打开盖的棺内,一具男尸俯卧在里面,后脖项被利器砍得血糊淋拉,结成块状,苍蝇嗡嗡乱飞,臭气熏人。尤锦龙见状,忙赶散围观众人,他召呼几个熟面孔,吩咐看住现场,自己赶紧带上两个现场目击者一起去县衙报案。
县官徐新通听后,随即与他得力助手蔡昂带领仵作差役一干人马亲赴现场勘察验尸。他们来到柳家坟地,差役在蔡昂的指挥下,将男尸从棺中抬了出来,一见秃头上面的印记,早有人在旁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