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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知县命保正速招换换,保正去了半天,回来说,换换到山里姑妈家去了,保正已派人到山里去叫,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回来。蓝知县只得带领众人返回县衙。
4
早餐后,蓝知县将牢房中的刘长岁提出来问话,刘长岁说,他从未见过《百虎图》,更不知道吴秀才的诗文。刘长岁无意中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三个月前,他从潮州卖草药回来,见满满脖子上挂了鸡心形一块墨玉,墨玉的心尖上嵌着一粒血色宝石,闪闪发光。他知道这是件贵重的东西,便问满满。开始时满满说是拿一幅剪纸换的,长岁不信。再问时满满说是结亲时娘家陪送的。据刘长岁回忆,结亲时并没见过这件珍贵的东西。从那之后满满一直戴着它。满满被杀后,这件墨玉宝石不见了。刘长岁怀疑,窃贼为了夺取这块墨玉宝石,杀害了满满。
蓝知县仔细听了刘长岁陈述,当即命翁馗到前屯讯问花满满的母亲花孙氏,花孙氏证实,花家并没陪送墨玉宝石,更不知道满满有这件金贵的饰物。蓝公眼前一亮,仿佛有某种警觉在心中跳动。
两天之后,姚书办从潮州返回,刘长岁在潮州除了做药材生意,没有什么不轨行为,本人大堂上的供词并无虚假。蓝知县暗自点头,似乎眼前出现了某种闪烁不定的征兆。
5
三天后,蓝知县再去后屯村,由保正带领直接来到换换家里。换换十五岁,长得白白净净,一副天真未琢的样子,看见县官大概有些害怕,一双大眼睛咕噜噜乱转。蓝知县道:“你跟花满满学剪纸吧?学了几年啦?”
女孩静静地盯着蓝知县,一言不发。保正忙上前回话:“忘了禀明大人,换换是个哑巴。”
见蓝知县有些急躁,换换的母亲跪下道:
“女儿不幸,从小是个哑巴,大人有什么话要问的,说给我就行了。”
蓝知县只得先问换换的母亲,由换换的母亲用手势转告给换换,换换再一条一款地回答。换换虽是个哑巴,思路却清晰,表述简捷,可以看出,她确实聪慧过人。她说:从十三岁跟花满满学剪纸,已经两年,师傅所剪过的花样,她都有摹本。《百虎图》上确实有吴秀才赠送的诗文,她还跟花满满到过吴秀才的家,吴秀才是个好人,用菊花茶招待了她们。
蓝知县要看换换的剪纸,换换从床下拖出三大箱,足有上千幅,蓝公细细检看,终于看到那幅《百虎图》,画幅有八仙桌面那么大,用竹绵罗纹纸剪成,更衬托出了虎势的遒劲和生动。仔虎吮奶,憨然稚拙;母虎舔犊,温柔慈爱;饿虎捕食,目突齿张;猛虎长啸,松风疾雨,百虎百态,栩栩如生。更精妙的是配在群虎两边的两行字:剪虎不剪晴,剪晴就伤人。
问花不问满,问满就摄魂。
大笔行草,率意而作,风骨烂漫,神理超逸。笔势龙盘凤仪,满纸走动着烟云。不难看出有明人祝枝山的韵味。蓝公自忖,这位吴秀才原来是书中高手,功夫不错。像这样趣味高雅的秀才,喜爱花满满的剪纸和花满满本人,也是情理中事。不像自己,经年累月周旋于公案之中,爱美之心早已迟钝了,感情也磨出了一层老茧,不禁为自己慨叹了一番。
篮公独自思索着,继续翻捡着,忽然翻捡到一幅《百凤图》,画幅与《百虎图》一样大小。画面一百只凤凰,疏疏密密,洁然如一群仙女,神情高蹈,风姿翩翩。两边配了两行行草,细看是李义山的诗句:身无彩凤双飞翼,
心有灵犀一点通。
气韵如《百虎图》两边的题字一模一样,无疑也是出自吴秀才之手。
“这幅也是从花满满那儿摹剪的?”蓝知县急切地问。换换回答说,师傅最珍爱的这《百凤图》一共剪过两幅,一幅挂在吴秀才书房里,一幅藏在师傅的奁盒里。这一幅是换换背着师傅偷偷摹剪的,她自觉剪不出师傅那种神韵来。
蓝公夸赞了换换一番,提出要将《百凤图》带回去欣赏欣赏。县太爷看中了自己的剪纸,换换感到荣耀,自然十分高兴。换换的母亲却不安地说:“大人,换换是个孩子,只跟花满满学剪纸,从来没做过坏事,满满的死不会跟这孩子有啥干系吧?”
蓝知县笑了笑说:
“花满满被杀这件事,看来换换还不知道,那就别告诉她了,不必惊动这个无辜的孩子。”
十天之中,蓝知县三下后屯,这一趟总算有了些收获。他心里感到轻松,回到衙署痛痛快快喝了二两老酒。饭后,把一名叫六娥的女监招来,命她扮成裁衣匠人,到吴秀才家査访。
三日后,六娥从吴秀才家返回,向蓝知县禀报说,吴秀才书房里确实挂了一幅《百凤图》,与蓝大人手上的这幅一模一样,丝毫不差,据吴府的女佣说,往日常请花满满到府上剪窗花,最近两个月没再去过。吴秀才是个宽厚和善的人,对花满满如同至亲,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六娥还访得,半月前吴府死了一名年轻的丫鬟。
“年轻的丫鬟?怎么死的?”蓝知县流露出急不可待的神情。
“据吴府女佣说,是急病死的。”
“多大年纪?叫什么名宇?”
