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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坐，我其实有事想与您商量。”
“你说。”
男子喝了口茶，语气平静，“我这个人，其实也没什么追求，就想寻个优秀的女人嫁了，然后与她好好度日。”
“之前，我的理想是辅助四殿下登上帝位，然后入她后宫，凭着自己的血汗功劳做个贵君什么的，可现在呢，她人竟不争气地死了。”
他幽幽叹了口气，接着他将视线定定地落到陌悠然脸上，“所以，我想转移目标了。陛下……您能不能收了我？”
他这番话说得直白，内容也出乎陌悠然意料。
陌悠然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想自己认识的男子里凤阙绯蓠一行脸皮已经够厚的了，想不到如今还有人脸皮厚到令她惭愧的地步。
且不说她对这个男子并无男女之情，就凭这个男子曾经欺骗过她，背叛过她，甚至还意图谋杀过她，她就打从心底不想与这个男子发生任何关系。而这个男子也该记得他曾经对她做过什么，他竟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想让她收了他的话语，这心理得多强大啊。
“陛下考虑清楚再说，毕竟苏公子和他孩子的命捏在我手里呢！”束心是个聪明人，一眼看出她对他的厌恶和排斥。
“何必呢！天下女人千千万万，你不找一个与你两情相悦的，却偏要嫁给朕，这不是自讨苦吃？”她有点不理解这个男子的脑回路，听他话语，他与寻常男子无异，就是想嫁个女人，然后过上相妻教女的生活，可他选的对象为啥偏偏是她呢？
“陛下与别的女人不一样。”
“这天下间，我打从心底钦佩的女人里，四殿下算一个，陛下算一个，所以四殿下没了，我便只能选择陛下。”
“那朕是不是还要感谢你的高看一眼？”
束心的面容有些憔悴，与竹瑶轮廓相似的清丽面容上，水晶一般的眸子镶嵌在最合适的凹陷中，俏挺的鼻梁如水墨画中的浅浅一笔，淡然秀气，淡粉的薄唇弧度极美，上唇中央唇珠饱满，有引人在上面一亲芳泽的冲动。
这是张能轻易引人垂怜的脸，可陌悠然看着这张脸却越看越来气，心想竹瑶那么乖巧惹人爱，可他的弟弟怎么就这么可恶惹人厌呢！
“陛下，我已经累了，真的想寻一处港湾休息休息。”束心见她始终抱着嘲讽的态度看待自己，很是惆怅，“我知道，您因为之前的事对我心存芥蒂，我如今就算说自己是有苦衷的，您也不会原谅。”
“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苦衷。”
“陛下不妨以我的立场想想，从小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每天饭都吃不饱一顿，突然有一天，有人愿意收留我，给我一口饭吃，甚至请人教我一身本事，而其要的回报便是我必须为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虽然是有目的性的，但这不是理所当然么？哪怕我很小不懂事的时候，我都知晓知恩图报这个理，陛下难道不知晓吗？”
“当初我兄长如果未被派到您身边，因被您善待而对您生了感情，他如今的立场必然与我一样的，可陛下能宽容于他，为何不能宽容于我呢？我现今是真心实意地想追随在陛下您身边，您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呢？”
“可你的手段实在卑劣，竟然用苏瑾和孩子来要挟朕收了你。你可知，朕此生最恨的就是被人欺骗和要挟，而你偏偏两样都占全了。”
第257章 我只想为自己而活
“我如果不这样做，陛下恐怕看都不会看我一眼罢。”束心苦笑。
“你很有自知之明。”陌悠然暗暗计较，想自己先答应他并无不可，等他放出苏瑾和孩子，她再反悔也不迟。
“陛下，别以为我不知道您心里在想什么。我也不傻，肯定要等您回帝都颁发要收我入宫的旨意后才放出苏公子和孩子。”束心一眼就瞧出她的意图。
陌悠然被他一噎，反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陛下，我的诚意已经拿出，所以请您也拿出您的诚意。”说话简洁明了，目的直白，不愧是萧浅陌栽培出的能人。
“行，朕答应你，不过前提是你先让朕确认他们完好无损。”陌悠然不再绕弯子，点头妥协。
“我已经搭上自己下半生的幸福，没必要骗陛下。若不是为了自己的这点私心，我可能已经遵从四殿下的命令杀死两人。”
“朕没有不信你，朕只是想看看他们，哪怕远远地看一眼也好。你放心，朕既然已经答应你，便不会出尔反尔。”
束心垂了垂眸子，突然，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你去哪？”陌悠然询问道。
“陛下不是想见苏公子和孩子？”束心回头看了她一眼。说完，不等陌悠然回应，他就继续往前走去。
