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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贵妃说:“你放心,这一战不会太久,最晚开春,谨之肯定能回来。”
“我听说他在边关负了伤,不知娘娘可曾听说?”
惠贵妃疑道:“听谁说的?从未有战报公函传回京。”
她想傅成璧身边左不过几个下人,又不知是谁听了外头的话就到主子跟前儿嚼舌根。
惠贵妃目色陡厉,看向一旁服侍的玉壶,不怒自威,“你服侍郡主,又是如何做事的?甚么讹传都敢跑到这府里来?”
玉壶赶忙跪下,也不辩解,认错道:“是奴婢失职,请娘娘责罚。”
正当傅成璧想要为她解释的时候,躺在襁褓里的昏昏哭着吭了几声。
惠贵妃转了心思,赶忙拿起小老虎哄他顽儿。昏昏方才小脸都皱成一团,眼见就是要哭的模样,这下忽地不哭了,又睁着黑眼珠看。
惠贵妃轻叹一声,温笑道:“这孩子不让凶。”
她未再苛责,让玉壶起了身,又安慰傅成璧道:“现在走南闯北的人多,口口相传,甚么话都会变模样。你莫听,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昏昏,谨之很快就回来的。”
傅成璧说:“是,娘娘。”
言语间,小孩子精神不耐,很快就困了过去。转眼就到了惠贵妃要摆驾回宫的时辰,她领着言恪,没让傅成璧起身,由一干下人恭恭敬敬地跪送着,一行人马游龙似的出了府。
入夜时,昏昏才醒,傅成璧刚刚给他喂饱奶,前院就传段崇回府的消息。
这日却与往常不同,一起随来的还有齐禅。
齐禅比段崇还先一步,脚步大剌剌地迈进来,裹着白袍,腰间挂剑,丰姿清癯,依然是风骚的老样子。
他刚进门,抬手抽了抽袖子,大喊着:“丫头啊——!傅丫头!”
段崇一个箭步上前,拎住齐禅的后领子,将他从门槛内揪到门槛外。
齐禅一副“反了你了”的模样瞪向段崇:“干甚么!”
“……敲门。”
“哦,是。”齐禅一拍脑袋,嘿嘿笑道,“敲敲敲,这就敲。”
齐禅当着里头两个小婢子的面,又将门拉上,装模作样地敲了几下门,再开,这出来迎得就是玉壶了。
玉壶笑着给齐禅屈膝行礼,“齐师父!您来啦,郡主可日日盼着您来呢。”
“我就知道,傅丫头比这小子不知贴心多少。”他掸了掸身上的尘,随段崇迈进外间,眼睛左右寻了一圈,才跟着玉壶进到内间去。
“剑圣师父。”傅成璧甜甜唤着,正要从床上下来。齐禅伸手接着正要说不用,段崇还快一嘴:“不用下来,躺好。”
齐禅这会儿也不跟段崇计较这些,看着襁褓中裹得跟个小粽子似的婴儿,灰暗的眼睛一亮,迈着碎步都跑床前去了。
“哈,这就是寄愁的崽儿么?怎么这样丑?长得跟他爹似的。”
段崇:“……”
傅成璧一下笑出声来,揶揄地瞧向段崇。
玉壶也是哭笑不得,给齐禅搬来一个圆凳,请他坐下。她气笑道:“齐师父说得这是甚么话?刚出生的小孩子都长这个样的呀!而且小公子已经是京城里百八十个小孩子里最好看的了。”
齐禅说:“那得多感谢傅丫头,关键时刻拉了一把。不然小孩丑,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傅成璧笑得狡黠,道:“没事呀,我不嫌的。”
齐禅哈哈一笑,眨着眼睛说:“所以说得多感谢感谢你嘛!”
段崇撑不住了,压低声音问:“您就不能少说两句?”
“为师就跟傅丫头说话,你嫉妒了呗?”齐禅无情戳穿他,“你不就是想让为师表扬表扬你吗?行,你有崽儿了你最厉害,成不?”
段崇头有些疼,无语凝噎。
齐禅又把视线放回到昏昏身上,说:“嘿嘿,真可爱……崽儿,你叫甚么?我是你剑圣爷爷,来,喊个剑圣。”
傅成璧说:“还没定名字,寄愁给取了乳名叫‘昏昏’。”
齐禅哼笑了一声,道:“不用说也知道是他。他没正经念过书,没文化,你别嫌弃他。”
傅成璧继续附和道:“不嫌的,不嫌的。”
段崇幽幽看了一眼傅成璧:“明月。”
傅成璧吐了吐舌尖,赶忙将视线避开,又问齐禅说:“剑圣师父甚么时候到的?”
“刚到。就在六扇门喝了口茶,段崇就给我请来了,非让我看看他儿子长甚么样。”
段崇耳根发红,神情却正经,驳道:“是你自己要来的。”
“别不承认。在我面前晃悠半天,憋出来一句‘明月生了个儿子’,那我又不聋,还能不明白你想说甚么?天知道你高兴得都快窜上去了。”
傅成璧拿眼睛意味深长地瞧他。
“我没有邀请的意思。”
齐禅懒得跟他打口水仗,又转过去看孩子,哄道:“昏昏啊,你爹害羞,不敢承认。他喜欢你喜欢得很。爷爷看你这骨相随你娘,这可就有福了,以后大把大把姑娘喜欢你。”
段崇一本正经地斥道:“你别教他,他也听不懂。”
“既然他听不懂,你管我教甚么呢?”
