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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失礼!且显得小气。”周年忌辰已过,丧服均除去了。两位公子当初认定,父亲去后无法度日,好不容易熬了一年,那生涯好不凄苦。想至此处,不觉痛哭流涕,教人于心不忍。一年来大公子皆着黑色丧服,如今改换成淡墨色衣服,仪姿更显雅致。二公子正当芬芳年华,更是国色天香。他正梳洗秀发。大公子忙来帮他。细瞧弟弟的姣好容颜,竟使他忘却了世间冷暖。他想:“若能遂我私愿,将弟弟嫁与那人,她不会不答应吧。”此事他心有定数,不觉会意笑了。除了这位哥哥,二公子别无其他保护人。大公子对他悉心照顾,情同父母。
薰中纳言亦于心中思量:“往日大公子里着丧服,故不便答应我,如今丧期将满……”她如饥似渴等到九月,便匆匆前来宇治访晤。她欲同往常一样直接见他。众侍从传达了她的心意,大公子却说道:“我心情极坏,身体不适……”虽一再恳求,仍不肯与她见面。薰君说道:“这般无情,大出所料啊!不知旁人如何看待?”便写了封信让转交与她。大公子回复道:“眼下忌期虽满,初除丧服,悲伤犹存。心绪烦乱,不便晤谈。”薰君亦不好多说,将那年老侍从牟君将召来,叮嘱了一番。此处侍从们日子孤寂,常可慰藉的惟有薰中纳言一人。他们皆私下议论道:“若能遂我们心愿,将公子配与此佳妇,移居常人艳羡的京都,肯定享福不减呢。”众人一并设法,欲将薰君带至公子房中。大公子本不知此事,他仅想道:“她这般亲近那年老侍从,他一定向着她,谁知安何居心?古书中常谈及,男子失节作恶,往往并非一己之念,大都由侍人教唆的。人心叵测,不可不防啊!”又想:“果真她用心诚挚,何不将弟弟许配与她。就她的性情,即便男子容貌寻常,一旦结缘,也不会怠慢他,何况弟弟的容颜姣美,人见人爱。她许是相中了弟弟,不便开口吧。”
但他又以为不先告知二公子,自己却独自主张,实在罪过。推己及人,方觉对他不住。他与弟弟闲谈一阵后便说道:“母亲遗愿,乃指望我们即便忍受孤苦,亦不可轻率嫁人,不然必遭世人讥笑。母亲在世之时,我们未能让她脱离凡尘,扰搅了她的清静,罪孽深重!临终遗言,应不违背才是。我们孤居独处,并不痛苦。然而众侍从时常抱怨我们,认为过分乖张,甚是讨厌。对你的去处,亦应思虑:你不应如我一般孤居独处,让年华付之流水,你不觉可悲可叹吗?你应如世间平常男子,配个貌美佳人,那我这孤苦的哥哥亦觉安心,颜面有光了。”二公子闻得此言,甚是不悦。怪怨哥哥何出此念,便答道:“母亲遗愿,并非要哥哥一人孤身终老啊?她深恐我无见识,受外人轻辱,对我疼爱甚深,哥哥你哪能及呢?为你不再孤寂,我愿朝暮相伴,不再分离。”他甚是同情哥哥。大公子亦觉内疚,只得说道:“我心思烦乱,皆因众侍从时常怨我性情孤僻吧。”便不再言语了。
残阳西斜,薰君并无归意,大公子颇为忧虑。牟君进入室内转告薰君心意,并为她鸣不平,且说不应怨恨她的。大公子默然无语。一味嗟叹。他想:“此生此世托付于何人呢?若母亲在世,倒可言听计从,许配何等样人,皆为宿命前定。人活此世本身‘身不由心’的,即遇不幸,亦很正常,不会遭人嘲讽。可惜此间众侍从,自恃年纪稍长,以为聪颖,不厌其烦,以各类身分及理由来劝说。然终为奴仆,道理偏颇,怎可听信?”众侍从虽再三劝说,但大公子毫不动情,惟觉烦厌。二公子平素虽无话不谈,但对于男女私情更漠不关心,悠闲自得。故无必要与他商议此事。感到此生甚是乖戾,便孤身面墙,沉思默想。众侍女皆进来劝他:‘大公子还是脱去这淡墨色衣服,换上往常衣装吧。”他们欲于此日促成此事,大公子甚是狼狈。倘她们真有心撮合,还有何难处呢?于此狭陋的小山庄。恰如古歌“山梨花似锦,何处可藏身”啊!
