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嫩葱似的手指轻轻掂起案上搁着的螺子黛,黛玉斜睨着柳湘莲似笑非笑,言语间满是戏谑揶揄。
柳湘莲面上一红,却不是羞的。
佳人眉目如画,若能亲手匀了螺子黛为她妆点,岂不是人间极乐?
一想到二人相依坐于妆台之前,画眉点唇、耳鬓厮磨,柳湘莲便止不住心中的旖旎缱绻。
清咳数声,柳湘莲淡淡扫了眼一旁抿着嘴儿偷笑的簪春,才沉着脸随闻声进来的挽冬出去了。
一时柳湘莲厚厚拟定了单子,又叫挽冬捧来与黛玉瞧过,方亲去盯着管事们开库房一一取了出来。
“回奶奶,杏奴梨仙已拿着大爷的帖子领人抬东西出去了,大爷说了,奶奶再仔细收拾收拾也无妨。”
新挑上来的小丫头绿蕉一板一眼的传话,听得黛玉不由讶然,侧身便要发问。
谁知黛玉身子扭得急了些,斜簪在髻上的累珠金凤步摇一晃,险些打了在身前给她捧镜的簪春的眼。
簪春性子活泛,并不耐烦听绿蕉蚊子哼哼似的回话,难免走神,此刻叫眼前明晃晃的金丝串珠儿一惊,还不等回过神来便急退了一步,手上也失了力气。
菱花样式的镜子一倾,竟是往黛玉脑后去了。
黛玉只觉脑后似有微风拂过,心内一紧,还不及回身,就听得簪春扑通一声跪了,口内连连告饶,自贾家带来的菱角镜也跌在了地上。
“作死的东西!还不滚!”
隐约猜着了缘由,黛玉正欲叫簪春起来,不妨柳湘莲猛的斥了一声,倒惊得黛玉一时失了言语。
原来,柳湘莲只堪堪落后绿蕉片刻,恰巧将簪春失手险些伤到黛玉一幕瞧了个清楚,偏又不及相救,急得满脸满身都是汗,喉咙好似叫人捏在了手里,一声儿也发不出。
拼命赶了几步,直等簪春慌慌张张把镜子扔到了一旁的空地上,柳湘莲一颗心才算落回了原处,厉声发作起来,骂的簪春愈发不敢抬头。
许是仍不解气,柳湘莲黑着脸冲到黛玉身边对着簪春便是一脚,直踢得簪春伏在地上起不了身。
“这是做什么!便是瞧着我不好,也犯不着这样发作我的丫头,她好不好,也该我管教着。”
黛玉何曾见过柳湘莲这般勃然大怒的模样?心中不免便有几分怕,瞧一眼挨了窝心脚的簪春,却又有些恼。
在黛玉想来,不管簪春有何错处,柳湘莲所为未免太过粗暴凶狠,全无半点胸襟气度,活似个粗鄙莽夫,令人不喜。
也是柳湘莲素日时时事事纵着黛玉,才让她当着丫头们的面儿与他呛声,浑不想柳湘莲这般发作不过是为了她,她倒为丫头发作起了柳湘莲。
一口气憋在心里,柳湘莲却舍不得让黛玉受半点委屈,只得叫绿蕉扶簪春下去,自己则坐在了黛玉身旁的榻上,预备着两个丫头一去,就与黛玉赔不是。
黛玉却不肯让他如愿,先是再三叮嘱绿蕉好生照料簪春,有好药尽管使着,又作势问起柳湘莲何时出门,叫哪几个跟着等事,一问接一问,只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等杏奴梨仙两个回来咱们再去也不迟,家人也不必多带,免得招摇过市徒惹一身腥,姨妈家也要吃挂落。说了这许久,为夫给玉儿斟盏茶可使得?”
柳湘莲晓得黛玉在与他使性子,既不急、也不恼,等黛玉连珠炮似的问完了,方一并答了,又起身端杯执壶,双手为黛玉奉茶。
神色之真,令黛玉接也不是,推也不是,恼也不是,乐也不是。
“快些接了吧,爹娘还等着咱们一道去敬柱香回这样好的消息呢。”
看出黛玉已渐渐消了气,柳湘莲含笑将瓷杯塞到她手中,转而说起了正事。
柳湘莲如今仕途上终是有了起色,得了实缺,很该捧着圣旨祭拜先人,黛玉忙也起身肃容应了,当即随柳湘莲一道出门乘车,往城外柳家宗祠拜了祖宗,夫妻两个又对着柳父柳母的牌位絮絮说了会儿话,等杏奴梨仙气喘吁吁赶了过来,方上车往裘府去。
到了裘府,柳湘莲自有裘良陪着一道听裘父的训导叮咛,黛玉则与裘母裘良之妻徐氏等说些家常闲话。男一起女一起,直消磨了大半日,又一道用过晚饭,二人方告辞出来。
黛玉本最不耐烦此类交际应酬,这一日下来真真倦极,只等着回家好生歇息,哪成想才摘净了头上的首饰簪环,小丫头红樱便一溜烟进来传话。
“禀奶奶,大爷说是有要事与奶奶商量,烦奶奶多等会子。”
哪有人家夜半商议要事的?
