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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烨曲-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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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才发现不知不觉跟戴荃打闹,我们已经走到了胭脂胡同巷口,我支起耳朵听了半天,绝对这刺破天际的哭喊声耳熟。
不想忽然斜眼瞟见胡同口一顶绿呢大轿,轿夫管家挺眼熟,等我看清长春书寓门口被推攘出来的一个男人,脚下差点一个趔趄。
我,丫丫呸,李光地,这家伙跟长春书寓的小娘们还没闹清楚呢,刚才哭喊那声音,是谢窈娘,我回头,吩咐戴荃先回戴家老宅,这半大小子还不情愿,我一个响叩,警告他要沾染这些事就把他送铁岭去,连蒙带哄把他唬走了。
接下来,算是结结实实看了一场良家泼妇抓奸娼妇粉头的好戏,看到后面,一群娘们家丁婆子从长春书寓冲出来,口里骂骂咧咧,听不懂骂的是什么,反正不是老北京官话。
李光地没穿官服,身上的褂子马甲包括头发都被撕扯得稀烂,劝也不是,骂也不是,两个大茶壶和老板娘护着谢窈娘,这花魁脸上身上也没什么好地方,哭得跟醉酒西施一般,又可怜又无助。
这真是自古多情空余恨,依照李光地那谁也不得罪的脾性,今日这事儿估计是很难收场了,我对这男人没什么同情心,只是可怜谢窈娘,自古以来男人偷情,有罪的都是狐狸精,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也。
我戴好墨镜,理了理一身官服,咳嗽了一声,突然出现在李光地身后,笑道:“榕村兄,你今日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这叫楚霸王乌江别姬,还是苏子瞻怒斥河东狮呢?”
李光地见我一身裹得严实,如同一位普通大清文职官员,摆着官威出现,真是长吁一口气,总算找到救星了,忙拉住我,如普通同僚一般说话道:“安兄,这,让你看笑话了,你我也不计较这些,夫人,姑母,榕村说过你们误会了,榕村到书寓完全是公事应酬,这位花魁窈娘,她,她是安兄的相好,榕村怎能夺人所爱呢,你说是吧,安兄?”
我的眼睛里全是揶揄,笑容里全是你欠我一个大大人情,李大人,那谢氏却止住了泪水,有些恍惚地看着我和李光地,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中年男人。
见我穿着官服,又跟李光地称兄道弟,那河东狮一样的黄脸婆和旁边的老婆子对我行了礼,有些怀疑问:“姓安,你的同僚里有姓安的吗,我怎么没听说过兵部有姓安的官员,你打量着哄我们娘们呢?不行,今日非要闹个子丑寅卯不可,叫你们这些狐狸精知道我们安溪李家的规矩。”
李光地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我,我也快掩不住笑,忙取下随身腰牌,站到兵部侍郎身前,对那泼妇作揖道:“嫂夫人息怒,在下姓安,可并不在兵部供职,而是在南书房,挂职在翰林院任编修,这是在下的腰牌,夫人要不信,可以马上去神武门问侍卫,这却是天大的误会,李兄不过是替在下到长春书寓帮忙支应一下,不想就让嫂夫人误会了,该死,该死,不如这样,今日嫂夫人先回去,改日安某设宴,给嫂夫人赔罪。”
“什么南书房,还北书房呢?”
李光地的那位黄脸婆听见南书房三个字,却被唬住了,可那老姑婆却嘀咕着不怕,李黄氏忙悄悄解释:“姑母别说了,南书房那可是随时能见皇帝的人,那就是半个宰相,媳妇再没见识也知道轻重,今日打了这狐狸精一顿,也算出了口气,罢了,别给老爷招来坏名声才好,要传到皇上耳朵里,那事情可就大了。”
“你这下晓得轻重了,我告诉过你是误会,别闹了,要闹到皇上耳朵里,我这个官就不要当了,你这婆娘就满意了是吧,还不快回去,丢人现眼。”
李光地趁机也唬了自己原配两句,我忙递眼色,叫把老婆姑姑送回去要紧,李光地什么人,这事儿要传到索额图和明珠耳朵里,这还不变成他的把柄,让人要挟。
“那安兄,榕村仁至义尽,这就把人交还,免得让拙荆误会,姑母问罪,安兄好自为之。”
我打着眼色,心里得意,这下李光地这老小子,还不让我抓手心里,这么大一把柄,好不好,要捅到皇帝耳朵里,哈哈哈,那可好玩了。
我心里虽然恶作剧猖狂,但却十分怜香惜玉,上前搂住谢窈娘,在她耳边轻声道:“姑娘委屈了,为了李大人,今日就息事宁人,改日让大人给姑娘赔礼。”

☆、第一百章  北堂暗杀

第一百章  北堂暗杀
谢窈娘总算止住了眼泪,口里咬着细碎银牙,眼底都是不甘和屈辱,目送着负心人服侍着原配姑母离去,硬着揉搓着帕子,掐着手背没吱声,待李家的车轿走远了,这才哇地一声掩面大哭。
老板娘对这种痴男怨女的风月戏码看得多,不过狡黠一笑,假模假样七分情真三分调笑劝解道:“姑娘这回动了真心,连妈妈都看出来了,可惜呀,你运气不好,遇到李大人这样的男人,妈妈也实心望你有个好归宿,可天不从人愿,哭也没用,李大人惧内,我看他那原配不是个好缠的主儿,女儿,你就认命吧。”
原本以为这风月场上看惯春秋的女子不会怎样,谁知她却仰起头,一双翦水秋瞳直直地望着我,倒让我生出了一丝景佩之心,这个女子,倒与惠妃一样,有三分风骨,所以才称得上名妓。
我咳嗽一声,对那老板娘笑道:“这位妈妈,出了这样的事儿,姑娘这几日也没心思见客了,不如这样,这虚名在下也担了,妈妈若信得过在下,不如让姑娘跟在下去散散心,李大人那边,在下也可以再去探探口风不是?”