陌悠然连忙跟上，可就在这时，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是爆炸的声音。
接着，又是接二连三的巨响。
电光火石间，陌悠然见一道身影突然向她扑来。
是束心，他后背已经被一块因为爆炸飞出的巨石砸中，一道血雾从他口中喷出，溅了她一脸。
她几乎想都未想就接住男子，因为惯性往后退了几步。爆炸还在继续，陡峭的地面在剧烈晃动，她一个未站稳，就抱着束心滚下坡去。
一身锦衣已被乱石划得破败不堪，身上也添了伤，陌悠然顾不上自己，连忙查看怀里的男子，发现他的脸已呈灰败之色。
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在这山间，那雨浸湿衣服，贴到肌肤上，陌悠然只觉飕飕的凉。
她自己淋雨无关要紧，可身边偏偏还有一个气息奄奄的男子，看在他方才舍命救她的份上，她也不好意思对他置之不顾。
许是雨丝冰凉，竟使得男子有了知觉，他缓缓睁眼，见陌悠然正抱着他，他眼中极快地划过一丝惊讶，“陛下……”
“你别说话，你背上被巨石砸中，流了好多血。”
陌悠然抱着男子走了一会，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处山洞，她眼睛一亮，连忙往那个方向走去。
山洞看起来已经荒废许久，洞口结满了蛛网，她抄起树枝扫了一下，将洞口的蛛网清了个干净。
她将男子安置在一处平坦干燥的地上，由于伤在背上，她只能让他趴着。
男子背上的伤已经与衣服黏在一块，陌悠然掀开他衣服想查看他伤口的时候，他疼得倒吸气。
“忍着点。”陌悠然对他说了句，就拿出帕子给他清理了一下伤口，接着从怀里掏出随身的金疮药往他伤口上撒了些。
束心皱着小脸，咬着衣服，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陌悠然索性在洞内寻了点干柴，拿出火折子生火。
“陛下为何救我？”那头趴在干草上的男子突然弱弱出声。他是练武之人，体质不差，挨过刚才最痛苦的一阵，他此刻脸色有几分好转。
“那你为何救朕？”陌悠然不回答他，反问道。
其实她救男子的原因无非两点，其一，男子刚才救了她一次。其二，他是竹瑶的弟弟。
“我如果不救您，您恐怕又会怀疑是我捣得鬼，为了给四殿下报仇都愿意牺牲自己。”
“倒也是。”陌悠然无法反驳，因为男子真的说对了。
“我可没那么伟大，对四殿下，我已经仁至义尽，她对我的恩，我早已尽数还清。她死了，我只想为自己而活。”束心嗤笑了一声，并没有太多负罪感。
“苏瑾和孩子不在山上罢？”这是陌悠然此时最担心的事。
“不在，我既然将他们当作换取我下半生幸福的筹码，又怎么会亏待他们？”
“那就好。”陌悠然松口气。
束心静默地看了她一会，突然很是委屈地说了一句，“陛下如果早些将这样的在乎分予我一些，我可能也会像哥哥一样早早叛变四殿下，归心于您。”
“你在朕身边的时候，朕也没亏待你。”陌悠然无语。
“可陛下从未正眼瞧过我。”束心憋屈道。
“朕在你兄长假死之前，也从未正眼瞧过你兄长。这种事情，纯粹看自己，而非他人。”
束心无话了。
这场雨来得凶猛，没有半点停得趋势。陌悠然叹了口气，只好闭目养神。
大致过了半炷香的功夫，耳力惊人的她突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在不知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她并不想与对方直接照面。
睁眼，见那边束心也醒了过来，目光警惕地看着山洞外。很显然，他也听见了声响。
陌悠然起身，将已经熄灭的柴火踩散，接着她打横抱起束心，极快地躲入了山洞深处的一块岩石后。
与此同时，一伙穿着蓑衣的黑衣人走入山洞。她们手上都拿着剑，即使剑未出鞘，陌悠然也能感受到她们身上的杀气。
这些黑衣人进山洞后就寻了干燥的地围着坐了一圈，并未发觉山洞里还有另外两人。
“老大，要不我们先回去罢，方才那边爆炸的动静那么大，怎么可能炸不死人？那位大人真是多心，还让我们几个上山确认人有没有死。”有个地位比较低的先出声道。
“不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还是谨慎些为妙。”那个领头的老大否决道，语气明显比刚才说话那位沉稳许多。
“这场雨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就怕雨太大出现山体滑坡，那位大人想要杀的人未找到，我们自己倒先遭殃。”
“管他娘的，拿人钱财，为人消灾，这不是我们的本分么？”另一人骂了一句。
“话说那位大人想杀的人究竟什么来头？竟然让那位大人出这么大手笔。”
“不知道，上头的事情，说不清。”
藏在岩石后面的陌悠然听见他们的对话，警惕更甚。心想这些人可不就是来杀自己灭口的，至于那位大人，她用排除法都能想到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