“名叫桃儿,只听说很年轻,详细没敢多问。”
“桃儿的尸体现在哪里?”蓝知县紧紧逼问。
“埋啦,据说十天前就埋了。”
“埋到哪儿啦?”
“当时没有打听,埋到哪儿就不知道了。”
可以看出,蓝公情绪陡然激昂起来,像是一阵骤来的喜雨,不给人们以喘气的空隙。他命六娥立即返回吴府,问清埋葬桃儿时抬棺材的佣人是谁,请他们来县衙一趟,就说有一宗活计要他们做做,加倍赏给银子。
已是熟门熟路,六娥重返吴府,很快将抬棺材的佣人邱二、邱三带来。
蓝公仔细打量邱二、邱三,见二人均是粗壮的庄稼汉子,问了几句闲话,知道他们是堂兄堂弟,已在吴府做杂活三年,深得吴秀才的信任……言语间平平淡淡、实实在在,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蓝公令够儿给他们打坐上茶,不失时机地把话切入了正题。
“是你们将丫鬟桃儿的尸体葬埋的吗?”蓝知县问。
邱氏弟兄点头称是。
“埋到什么地方了?”
“埋到南葬岗上了。”
“吴府距南葬岗有多少路程?”
“约摸五里路光景。”
蓝知县思索了片刻,继续问:
“—口棺材有多少分量?”
邱二想了想道:
“回大人,丫鬟仆人,用的都是薄皮匣子,也就是一百五六十斤的样子。”
“一百五十斤重的棺材,再加上一具尸体,少说也有二百四五十斤重。邱二、邱三,你们两人抬上二百五十斤重的分量,走五里多路,能受得了吗?”
经蓝知县这么一问,邱二、邱三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言自语地咕哝着:“对呀,这棺材比往日轻了许多,怪哩!”蓝知县又问:“桃儿的尸体你们见过没有?”两人摇了摇头。邱二说:“记得那天夜里,俺们睡得正香,吴秀才将俺弟兄叫醒,要俺去葬埋桃儿。吴秀才催得火急,俺俩懵懵懂懂,抬起棺材就走,路上歇了一歇,也没觉得太累。吴秀才一直陪着俺们,回来的时候东天边才麻麻放亮。桃儿的尸体是什么模样,俺们没有看到。”
蓝知县不再多问,安排邱氏弟兄吃饭休息。眼见天已擦黑,命邱氏弟兄带领林三承等四名衙役,到南葬岗去找桃儿的坟墓。出乎意料的是,邱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折身跪在蓝知县面前,“不行呀,老爷。桃儿的坟墓在哪条沟坎上,俺记不清呀,实在是找不到呀!”
蓝公又惊又气,悔恨自己眼力不济,看他们是两个老实头,谁料到是两个老实旋,眼珠没转圈就跟我玩起点子来了。强压下满肚子的火气,温和地问:“刚才,你们清清楚楚告诉我,棺材埋在南葬岗,这会儿为何又说记不清、找不到了呢?这不是分明地耍刁使蛮吗?”
邱氏弟兄急得面红耳赤,连声呼叫说,“大老爷十有九成还不知道南葬岗是个什么去处,南葬岗不是个常见的小土岗,它方圆少说也有四、五十里,长满了荒草野荆,最浅处也到腰窝深,步步有沟,步步藏坎,一个活人扔到里面,一天两天也不一定能走出来,更何况埋桃儿时是深更半夜,俺俩懵懵懂懂没有星点儿记忆,这会儿哪儿去找?”
蓝公听了,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依你之见,应该什么法子能够找到桃儿的坟墓?”
“明儿上午我带几位公爷到南葬岗细细查看,狗过留蹄印,鸡过留爪痕,依照断枝残梗,总能找出那夜行动的路径。一天不行两天,两天不行三天……”
没让邱氏说完,蓝公就连连摆手,心中暗想夜长梦多,三天过后黄瓜菜早凉了,果断地说:“不行,三天不行,两天也不行,必须今夜找到!”
沉闷了良久,邱二撂出了一句:
“那只有一个法子,把吴秀才请来。那夜吴秀才带的路,走走停停,吴秀才像是早有主意,估计吴秀才都能记得。”
如同一个匆匆赶路的汉子,已经精疲力竭,猛抬头看见的却是初始起步的原点,心中的滋味是晦暗是绝望,亦是很难说得清楚。蓝公盯住渐渐暗下来的窗格,陷入了深深的沉默。邱氏不知蓝大老爷在想什么,也只能陪着噤声,直到够儿燃起了蜡烛,蓝公眼前才升起一片明亮,面孔也生动起来,问邱氏弟兄:“桃儿的父母还在吗?桃儿病死后,娘家族人有没有说法和要求?”
邱氏弟兄回复说:
“桃儿进吴府是八年前的事了,据说当年桃儿家乡普宁县闹旱灾,一年多没见一滴雨,大旱大荒又流行瘟疫,桃儿随母亲一路乞讨流浪到这儿,住在后屯的土地庙里。一个暴雨夜刮起了龙卷风,土地庙墙倒顶坍,桃儿的母亲不幸被砸死,十二岁的桃儿走投无路,哭得死去活来,吴秀才心地善良,出资埋葬了桃儿的母亲,又收养了桃儿。这些年街坊邻居都说吴秀才是桃儿的恩人。”
蓝公听得很仔细,突然插问一句:
“这八年中有没有什么亲友来看过桃儿?”
“有过!”邱二很肯定地说,“三年前,我刚到吴府干杂活时,有一个自称是桃儿的堂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