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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正对上他的目光,眼神一变,脸上浮起淡淡的懊悔之色。
原来他也知道此举既下作,又下乘。
挽月抿了抿嘴唇:“皮囊就好比人的衣裳,弄脏了,弄破了,虽然有遗憾,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到了丢弃它的那一日,反倒是不可惜了。而弄脏别人衣裳,还以此为荣,沾沾自喜的人,呵,也就那样了。”话锋一转,“当然,像公子正这样的君子,自然是不屑弄脏别人衣裳的。”
“哈哈哈…”他将头颅向下垂了垂,笑声收住时,猛地抬起眼睛,“真是个狠心的小娘子啊。枉我将你从牢狱之中救出来,对你百般呵护,你就这样转投他人怀抱,不会不安吗?”
挽月心中一沉。
徐超凡毕竟是挂着军职的,在他势力范围内出现越狱逃犯,捉拿案犯责无旁贷。她原以为公子正多多少少得遮掩着这件事,不想他竟毫无顾忌说了出来。
果见徐超凡拉下了脸,收起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正,劳烦你解释清楚,否则,休怪为兄不顾兄弟情义了。”
他指向挽月,“这个女子是朝廷钦犯?”他又看向公子正,“你从狱中劫走了她?”
公子正笑而不语。
徐超凡怒极反笑:“看来你的确没把我放在眼里。啊!你以为,身边有那五个武林高手,我就奈何不了你?”
公子正无奈地叹息,“徐兄,你我虽然身份悬殊,但你既然强拉着我拜过天地,我便不好翻脸不认人的。这件事,你看着就好了——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情。”
徐超凡气乐了:“来人!”
公子正站起身,整理了衣襟,“没有人。你的十二亲卫,已被扔下山去了。”
徐超凡身上是有几分血性的,见此情景,便冷笑着坐了回去,说道:“你大约不知道,我父亲今日已到了平原城。十二亲卫,每隔一刻钟便会向府中传递一次消息报平安,若是他们出了事,没有消息传回去,亲兵很快就会赶到这里。你自己算一算杀我亲卫的时间,便知道我父亲眼下到哪里了。”
第92章 调戏
“徐威将军来了吗?那倒是省了我不少事。”公子正又换上了面具,看起来开心极了。
少歌牵着挽月到了堂房门口,见那五名黑衣人横着刀,堵死了门。
难怪放任她来到少歌身边,原来后路已经被他截断了。
可是,公子正怎么会知道少歌在这里?他还真能未卜先知?挽月微微心惊,抬起眼睛望向林少歌。
他一脸无所谓,看了看黑衣人的刀,挑了挑眉,拉着她坐回蒲团上,然后抓起她那只手仔细地瞧。
吊儿郎当的样子,真的是十足十的轻佻。
挽月被他闹得羞红了脸。那只手被他抓着,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
“嗯,”他点了点头,“很好看。”
“……”
不单是挽月,堂房中一干人也是无语得很。
气氛倒是松泛了一些。
徐超凡黑着一张脸,心中暗暗思忖,也不知道这个公子正究竟是真不知天高地厚,还是暗藏了什么杀手锏,听到父亲正在赶来竟然无动于衷。
他的姬妾们瑟缩在他身后,小心地屏着气。
公子正已如老僧入定,眼观鼻鼻观心,看起来倒像是真的在等徐威将军的到来。
舞娘们依旧匍匐在地上,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身子都在轻轻地颤动。
老道士出尘子和那执事靠在一处,看起来关系颇有些可疑。
只有林少歌丝毫不受这凝重气氛的影响,依旧抓着挽月那只手大肆轻︱薄,翻来覆去,一处一处用他的眼,他的指腹温柔地轻抚。
挽月羞红着脸,突然想到,自己刚才心跳得厉害时,只敢盯住他的手看,难道他也是?
她方才想的是,等到心跳不那么厉害了,再看别处,那他……
他想做什么?!
这么一想,心乱得厉害,脸上热腾腾地蒸。
他发现她的手变热了,皮肤微微泛红,不由“咦”了一声,视线往上移,见她脸红得滴血,一双眼睛水汪汪,娇羞地不敢看他,不禁心情大好。
他只是怕她紧张,安抚安抚,不料竟然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不禁轻笑出声。
众人目瞪口呆。愣愣地望着这个惊世骇俗的“道长”。
见他们直勾勾盯着,少歌偏了偏头,压低声音问挽月:“道士不能娶妻?”
他声音不大,整个堂房的人却都听清楚了。
“我也不清楚,大约是不能。”挽月老实答道。
少歌略沉吟,转脸向出尘子道声得罪,然后起身脱下道袍,叠好放在一旁,里面穿着月白衣衫。
“为什么都不见你穿早先那一件?”挽月低低问他。
“你记得它?”
“当然,那时候你几乎天天穿,我都记得上面那些暗纹了。”
二人脑袋凑在一块窃窃私语,像是课上背着先生偷偷开小差的学子。
他弯起眼睛:“那件我不舍得洗,收起来了。”
“嗯?”挽月不解,“在山上的时候,你不是天天洗它吗?”
“嗯,”他俊脸微红,“桃花谷……”
“啊!”她一惊,想起袍子上的嫣红,急急咬住了唇,羞得直想找道地缝钻了。
也不知是谁调戏了谁,他也不好意思再拉着她的手,脱下道袍后,二人倒是坐得规规矩矩了。
出尘子嘴角一抽,恨不能立时得了道,一袖将这些家伙统统扇到山下去。
正在此时,堂房外突然响起一声炸雷般的暴喝。
“大胆狂徒!”