长春书寓老板娘当然晓得我是谁,也知道我的下处在南新路口戴家老宅,更晓得我跟李光地的关系,最重要的是,这老板娘当然晓得我是个女的,对她这姑娘能干什么。
她听我说了这话,脸上马上堆笑,上来帮着给谢窈娘擦眼泪,合情道:“也好,姑娘哭了一场,又挨了一顿打,巧了,惠仁堂的安大人在这里,正好顺道给上点药,安大人跟李大人有交情,回头李大人有什么打算,姑娘也能及时晓得,不如跟了安大人去盘桓几日,我这里今日也闹了人仰马翻,还得收拾几日才能开门,趁着这几日空,姑娘也能好好盘算一下将来,妈妈也不能太勒啃你,是不?”
这老板娘八面玲珑,还晓得我在惠仁堂的买卖,看来心里锃亮,我就不明说了,吩咐谢窈娘的贴身丫头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叫了马车,便离开了胭脂胡同。
马车上谢窈娘却一直盯着我的脸,让我忍不住解释:“姑娘别这么看我,在下跟李大人纯粹同事加朋友关系,姑娘的心思第一次见你在下就晓得了,可笑的是在下完全没有跟姑娘争风吃醋的意思,李光地这样的男人,对姑娘来说是金龟婿,对安莎来说,实在不是我的菜,姑娘可以放心。”
这如烟如雾的女子讨了个没趣,只好把目光转向油车外,看街景不对,不禁问:“这不是去南新街口的路,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淡然一笑,掀帘子,说:“姑娘当然不能跟我回家,戴家那混世魔王怕是不会放过你,不是瞧不上姑娘的身份,只是你这身份去到药铺子里,好像不合适,正巧,北堂那边我的诊疗室已经修葺一新,姑娘将就一下,往洋人的地方呆两天吧。”
“安,安大人,可否帮窈娘一个忙?”
谢氏花魁没反对,她倒不似良家妇女一般扭捏,只是有些羞涩地开口,我没等她说完,就晓得这痴心女子要说什么,缓和了眼神,摇头,回答————姑娘且忍耐两日,至少得过两日,不用叫我什么大人,就叫先生就行,宫里人都这么叫,过两日,安莎亲自约请李大人来北堂,跟姑娘把事情说清楚,如何?
这江南女子总算安静舒缓下来,放下一颗心,对我报以苦涩伤感的微笑信任,我叹口气,不由得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中国人的一句诗,唉,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啊。
看来连我也触景伤情了,真是相思何苦?
原本以为只是一件花魁才子的风流公案,没想到,因为谢窈娘入住了北堂,倒给这还没开光的神圣殿堂先惹来一场血光之灾。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一场无端刺杀,竟然阴差阳错发生在皇帝众目睽睽之下,这可就大发了。
原本我带着谢窈娘到了北堂刚建好的诊疗室,前边是药房看疹室,后边特地给我留个了一个西洋式小套间,花魁带着丫鬟睡主卧,我就在药房里临时搭了块板子将就睡,当晚戴家老仆还特地送了食盒过来,问我是否回戴家老宅睡,我说留在北堂盘桓几日,把诊疗室规整一下,解决完谢窈娘和李光地的烂事再回去,叫翌日戴荃再过来帮忙。
谁知,半夜里,这完工一半的圣婴堂却引来了好几批大人物,我睡在前边药房里,听到后面卧室里的动静,掏出火铳破门而入时,确实傻了眼,我那张铁铸四柱床上谢窈娘正拼命挣扎,压她身上的一个穿明黄龙纹云锦丝光锦袍的,正是亲爱的皇帝陛下。
我收起枪,惊诧莫名,问:“这,怎么回事?陛下,您怎么来了?”
“安先生,救命,这登徒子黑灯瞎火就要非礼奴家,救命啊!”连花魁都羞得满面通红,死命挣扎,我看到这场景一下笑出声来,突然明白,皇帝这是找刺激来了,对象还能是谁,谢窈娘不过是我的替身。
我忍住笑,连忙施了屈膝礼,说:“陛下怎么突发奇想微服私访来了,可巧,今日安莎为了一个朋友,带了这位姑娘回来暂住几日,陛下,这可怎么说呢,这位姑娘虽然是胭脂胡同的花魁,可人家怎么说也是头牌,等闲王孙公子要留下过夜,也得三请四请摆席请客缠头金银献上无数,陛下,您快起来吧,这太失风度了。”
正好皇帝只带了李德全和两个眼生的侍卫,听见里面动静,以为有刺客,都冲进来,看见这不雅的一幕,我是终于忍不住捂脸笑了,忙给李德全打眼色,叫把侍卫轰出去。
精滑绝顶的近身太监忙把两个侍卫赶了出去,皇帝却不着急起来,仔细看了床上衣衫不整的娇美女子,回头问我:“你说什么,胭脂胡同的花魁,哪个班的,听说过,可还没见过。”
真是色胆包天,天下男人都一个样儿,谢窈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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