黛玉心下微晒,也不知忆起了什么,面上竟敷起薄薄一层粉色,待要叫红樱下去,才发觉小丫头早没了影子,连一贯守在她身边儿的挽冬也悄没声息退了下去,只留她一人坐于案前,映着红烛明明暗暗。
心头陡升几许慌乱焦虑,黛玉忙倾身推开紧闭的窗棱,迎入半室月光,也迎入了满怀瑟瑟寒风。
不等黛玉收回微凉的手指,便听得内室的帘子轻轻一动,再熟悉不过的挺拔身影缓缓前行,踏歌而来。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声悠扬调婉转,正是汉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
晕黄的烛光映着柳湘莲只略略勾勒了眉眼的面庞,愈发显得他清俊灵动、顾盼生辉,较之松散披着的戏服上掐金嵌银的云纹更闪亮三分。
水袖轻扬间眼波流转,当真是难掩如玉风华,尽显如海深情。
勾人魂魄,撩人情丝。
黛玉不觉便有些痴意,怔怔瞧着柳湘莲愈走愈近,半蹲身执起她的十指。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低低的誓言与温热的吐息密密相锁,在黛玉耳畔萦萦缠缠,好似融出了一室浓醇酒香,引得人意醉神迷。
神思微晃,黛玉只觉唇上一热,便再也抽不得身。
仿佛心内破茧而出的一点火源与柳湘莲勾在一处,烧尽了脑中心智、身上衣衫。
恰是芙蓉一枝春带雨,莲花池内配成双。
今夜鸳鸯交颈,芙蓉帐内正好眠。
33
第二日天边将将透出一丝亮意,柳湘莲便自沉沉睡梦中惊醒,心悸之余,不免失了分寸,搂着黛玉身子的手臂突地一紧,勒得黛玉秀眉紧蹙犹未觉察。
“可是梦里魇着了?”
半晌,柳湘莲仍圈着黛玉且喜且叹,不想黛玉苦于腰间的力道已是渐渐转醒,此时冷不丁开口,虽轻柔温和,仍惊得柳湘莲胸中擂鼓一般。
“并不曾。”
稍一回神,柳湘莲觉出黛玉正小心翼翼推着他的手臂,便知黛玉误以为他忆起在外征战的险境,梦中受了惊吓才拿捏不住力道,忙松了手,又温言安抚。
说话间,柳湘莲与黛玉对视一眼,见她面上难掩倦意,且眼中也并不十分清明,晓得黛玉仍是半梦半醒,神思混沌。
“天色尚早,再歇息会子也使得。”
一手轻抚黛玉鬓边,柳湘莲心知她是夜里累得狠了的缘故,恐黛玉面上挂不住,也不说破,只拿捏着分寸为她揉压两侧穴位。
这也是柳湘莲细致周到之处。
成亲日久,虽未同床共枕,柳湘莲倒也摸索出了些许黛玉素日的行止习性,知晓她若是夜里走了困,醒来便难免头痛,是以一见黛玉皱眉,尚存着被褥内余温的指腹就轻轻覆了上去。
黛玉自幼便少眠多梦,纵是成亲以来有柳湘莲叮嘱着悉心调养,到底底子薄不比常人,适才叫柳湘莲扰了梦后本无意再睡,奈何时辰确是太早了些,竟又迷迷糊糊阖眼睡了过去。
许是黛玉脸皮子实在太薄,直至沉入梦乡,也终究没想起自个儿许是累着了,亦或柳湘莲覆在她额角的力道将将好一类的缘由。
柳湘莲满眼皆是黛玉恬静的睡颜,心中当真吃了蜜一样甜,手臂抬了许久也浑然不觉酸痛,直乐得见牙不见眼,哪里还有平日半分精明模样。
不过是自黛玉双目微合再到她吐息渐缓的片刻功夫,柳湘莲早已连二人日后养育几男几女一事也一并妥当打算了。
正乐着,柳湘莲忽又担忧起黛玉的身子。
自古女子产育便是一只脚入了鬼门关,她身子那般弱,也不知受不受得住这份苦楚。
一时心思电转,不免轻叹出声,好在不曾惊醒了黛玉。
黛玉兀自酣眠,守在外间的丫头们却是听了个真切。
“挽冬姐姐,听着似是大爷起身了。”
屏息又听了会子,笄秋小心翼翼搁下了手里捧着的手炉,附到挽冬耳边轻言道,神色较之以往恭敬了许多,也不似前些日子那般有主意,只垂着眼听挽冬的吩咐。
挽冬心内明白笄秋是叫执夏的事儿唬破了胆子,熄了那攀高枝儿的心思,单瞧她今儿夜里身上的家常旧衣裳,便不是往日爱俏的模样。
“大爷体恤咱们奶奶,必是要等奶奶起了方起的,仔细候着也就是了。”
虽说打从执夏笄秋两个起了别样心思,便有意无意与挽冬生疏了,几人到底也是幼年相识,姊姊妹妹喊了这么多日子,挽冬实不愿笄秋再步了执夏的后尘,落得个凄凉下场。
执夏她劝不住,敲打敲打心思浅露的笄秋,倒不算难为之事。
笄秋闻言便讪讪的,垂眼坐回了原处,一双素手直将榻边低垂的流苏拗得不成形状。
“人都说奶奶的样貌比天上的仙女也不差什么,如今又得了大爷……,这份福气怕是仙女们也及不上了。”
纵是已然断了不应有的念想,笄秋此时提起黛玉仍掩不去言语间的酸意。
当初她与执夏簪春三个随嬷嬷们拜见大奶奶时,一则惧怕大爷往日苛责丫头们的凶名,一则是让天仙似的大奶奶比得自惭形秽,也是一心想着好生服侍大奶奶,日后也能凭脸面求个好了局,哪里敢起见不得人的心思?
若不是其后觉察大爷与大奶奶面上虽和睦,却从不曾同床一事,执夏与她,又岂会自以为得了上进的梯子,百般讨好大爷?
结果大爷与大奶奶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