段崇气短,没再说话。
半晌,他想起来怀中的信封,取出交给傅成璧看,“这是侯爷写来的家书。所谓重伤只是诡缓之计,他在北疆一切平安。”
“真的?”傅成璧一喜,取过信件细看,见上头果然是哥哥的字迹,悬着多日的心总算回落下来。
听到“北疆”二字,齐禅眉目凝了凝,望了一眼昏昏,片刻后起身说:“嗐,你看我这半身土就来了,脏得很,也不敢招昏昏。傅丫头,你先歇着,我让寄愁带我逛逛园子去,回头再来看你。”
“好。”傅成璧点点头。
傅成璧让玉壶为齐禅准备一间厢房,另外备上沐浴的物什和换洗的新衣,又令厨房做了些可口的饭菜,配上美酒招待。
齐禅这厢领着段崇出去。两个人的身影行在冷冷的月色当中,脚下的路仿佛越走越长。
段崇将麒麟大氅解下,给齐禅披上,刻板地说:“冬夜里冷,你在京这段时日要多注意御寒。”
齐禅嫌弃地推托了几次,拗不过段崇,最后老老实实裹起来。
他吸了几口冷气,揉着发痒的鼻子,不似方才的不正经,他语气苍苍而深缓,问道:“寄愁,你还记得当初为何想要入朝为官么?”
段崇老实回答:“姜阳长公主曾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没走出几步,齐禅停住脚,望了一眼悬在中天的月盘。半晌,他转头看向段崇,说:“来京之前为师去了一趟乾正台,将惊雷弓给你取来了。”
第172章 别离
段崇默了一会儿; 问他:“师父是希望我去北疆?”
齐禅摇摇头:“该怎么做; 不是问我,而是问你自己。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之前为师下严令要你封了惊雷弓,是怕你以后走上邪路歪道,酿成大患。”
段崇想到了柯宗山,目光有些发黯; “人生可以重新来过,这是师父教给我的。”
“为师不是不信你; 是不信自己能教好你。你看我……”齐禅张手; 在段崇面前转了一圈; 活似个老顽童,“靠谱么?”
“还行。”
齐禅挽手一个剑鞘抽到段崇的背上,“我就谦虚谦虚!”
段崇缓缓点头道:“已经很靠谱了。”
齐禅得意一笑,“傻小子。”
段崇低头思量片刻; 终是决定开口问他:“从前师父查过我的身世; 一直没有结果吗?”
“实在难。千机门的鹰犬大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找起来当然不容易。”齐禅疑惑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齐禅此人向来不怎么会说谎,段崇知道他说得都是真话。他坦白道:“之前在三清观对上柯宗山,他说我是他的亲生儿子。”
齐禅一早知道三清观发生的事; 可莽一听这话也不免怔愣了一下; 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这柯老贼还真是甚么话都敢说,他也不害臊?!我都替他脸红。”
“如果他说得是真的呢?”
“我还说我是你亲爹呢; 你信吗?”齐禅揶揄地看他,段崇眉头紧皱,似乎对此事耿耿于怀,难能疏解。齐禅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行了,是真是假又有何妨呢?为师问你,你是他儿子,然后呢?回千机门去,不要傅丫头啦?也不做魁君啦?”
段崇沉默不言,他能毫不犹疑地做出选择,不用说出来就能做出的选择。
齐禅当然知道他的回答,“这不就成了!真假都无所谓的事。”
段崇迷茫而恍惚,齐禅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这种神情,却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上回还是在他少年时,为救人而杀了十几个海盗,他看着满手鲜血,就是眼前这副样子。
段崇之所以迟迟未动惊雷弓,是怕对不起天下人,也怕落入柯宗山的魔障当中。
他自问并非圣人,也有控制不住贪欲的时候,在明月身上就是如此。如若柯宗山的狼血果真在他血脉中沸腾着,当触及至高无上的权力时,他可会像他一样迷失本性?
纵然段崇心坚,也不敢轻易尝试。他比谁都怕犯错,怕再成为罪人。
齐禅烦躁地挠挠头,他烦段崇遇事总是先反省自我的毛病,又觉得他能如此躬身审视自己的性格很是宝贵。
齐禅喝道:“随来!”
说罢,齐禅一抬手,剑鞘横翻,他一个箭步上前,褪鞘出剑,手挽花影,三分随意却也啸着剑气,扫得梅枝上积雪簌簌而落。
他对段崇扬眉道:“寄愁,为师今天再教你一招,看好!”
齐禅手起剑式不经雕琢,乃是起兴后任性喷薄而出,看似无形,实则有意。随月,随梅,随雪,快活至极,逍遥至极。
剑如狂风,身若奔云。
齐禅一个弓步指长空琼月,又于撤步回身时,剑使游龙穿山,剑指之处自任东西,剑法炉火纯青自不必说,剑意却将世间一切痴痴怨怨尽付幻空。
齐禅收剑立身,仰着下巴,“看明白了?”
剑中唯有一句,人生得意,莫问前尘。
段崇缓缓点了下头。
齐禅不正形地笑起来,与方才使剑之人大相径庭,当真如他的剑一般随性随意。他招招手让段崇跟上来,“走着,给我下碗面条去。我看你这日子过得挺美,这次面上头给我卧俩鸡蛋,葱花香菜都要。”
段崇温顺道:“好。”
……
翌日,齐禅就当着傅成璧的面,将惊雷弓拿给了段崇。
弓身之大,胜比半人。弓臂乃由银泽玄铁所制,中部与两端以黑色精钢锻造,弓弦是韧性最强的兽筋,拉力远不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