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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越前认为我更应该半死不活的倒在床上等着你提着花篮前来看望么。”
“嘴巴硬成这样说明你应该完全恢复了。”越前相当冷静的判断着,千柔只一笑,并着他穿过侧门走到建筑左侧的僻静之处,在台阶边随性坐下。夕阳的余晖犹自带着不曾褪去的热度,懒散惬意的落在少年的肩膀上。然而越前却忽而感觉到了另一重重量——与阳光不同,那是更为沉重也更为依恋的,另一份依靠。
离千柔罕见的慵懒,歪倒在越前的肩膀上轻轻道,“好像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越前,谢谢你。”
你这小腹黑,不要又在这种时候煽情起来呀……
越前便也笑了,垂眸看去,离千柔又是露出了往昔的安眠神情,越前甚至怀疑她会不会就此依靠着自己再眠一眠来的。然而她却忽而开口道,“我与乐乐是一起长大的。”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昔年我们是邻居,母亲最是喜爱乐乐的,口口声声说着要将他收做关门大弟子;乐乐的网球也是母亲手把手教出来的;乐乐的父母事务繁忙,小时候他也常常来家里蹭饭来着……我与母亲口味素淡,这家伙也逐渐被我们连带着不肯沾生冷辛辣。”
“乐乐他,原本是很温柔的人。小时候母亲总是数落我性子顽劣,每每打碎了花瓶都是乐乐出来替我认账。那真是年幼时最为美好的时光,乐乐总是宠着我由着我胡来。他教我爬树,在院子里的梨树上搭过秋千;也教我网球,虽然我总是笨笨的,没什么运动神经。我们自小一同长大,从来不曾离开过彼此,对我来说,乐乐和母亲曾经是一整个世界……”
越前沉默,对此他约莫也是心里有数的。关于离千柔的“过去”,他无法介入无法改变。如今她愿意这样坦坦荡荡的吐露出心底的秘密,已经让越前觉得极其难能可贵了。
“启乐的父母早年死于一场车祸,那是个雨天……”
离千柔话锋一转,蓦地睁开了眼睛,“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一点点的开始改变了。变得沉郁,变得内敛,变得孤僻变得不肯同别人敞开心扉。伯父伯母昔年为他取名‘启乐’,便是希望他永远都快快乐乐的,然而……终究是天地不仁罢了。”
“自那之后,对于乐乐来说,仅剩的亲人便是年迈的姥姥。总有人可怜他,同情他,但是我知道乐乐最为厌恶的,便是这样怜悯的目光。同龄的孩子们开始疏远他厌恶他,甚至有人嘲笑他是左撇子怪物……讷,越前你也曾经经历过的吧?人类总是会下意识的勉强自己与别人相同从而嘲笑别人的不同,左撇子又如何呢?左不过惯用手的习惯不同罢了,他们却嘲笑他欺负他。”千柔说着,随即举起自己的左手,“所以我对乐乐说,没关系的。你是左撇子的话,我便也学着用左手来生活;只有你一个人的话会特殊会奇怪会惹人注目,但是我也一起的话,他们就再也无话可说了吧。”
“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和乐乐就是相依为命的,不可分割的……从今以后若是能够一直在一起的话,多好。”
越前颔首,虽则想要问那么一句“从今以后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可好”,到底是选择了继续保持沉默。千柔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令人憎恶的回忆,连她自己也不自觉的随手揪住了越前的衣角,攥紧又松开,直弄得一塌糊涂。
“但是……一切都变了。我与他一并上过松山寺,求过姻缘签系过相思结,向着满天神佛许下了无数次相伴终生的愿望……骗人的,都是骗人的。”说到这里,她忽而发泄般的揪紧了越前的衣角,这样孩子气的动作只能让他下意识的抚额却又不敢多嘴。“姥姥最终还是因为顽疾去世了,那也是个下雨天……别人都说下雨天是上帝在流泪的缘故,我却是绝对不信的。上帝根本不懂得怜悯不懂得悲伤,连那样温柔那样慈爱的启乐姥姥他都要早早带走,又怎么会为人间的悲苦而流泪呢?”
“姥姥去世的那一天,乐乐便问我,为什么他们会抛下他独自一个人呢?他说,‘即使是去地狱也好,也希望能够与去世的家人们永远在一起……’”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忽而无比空茫,喃喃的重复道,“永远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越前心神一凛,意识到这也许就是当年她与林启乐产生分歧的关键点。然而她却扭过头来直视了越前的眼睛,琥珀色的猫眼中满是真诚的目光。千柔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所以乐乐说,希望和我一起去另一个世界,与他所爱的家人们团聚。”
“……!!”
越前的神色蘧然变得严峻,离千柔却又愀然,“所以我们也这样去做了……”
——“讷,晚晚。”
——“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我们再不会分开了。嗯……再不会了。再也不会有人离开,再也不会觉得孤独寂寞。晚晚,我们说好的,不离不弃。”
——“谁都无法再分开我们了,不是吗?”
