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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烙之锦绣萦回-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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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的性命总没大碍了。雪晴心里一松,对原本感情淡薄的侄女都亲热了许多,又听海兰说她是担心自己才特意来安慰的,也没怪她事先不打声招呼就回来,聊罢了案子的事,还关心了一下她在硕王府的生活。

被问及皓祯待自己如何,海兰嘴上答道:“祯贝勒待侄女儿很好。”表情却僵了一僵,双瞳也闪闪烁烁,只片刻就泪盈于睫。

雪晴焉能不疑,当即问道:“怎么?你看你这样子,像‘很好’吗?皓祯他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侄女儿一切都好,伯母为大哥哥操心够多了,我若再让您担忧,岂不是罪过?”海兰说着抬手拿帕子去拭泪,却突然□一声,用左手托住了右腕,一方绢帕从右手中掉落。

雪晴向来爽利果断,见状也不多问,直接把海兰的手拉过来,捋起袖口,只见侄女白嫩的手腕上竟有几块青紫的瘀伤。她皱起眉头:“皓祯打你了?!”她还以为她的“外甥”了不得就是多咆哮几声,多宠小妾一点,怎么还会动手打妻子呢?当初她舍不得让姬兰去忍受这种夫君,但设计海兰顶上,倒也没有把侄女推入火坑的意思。海兰虽不亲,终归是都统府的人,在雪晴看来,皓祯就是没把都统府和她这个姨妈放在眼里。而且,如果没有她的偷龙转凤之计,他也不过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哪有进王府、当贝勒的好命!他就是这样报答恩人的吗?

侍立在旁的画眉插嘴道:“夫人您不知道,姑爷昨儿个喝醉了,还冲我们姑娘大吼大叫、扔枕头呢!”

海兰还没说话,便有下人来报,硕王府的福晋和贝勒爷登门了。雪晴脸一沉,命人把妹妹和外甥请进来。海兰见婆婆来了,站起来给雪晴行礼,道声“额娘吉祥”,对皓祯则迟疑了一下,只叫了声“贝勒爷”。皓祯看她摆出一副委屈小媳妇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也不向姨妈问安,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海兰跟前,指着她就嚷:“你这个毒妇,竟然对丈夫大打出手,还有脸回娘家,你娘家没人教过你什么是‘出嫁从夫’吗?”

这话却让雪晴不快了,海兰虽是柳姨娘带大的,名义上还是由她这个伯母抚养,皓祯说海兰没教养,不是打她的脸又是打哪个?雪如也没听出不妥,还接上一句:“姐姐,你们府上的姑娘可真是尊贵,原来我们家是高攀不起的!”更让雪晴疑心妹妹是在翻她没让姬兰嫁过去的老账,愈发恼了。

“皓祯!够了!”雪晴厉声喝道,“长辈面前哪有你撒野的份!你说海兰对你‘大打出手’,那为什么我反而在她身上看到伤痕?究竟是谁对谁‘大打出手’了?”

海兰面带为难地开口了:“伯母,祯贝勒没有打我,真的没有,他不过是醉了……握着我的手腕,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气……”

在她的提醒下,皓祯终于想起了昨晚自己那一握,那时他只是想让她认真听自己说话而已,根本没有弄伤她的意思啊,她怎么会……怎么可能有“伤痕”?!“假的,”他喃喃地说,“一定是假的,她骗人……”

“五丫头,”雪晴拉起海兰的手,再次把衣袖捋上去,“你给他看看。”于是皓祯看到了那些瘀伤,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忽然发了疯似的伸手去揉搓那片青紫,口里说着:“一定是颜色,是画上去的!”

“颜色”没见掉,海兰却痛得惊叫一声,抽回了手,然后向着雪如跪下了:“额娘!昨晚……我是太害怕了,怕祯贝勒会把我的手捏断,想让他放手……所以……有些……有些推搡,冒犯了贝勒爷,不过他身上……应该没有受伤才对,求额娘亲自验证,还媳妇清白!”

柳姨
“正是,既然皓祯说他被媳妇打了,妹妹不妨验看验看他伤在哪儿。”雪晴冷笑着说,“如果没有伤,那大约就是他醉糊涂了,记不真切,把他打了媳妇的事儿给记颠倒了吧!”

雪如看了儿媳手腕上的伤痕,也有些疑惑,便拉了儿子一把:“皓祯,她打了你哪儿?咱们就借你姨妈的地方,看看你伤得怎么样,好吗?”

皓祯怒视着海兰说:“好!好!好!是你要额娘验证的,我就给额娘看看!看你是不是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雪晴听他答应了,就命苏嬷嬷带他们母子到里屋去。皓祯解了衣裳,在肚子上寻觅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痕迹,再让母亲看头上被打的地方,也没有半点红肿。苏嬷嬷出去将检查结果禀报雪晴,而雪如开始认真考虑儿子“醉糊涂了”的可能。皓祯呆呆地戳在那里不吱声,良久,突然高呼:“不可能!骗人!”衣襟还敞着,顾不得系好,就冲了出去。

“你这个可怕的女人!”他悲愤地叫道,“毫无妇德,殴打丈夫,你还栽赃嫁祸,污蔑于我……”正喊得起劲,突然发现海兰已不在屋里,连伺候的人也都消失了,留下听他咆哮的只有他的姨妈雪晴了。

“皓祯,你这是在说我吗?”雪晴用嘲讽的口气问外甥。

皓祯喘着气,不知说什么是好,跟着儿子出来的雪如见状打岔道:“姐姐,这一会儿工夫,怎么不见海兰了?”

