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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木低头,对女儿道:“依米快对方嬷嬷笑一笑。”
方嬷嬷收好帕子,嗔道:“您怎么为难小孩子。”
玩笑之间,紫笙也走了出来。“木夫人。”
木木第一次听见这么有趣的称呼,笑道:“你不必多礼,唤我木木就好。”
紫笙并未推辞,婉约一笑:“木木。”
木木与紫笙之前虽互有耳闻,却未能得面。此次一见如故,相谈甚是投机。
“看不出来,司徒将军竟还会拾花赠美人。”
紫笙面颊微红:“哪里及得上宇文将军为你发兵车前。”
木木忙摆手:“紫笙你误会了。这种大事,怎么能因小小的我而妄下决断。”
紫笙但笑不语。
木木喝了一口水:“不过我确实喜欢他认真的样子。”
紫笙一时还未适应木木直接而大胆的表白,顿了顿,语气中隐有羡慕:“若我能得你三分的无畏,该有多好。”
木木撑着脑袋想了想,慢慢道:“但那就不是你了。”紫笙微怔,听木木继续道,“你看,宇文凉身上就有一些小毛病,他不记得我会做花茶,吻我前还要擦我的嘴,经常自以为是得很——但我还是很喜欢他。”
紫笙失笑:“是因为宇文将军瑕不掩瑜吧。”
木木睁了睁眼睛:“瑕不掩瑜?”
“就是缺点盖不住优点。”
木木摸了摸下巴:“或者不若说,是我喜欢他的瑕疵,如同喜欢他的良善。”她放下手,神色正经,“或许将来他还会向我呈现不同的他,我想我都会接受。因为,如果只喜欢某一部分的他,是很不公平的……我要像他喜欢我的那样喜欢他。”
紫笙久久地注视着木木,惹得她竟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哪里说错了吗?”
紫笙摇摇头,目光温柔:“只是觉得,有你这样的好友在身侧,世间的困苦好像皆失了颜色。”
就像仲夏的萤火虫,能在漫漫长夜中给予人安抚与慰藉。
草丛上翻倒着一排空酒坛。
宇文凉与司徒钊起初还装模作样地拿着白玉盏小酌怡情,不知是谁率先直接抱坛开灌,便都弃杯不用。
“仲勉,你相信人有前世吗?”
司徒钊侧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宇文凉,眉梢一挑:“你今日怎么醉的这样快。”
宇文凉抱着酒坛,轻声笑道:“我没醉。”
听出其中的郑重,司徒钊沉吟片刻,方道:“我不信。”
宇文凉坐起身来:“为什么?”
“就算有前世,但我却早已尽数忘记。既然不记得,和未曾经历有何异?”
“那若是,你还记得呢。”
司徒钊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样的假设,并无意义。”
“我不过想知道,若你能带着前生的记忆重活一次,会当如何?”
司徒钊思忖道:“如果真能如此,或许我会早早替父亲延请良医,使他长命百岁。”
“只有这个?”
“在紫笙流落贱籍前找到她,然后带她回家。”顿了顿,“不过说实话,带着前世的记忆活着,难道不会是一种负担吗。”
越是知晓,便越是要改变,越是改变,便可能越不知方向。
宇文凉灌了一口酒。
“你怎么突然想起要问这个。”司徒钊眸中略有担忧,“难道那个梦还在困扰着你?”
宇文凉放下酒坛,揉着眉心,笑道:“许是久未尝杜康,心中甚慌,倒像是真的醉了。”
司徒钊不解:“心慌?”
宇文凉复又躺下,双手枕在脑后:“只是心中忽生忧怖。”
司徒钊了然:“昌邑之行,波折当不在少数。”
宇文凉静默良久,缓缓道:“我向来不懂如何去爱,但木木她教会了我。若有一日,她不在我的身边——”他仰望着头顶的灿烂天河,眸光星动,“便好似星辰离开了夜幕,如何能烂漫千年。”
……
半夜,宇文凉酩酊入室。木木早已熄烛歇下,朦胧间却闻得一阵浓烈酒味。睁开眼,宇文凉的气息已扑面而来。
她伸手摸了摸,知他果然未脱衣服。正欲起身,宇文凉却突然抬臂压住了她。继而似觉不够,更是直接将她连人带被一起裹进怀里。
木木被他抱在怀里,声音显得有些闷。
“宇文凉,你先把衣服脱了。”
宇文凉嘟囔了几句,酒气甚重。
木木无奈,只得道:“那你盖一盖被子。”夏日的雁城,白天虽热,夜里却有些凉。何况他身上还有伤。
“木木。”宇文凉忽然郑重道。
木木以为他醒了,下意识应了一声。熟料他仍在说胡话。
“木木。”他又唤了一声,这次带着试探与小心。
就着月色,木木发现他在皱眉,好像在做梦。她不喜欢他皱眉的样子,苦巴巴的,像个严肃的老头。
木木伸出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唔,有些热,但并不烫,因是单纯的酒后发汗所致。
他又抱紧了她一点,语气意外有些可怜:“木木,我很想你。”
这样的话,他在车前曾对她说过,但意味却大是不同。木木不知他此刻的脆弱由何而来,心中忽然一疼。
“你不是和司徒钊喝酒吗?怎么——”
宇文凉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
“你不要害怕,回到昌邑后,我会保护你的。”
木木一愣,小声道:“我为什么要害怕?”