林启乐微笑着,攥紧她冰冷而又无助的小手,再不允许她有半分退却的念头。伫立在寂静无人的湖岸边,隆冬时节的夜风吹过,只让她觉得透心彻骨的寒凉。此时此刻他的话语,却是最为甜美诱人的毒药,由不得她拒绝也由不得她放弃。
于是交握着双手,自白雪皑皑的湖岸边如流星般坠落。像这样手牵着手的话,黄泉路上你我也不会因为迷路而分开的吧……这样就好了,我们一起去到那,再也没有悲伤的世界里。
湖水冰冷刺骨,素来不识水性的她更是为着无止境的寒冷与黑暗惊恐不已。坠向湖底的她几乎是完全窒息了,随之而来的是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脑袋仿佛要炸开了,绝望的挣扎却又是徒劳。牵手的少年果然是不肯放过自己的,他说到做到,这段黄泉路,两个人要一起走过才好。
那就这样吧……向着名为死亡的奈落深渊里。
恐惧……无边的恐惧。时间凝滞世界噤声,她终于还是败给了恐惧与绝望的压抑感。原来她还是留恋着的,原来……活着,本就是无比珍贵的奇迹了。
待到翻看过林启乐日记知晓了他自杀念头的离归沐发疯般的追来,两个孩子已然是沉入了黑暗无际的湖底。
言及至此,离千柔下意识的抽搐了一瞬。直到今日,只要一旦回忆起那夜噩梦般的经历,她都会不自觉的颤栗。越前当即出声,制止了她勉强自己去回忆那些不堪过去的举动。
“已经够了……再也不会了。”
尽管越前省略了主语,离千柔依然明白了他所想要表露的誓言,是永远不会再让她坠向那窒息绝望的深海。千柔直起身体,垂眸沉吟良久,依旧只能吐出那两个字。
“越前……谢谢你。”
越前苦笑,“与其这样嘴里一直说谢谢不如拿出实际行动来~”
千柔莞尔,心道这家伙约莫又要端出上次约定好却没空带来的巧克力慕斯蛋糕说事了。然而越前却将视线扭过去,转向了愈发西沉的斜阳,佯装云淡风轻道,“以身相许算了。”
“……”
“开玩笑的。”越前自然不肯叫她为此而烦忧,只伸手去进行他一贯用来表达宠溺的动作,大力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的流海弄得一团糟。随即起身改口道,“上次你从大连回来带来的蛋糕全部都被臭老头私吞了~”
千柔无言,想了想却只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那好吧,这一次就专门烤一个给越前,不经过南叔好了。”
越前苦笑,想要继续接过话茬子。离千柔却起身甩了甩胳膊道,“哥哥那里应该在找我了,我且先回去。”
选择逃离……嘛~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所恋慕的那个少年,终究不是我。
越前自嘲般的想着,一并起身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去。却又被背后及时响起的声音打乱了思绪,“就算你不是开玩笑,又能如何呢?”
“……”
越前皱着眉头再度回首,林启乐正倚靠在侧门的门框上,神色淡然的与他对视着。越前当即意识到方才两人的对话已然是全部被他偷听了壁角,于是愈发恼火的抱臂与他对峙着。启乐却也不辩驳,相当坦然的颔首承认道,“方才晚晚与你未能说完的,我来说好了。”
“被救上来的晚晚,因为重度溺水当晚就发起了高烧被送进了医院抢救……那时候老师和我一同等候在手术室的门外。”
“老师只问了一句话。”林启乐昂首望向天际晦暗的浮云,露出了一个颇为痛苦的表情,“她说‘你这样要我怎么才能安心把晚晚交给你?’”
未及越前反问,林启乐便又继续道,“现在我明白了……所以,会赎罪的。会将之前带给晚晚与老师的悲伤,全部用温暖与幸福来弥补。”
启乐如是说着,继而斩钉截铁道,“这一次,绝不会放手。”
这对于越前来说,绝对是下战书一般的挑衅宣言了。于是同样用着近乎恶狠狠地语气反驳道,“你还差得远呢——”
“……晚晚与我的羁绊,你以为真的能以你们这几个月来的相处而彻底斩断吗?晚晚的过去,是只属于我的,没有你插足的可能。”
林启乐挑眉,越前亦是不让分毫。“那么就让晚晚的未来只属于我,没有你的份。”
启乐微笑,眼前的少年有着和他相似的倔强与执着。若是有可能的话……也许会成为难得的挚友也说不定。想到这里,启乐便也不再多言,背着网球包扭头穿过侧门走回了建筑里。
越前忽而又想起了什么,冲着他离去的背影喊道,“我们的胜负还没有决出来。”
“改日吧,我好当着晚晚的面,堂堂正正彻底的打败你。”
林启乐头也不回的冲他摆摆手,这样的动作却又让越前莫名的熟悉起来。于是郁闷的挑了挑眉,将被离千柔揪住搞得皱巴巴的衣袂随手拍了拍,自是扭头向着反方向走去,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46依自遂意送颜开
标题解明:这是呢喃燕子语梁间那一章标题签文的最后一句。
《背影》的故事,如今已经了却了大半,龙乐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