“方才我们五丫头哭得伤心,直怨自己无能,服侍不好夫君,还让这一屋子人听了家丑,无颜见人了。我想着我那柳家妹子素来和她好,就叫她先到她柳姨屋里去舒散舒散,让下人们也散了。人才走,苏嬷嬷就来跟我说,皓祯身上并无被打的痕迹,如此说来是皓祯酒后迷糊,记错了,并不干五丫头的事,且不必再去叫她过来,倒是皓祯欺侮了我们都统府的闺女,得给我个交代吧!”雪晴倒不在意让丫鬟媳妇们听海兰的“家丑”,却不希望自己同妹妹将要发生的龃龉让人听了去,所以提前把侄女和仆婢们都打发走了。海兰也乐得不跟那个脑袋瓜子里不知装了什么的丈夫歪缠,让伯母去对付他,便抹着眼泪撤了出来,去找柳姨娘。

云保的这位姨太太,单名一个“红”字,原是和她哥哥柳青一道耍把式卖艺的。一日云保偶然看了一回他们兄妹的表演,对模样清秀、一身俊功夫的柳红上了心,得知她和哥嫂收留了一院子无家可归的老老少少,日子紧巴得很,就拿出一笔丰厚的金银财物给她哥嫂,将柳红纳为小星。进门几年,柳红虽然有宠,却没生出一儿半女,正室雪晴见她不会生养,便没怎么刁难她,云保提出把小海兰交给她照料,雪晴也欣然同意了。

海兰见了柳红,先是例行公事地见礼、寒暄,等让丫鬟们退下了,她才真心实意地跪下给柳红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口称:“亏得柳姨教我,若不是您,我就是让人治害死了都没处喊冤去!”

“姑娘快起来!”柳红急忙去扶她,“这叫我怎么当得起呢!”

海兰起了身,眼圈还红红的,脸上却已有了笑意:“怎么当不起,要不是您教我功夫,我哪里知道怎样发力打人又疼又不留痕迹。您还没听说吧,我那个贝勒爷‘诬告’我殴夫呢!”

柳红煞是惊讶:“你打了姑爷?”

“他喝得烂醉回来冲我嚷嚷,我不过是敲了敲他脑袋,好让他安歇,免得动起手来把新媳妇打死罢了。”海兰说着自己挽起袖子让柳红看,“这便是被他抓出来的了,我忍了一夜没上药,留着给伯母和福晋看,刚才她们已看过了,这会子倒要问柳姨讨点药膏子涂一涂呢。”

柳红看了不免心疼,急急翻了药膏出来,边给海兰抹上边说:“这哪能不疼呢,姑娘又何必如此!”

海兰只是一笑揭过:“别说这个了,我瞧柳姨也不是那等动辄哭哭啼啼的女子,怎么就能教我哭一哭,跪一跪,把错儿都往自个儿头上揽这一套?我照着一来,伯母果然恼了她外甥,福晋原是信了贝勒爷的话来教训我的,这下子也对儿子起疑了。”

“我怎么知道这一套……?”柳红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脸孔。

她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后来成为她嫂子的女人只有十八岁,有着鲜花嫩柳般的青春美貌和一个好听的名字,是她和哥哥的山东老乡,没了相依为命的娘,带着个丫鬟上京寻亲。不知怎地,那女人和他们大杂院的小燕子结拜为姐妹了,又不知怎地,小燕子带了她们主仆出去,却没跟她们一起回来,并且永远没有回来。那女人哭了一天又一天,几乎不曾把双眼哭瞎,从她发起高烧后说的胡话中,柳红听出小燕子是闯西山围场去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闯围场呢?柳红不明白,但她明白自家哥哥柳青已被这个号称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的才女兼美女给迷住了。

那女人大病了一场,在忠心丫鬟和柳青无微不至的照料下总算好了起来,开始和柳青你侬我侬粘粘糊糊。他俩成亲后,柳红这个作小姑子的才知道嫂子的“秘密”——嫂子说她是当今圣上的沧海遗珠,小燕子当年是带了皇上留给她娘的信物闯围场,帮她认爹去的,然而小燕子消失了,信物也消失了,若没有柳青的关怀,她早已“死于绝望”。柳红入了都统府之后才从女眷们的闲谈中听到一桩逸事:皇五子,早逝的荣纯亲王,那一年曾在西山围场一箭射死了一个漂亮的“女刺客”。

为什么……知道那一套呢?她只知道,嫂子不止一次把对大杂院来说无比宝贵的救命银钱让人骗走了,只要“哭一哭,跪一跪,把错儿都往自个儿头上揽”,就能获得哥哥的原谅。大杂院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直至她为了钱不得不给人作妾,哥哥从来都没怪过嫂子。后来他们倚靠着都统府,做起了一点小买卖,生活倒还安乐。而被关在深宅大院里,和一众莺莺燕燕分享一个男人的,是不会流泪,不会柔弱的她。

路窄
从都统府回家的路上,皓祯感到无比的憋闷。自小他就知道,他的姨妈雪晴和他额娘这对姐妹亲爱得蜜里调油,而他所认识的姨妈,也的确跟额娘一样端庄高贵,是一位待他不错的长辈。没想到姨妈会变得这样是非不分——听信海兰的鬼话,对目无纲常、殴打丈夫的侄女不加惩戒,却毫不客气地对他这个受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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