薰本欲暗暗劝勉他,外人不曾知觉,此等好事便顺理成章。故他并不希望由众侍女出面,仅让人对大公子传言:“公子若真不允,此生关系至此吧。”但牟君与几位老头子暗中唆掇,意欲公然促成此事。此举虽出于关心,但恐年老智昏,目光短浅,惹得大公子极为嫌恨。大公子对进来的牟君道:“我母尚于人世时,多年中常称道薰中纳言善心体恤。如今母亲离世,她仍一如既往,蒙她鼎力相助。此番情谊,终生难忘。可没料及她有如此心愿,对我倾诉恋情,我常含怨申诉,甚觉难过啊!我倘为随俗婚嫁之人,此番好意,岂有不接受?可我已绝尘缘,发誓终生不嫁,所以不胜痛苦。倒是弟弟年华虚掷,令人惋惜。的确,从长计议,这孤寂生涯对弟弟不合适。倘她对母仍念旧情。要她将弟弟视若我好了。我二人情同手足。我心甘情愿付出一切。望你转述我此番心意。”他面带羞色一吐为快。牟君颇为怜悯,答道:“往日我早料到大公子有此心意,曾周详地对她谈及。可她说道:‘要我陡转此念,本不可能。再说兵部卿亲王对二公子倾慕已久,应由他们二人结缘,我当助一臂之力。’此亦为情理中事。纵是父母均在,苦心养育的千金公子,二人若能结此良缘,亦难能可贵呀!恕我直言:家道中落,形势忧人。我常虑及二位公子,不觉悲伤。人心难测,他日不得而知。既已至此。此桩婚事到底完美。公子不违母命,本属当然。但亲王之虑,乃因恐无人匹配。她曾数次谈及:‘若薰君有此番心意,那我家一人有了归宿,便可安心了,实在可喜可贺啊。’凡因父母皆逝的孤儿,或资或贱,婚姻不如意者,并不鲜见。此事极为寻常,谁会讥笑?那薰中纳言身份与人品,十分出众。如此赤诚前来求婚,岂可断然不理不睬,一意孤行循守遗训皓首佛道?难道真如神仙不食人间烟火么?”他喋喋不休诉说了一通。大公子惟感气恼,卧而不语。
二公子见哥哥神情沮丧,颇觉心酸,依然与他同床共寝。大公子深恐牟君等人将薰君引进室内,可这间小屋别无他处可藏匿。由于天尚热,他便将自己那件柔软的外衣给弟弟盖上。离开一段,于距弟稍远的地方躺下来。牟君将大公子所言转告薰君,她便想道:“他为何这般讨厌俗世?定是自幼于圣僧般的母亲身旁,早就对人世无常有所彻悟吧。”愈发觉得此子与己性情相类,倒以为他有些平易近人了。她对牟君说道:“照此看来,今后连隔帷亦不可相谈了。不过,仅此一回,烦你将我带到她住所去吧。”牟君亦有此念,便招呼众侍从早些安息,与几位知情的老头子行此事。
薄暮冥冥,河中陡然起风,甚觉凄厉,本不牢实的板窗被吹的咯咯作声。牟君便以这些声响为掩护,悄悄将薰君引到两位公子卧室中。他觉得两公子同榻,有些不便。但他又想:“他们向来如此,我怎好劝他们今夜分室安寝呢?好在薰中纳言与大公子早已认识,不会弄错。”大公子总不能入眠,忽听到脚步声,起身欲逃。他想起弟弟尚在痴心酣睡,觉得放心不下,可又无别的办法。心甚难过。欲将他唤醒,一起逃避。然而太晚了。他浑身瑟缩,于一旁偷窥。室内灯光晦暗,但见薰君身着衬衣,极其熟悉,撩起帷屏,钻了进来。大公子想:“弟弟实在可怜!怎样才好呢?”见陋壁旁立有一屏风,他只得躲到屏风背后。他想:“上午我劝他嫁与此人,他还怨我。此时又放进来,日后一定对我怨恨吧。”心里甚觉痛苦,回首往事,皆因无一可靠之人托庇,方孤苦伶仃,存活于世。饱受世间痛苦。与母诀别之日,目送她上山时傍晚那凄凉景致,历历如在眼前,交集于胸。
薰君见仅有一人躺着,料定是牟君早作安排,欣喜若狂,心中卜卜地跳起来。细细一看,却是二公子。两位公子相貌颇似,但弟弟略显娇美。她见二公子惶惶不安,知道他不知底细,甚觉愧疚。转念一想,大公子有意躲避,其薄情委实对她不住。她想:“若二公子嫁与她,我实在割舍不下。然而违背初衷,又令人憾惜。我定要大公子相信我对他的恋情出自真心。今夜姑且忍耐一下吧!倘若宿缘难逃,对二公子亦产生此番情意,并不羞耻。他们毕竟是兄弟呀。”她按捺住心中激情,将他视作大公子,温柔可亲地同二公子言语,直到东方既白。
众老头子闻到室内话音,知道此事终无所成,惊诧问道:“二公子何处去了?这就怪了。”听见床上卧着的正是二公子的声音,一时众人尽皆糊涂。一人道:“此事甚是蹊跷,其间必有原因。”另一容貌丑陋的老头子,张嘴咧齿说道:“每逢见到这薰中纳言,便觉脸上皱纹皆少了,甚觉光彩。如此端庄的佳偶,大公子为何要退避三舍?或许有鬼魂附身吧。”又一人说道:“喂,不可胡言乱语!哪有何鬼魂附体!定是我家有两位公子自幼远离尘嚣,对婚姻大事,无人引导,因而有所顾虑。待日后习惯了,自会明白的。”还有人说道:“但愿大公子早开心锁,好好待她!”他们说说笑笑,逗闹一阵后便睡了,一时酣声雷动。
秋宵苦短,情意绵绵,不觉天已大亮。薰君目睹眼前佳人,岂能满足?后又对他说道:“接受我这份情意吧,你不应如你个那般冷若冰霜!”与他约好了后会时期,便悄然退了出去。她觉得似刚从梦里醒来,甚是惊奇。可那薄情人此时心绪如何?她欲上前弄个明白,便又屏住气息,悄悄回至往日歇息的房间躺下来。
牟君来到公子房间,问道:“奇怪,二公子现在何处?”二公子因昨夜偶遇此不速之客,正羞愧难当,蜷缩那里,心中茫然无知。想起昨日昼间哥哥所言,心中犹甚抱怨。此时,阳光撒满房间,大公子从屏风后爬出,那困倦狼狈样,甚如蟋蟀。他深知弟弟心中气恼,颇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