徐超凡双眼一睁,欣喜地望向屋外。
又有一人高声喝到:“镇东将军亲临!宵小还不弃下兵器,束手就擒?!”
“暴一戾二凶三恶四毒五,放下武器,让徐将军进来。”公子正的声音不大,气势却不小。
“哈哈哈!”那豪爽粗犷的声音道,“好小子,我倒是要看看,哪个敢劫我凡儿!”
话音落时,一堵人墙挡住了门口光线。
镇东将军徐威身高近两米,身形魁梧,方脸髭须,一身银甲铿锵作响。他的身后,一排排弓箭手张弓搭箭,对准堂房中,只待将军一声令下。
五个黑衣人退回公子正身后,还刀入鞘,手却握在刀柄上。
徐威见徐超凡不卑不亢坐着,大笑三声,走到他的身前。
徐超凡站立起来,向他父亲行了礼。
徐威伸出蒲扇大的巴掌,重重在他背脊处拍了三下,笑道:“好!没丢你老子的脸!”
徐超凡看似壮实,其实是只空壳子,三巴掌下来,整个脸苦成了黄连。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伤了你的亲卫,还将你禁锢在此?”徐威声如洪钟,缓缓扫视堂房中人。
见那五个黑衣人立在公子正身后,徐威立时瞪起豹眼,正要发作时,突然皱起眉,疑惑地轻“咦”了一声——这“恶贼”倒是端正漂亮,一身风骨。
徐超凡禀道:“孩儿不察,同此人义结金兰,今日不知为何,他自己承认劫了钦犯,还将孩儿等人困在此处。”
他倒是说得十分客观公正。
徐威锁眉,面向公子正:“你是朝廷钦犯?”
公子正笑道:“将军若不信我的话,倒是可以先问问旁人。”
他指着众舞娘。
“将军问话,你等不得有丝毫隐瞒。”他温煦地告诫十一位舞娘。
徐威一个一个将舞娘提到外头问话。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沉着脸回到堂房,沉吟片刻,道:“你是狱中重犯,受了酷刑。你的人劫了京兆府地牢,还杀伤了公人?”
“是。”
“好大的胆子!本将军倒是好奇,你究竟有什么倚仗,这般有恃无恐?”
公子正叹了口气:“她们没有告诉将军,路途中,我还杀了三名囚犯?”
徐威两道剑眉已拧在一处。
这个人,他是真的活腻了?想找死,也用不着这样吧?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双目精光暴涨:“可凡儿方才说的是,你承认劫了钦犯?钦犯在何处!”
公子正指了指挽月。
徐威厉喝:“大胆罪妇!还不跪下!”
挽月见他兜转半天,终于将矛头指向自己,不由暗暗一叹,道:“我并不是什么钦犯。”
徐威身旁的副将拔剑出鞘:“跪下回话!”
少歌不知何时摘掉了脸上易容之物。
他沉着一张俊脸,从怀中取出紫金牌:“我的妻子,可是歧地未来的女主人,她敢跪,你可敢受着?”
第93章 良辰美景(上)
林少歌手执紫金牌,长身玉立。
除去了易容物,他浅浅勾着嘴角,神色淡淡,骨子里透出的威严却叫人无法忽视。
他带过兵,打过仗,杀过许多人,轻哼一声,徐威这个久经沙场的将军立时感应到重重的杀伐血腥之气。
“歧王世子,林少歌?”
挽月还在眩晕。
他说什么?
他的妻子?
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是他的妻子、歧地未来的女主人?!
她垂了垂眸,压下胸中的激荡,轻轻挺直了身板。
少歌…得你爱重,我自会同你并肩而立、携手而行!
众人愣了片刻,回味过来,猛然神色大变。
他是歧王世子?!光天化日之下,在公主府行凶,杀害了昭国长公主的歧王世子?!
“大胆逆贼!杀害了昭国长公主,逃到我平原城来?!”徐威喝道。
“呵,”少歌冷笑,“徐将军好大威风,是要越过圣上给我定罪?”
徐威心一惊,皇帝没下过任何旨意,此举的确是僭越之极。
稍微沉吟,黝黑的方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林世子莫怪。不过…圣上将你禁于王府内,你却跑到我平原城来,难道不是违逆了圣意?”
见他服软,少歌笑眯了眼睛,“禁卫军啊…他们只是在保护我。”
明知他睁眼说瞎话,镇东将军却被堵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谁不知道皇上病倒,大皇子又染了时疫,朝廷一应事务都压在端亲王头上,他早已焦头烂额。
而林少歌扣了谢倾宁在王府为质,平国公谢定雄生怕伤了宝贝儿子,率着骁马营将禁卫军挡在了三丈开外。端亲王能有什么办法?皇帝没下旨,他哪敢下强攻的命令?只得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他们去了。
怎么就成了禁卫军在保护他?这颠倒黑白的本事也当真是一绝了。
徐威忽感无力,既已搅了进来,也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转向公子正,声音已经有气无力:“你是朝廷钦犯,总没有话说了?”
公子正笑道:“我的确是从京兆府牢中逃出来的,还烦请徐将军亲自押送我回京去。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