宇文凉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是喃喃重复着:“不要害怕,木木……木木。”
月色入户,渐无人声。
木木抬头看着宇文凉,见他不知何时,已拥着自己酣然睡去。
宇文凉一行人于九月十二日抵达了昌邑,恰在中秋前夕。
昌邑的街道与车前大同小异,但两边的摊贩杂耍却比车前要热闹得多。
木木第一次来昌邑,神态举动几与依米无异。
“昌邑白日都如此热闹吗?”
宇文凉把玩着她的一缕长发,嘴角噙笑:“若你不嫌累,待我面见陛下之后,便带你去禹河。昌邑的夜色,在那里最好。”
“你不需要留下赴宴吗?”
宇文凉拍拍她的脑袋:“陛下力倡俭行,哪里有那么多的宴。让你少看话本。”
依米见父亲打母亲,小嘴一瘪,胖手攥成拳,便要去打他。
木木笑得不行,亲了一口她的嫩脸蛋:“真是娘亲的好孩子。”
宇文凉哼了一声:“有本事你打我,看她什么反应。”
木木想了想,看似用力,实则轻巧地捶了他一拳。
依米一下子懵住。她睁着眼睛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父亲,突然就哇哇大哭起来。
依米平常虽不爱哭,可一哭,却难以止住。
木木和宇文凉连忙去哄她,一时兵荒马乱。
“都怪你!”好不容易将女儿哄睡着,木木立刻凶巴巴地望着宇文凉。
宇文凉小声道:“我也不知道她会哭。”谨慎地靠近她,笑道,“晚上还是要一起去禹河的吧。”
木木眼里闪过一丝笑,嘴角却绷着,平淡地嗯了一声。
宇文凉舒了口气。
护国将军府。
木木看着威仪赫赫的大门,眉心微蹙。
宇文凉一边抱着熟睡的依米,一边拉住了她的手:“怎么了?”
“在想我会不会迷路。”
“我会带你走遍府中的每个角落。”
木木侧头看着他:“要是我一次记不住呢?”
“那就每日走一遍。”
“你没有其他的事了吗?”
宇文凉毫不迟疑地摇头:“没有。”
木木抿嘴一笑。
“将军,您回来了!”岑伯欢快的声音忽地响起,“您这次可比预计的时间提早了两日。真是难得呀!”
因宇文凉早有书信交待,岑伯见到木木,忙恭敬行礼道:“老奴见过夫人。”
木木连忙扶起他:“岑伯不用多礼。”
岑伯起身,转眼又看到了依米,目光一亮:“这位就是依米小姐吧。”
宇文凉点点头,笑道:“我需先进宫一趟,夫人和小姐就麻烦岑伯你了。”
“老奴省得。”岑伯面容慈和,“早就按照将军的吩咐,将一切置办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1、日常么么哒~
2、感谢小天使@巫灌溉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57章 泰禧
宇文凉与司徒钊进宫时,恰好与右相宋誉相遇。
两人朝他行礼:“右相大人。”
宋誉亦回礼:“两位将军辛苦了。”顿了顿,“愿犬子未给将军添甚麻烦。”
“右相过虑了,若非宋大人,车前之行未必顺利。”
宋誉抚了抚胡须,笑道:“如此便好。”打量了宇文凉一眼,若有所指,“陛下这几日对黄河泛滥之事颇为头疼,心情许不大好。”
宇文凉司徒钊对视一眼。
“谢过右相。”
泰禧帝见他们时,神色果然不善。一见司徒钊,他便冷笑道:“连朕的私信都敢压下,司徒将军还真是厉害。”
司徒钊面不改色地跪下:“臣愿受罚。”
宇文凉亦随之跪下:“罪在臣一人,还望陛下明鉴。”
泰禧帝不怒反笑:“朕还没说罪名呢,你们俩在就这跟前抢着跪。是不是以为朕当真不敢罚你们!”
两人磕头不起:“臣不敢。”
泰禧帝呼啦一下站起,疾步走到两人面前,伸出脚想踢却迟迟没踢下去的模样,连一旁的冯沛都有些看不下去,嘴角不由就是一弯。
半晌,泰禧帝将脚放下,恨恨道:“你们两人,虽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但如此无视,置朕的颜面于何地!”
宇文凉心里暗舒了一口气。伯麒肯生气,那么事情便不算糟。他至少能明白他在想什么。
“臣等并非此意,否则也不会回军之后,立刻赶至昌邑,向陛下解释。”
“立刻?”泰禧帝又是冷笑,“朕看你是携妻带子,举家搬迁吧。”
“果然一切都瞒不过陛下的慧眼。”
泰禧帝哼道:“少拍朕的马匹。”
“还望陛下能让臣解释。”
泰禧帝收起怒容,淡淡道:“解释自然是要解释的,但处罚不能少,司徒钊先去领三十个板子。”
三十个,还好。
若是伯麒存心要他抉择,便不会派金吾卫送私信,更不会准许将信交给仲勉。他想必一早就清楚,仲勉会将信扣下。
伯麒对他信任至此……但他却注定不能告诉他实情。宇文凉长睫微敛,目光低垂。
司徒钊谢过,便起身朝外走去。
冯沛知机,自带着一干宫女太监退下,临走前还不忘体贴地关上门。
泰禧帝走回书案坐下,方才道:“起来吧。”见宇文凉站起,又道,“别得意,你一会儿也有三十个板子。”
宇文凉一笑:“臣知道。”
“说吧。”
宇文凉先提了车前之事。
“如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