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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杀了我的一个朋友的家人,你说,我该不该恨她?”
司马衷很认真地看我,默默点了点头:“这么说来,你恨阿崳芬灿Ω谩!
这么容易就被说服,司马衷也太没有坚持之心了,即使有想法也会半途而费吧。正如羊玄之所说,他不是傻,只是有些笨,不知是非。
“只是阿崳晕液芎茫疑梦蚁衿渌艘谎顾讶俗霾坏健!
想来也是,人本没有绝对的好坏。纵使贾南风被史书写的多么善妒丑陋,可她依然是司马衷的皇后,伴随司马衷走过无数个春冬,生育过几个孩子。
从这点来说,司马衷确实没有恨她的理由。
这事搁到二十一世纪也是理不清的。
“时间不早了,洗洗睡吧。”我说。
身上负重几十斤的东西,又坐等了这么久,身体早已乏透了,现在真没心情陪他唠嗑。我很自觉的把外衣脱了,睡在床榻最里面,与司马衷保持三人宽的距离。
明明身体很累,脑袋却睡不着。浮想的都是卫玠在茶楼拂琴的样子,轻缓如诉心事的曲调。大概我是唯一一个在新婚之夜,想别人的皇后吧。
卫玠在曲艺上也是出众的,谱的曲很合《鹊桥仙》词,我只听了一遍,便记住了每个音符对应的每个字都唱,真想听他完整的唱一次。
估计,没有机会了。
不过,只要他安好,能时时知道他的近况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很满足了,所以我留蝶香在身边。
前一秒,还在与卫玠坐在一起放风筝,后一秒,便听到一阵嘤嘤哭泣的声音,转眼间,卫玠便不见。我心里很着急,想去找,却抬不动腿,死沉沉地,像定格在地上。
蓦地睁开眼睛,才发现是在做梦,司马衷的腿正不搭在我身上,时不时的发出呜呜声。
想把他推开,却推不动,在心里骂了句死胖子:“司马衷,你醒醒。”
还是不醒,便狠狠地在他脸上捏了一下,直到他真哎呦叫了出来。
“醒了没?”我冷眼盯着他看。
司马衷揉了揉眼睛,才清醒过来:“寡人刚才梦见阿崳Я耍艺阈蓿滴彝嫖锷ブ荆购莺莸啬蠊讶说牧常褚郧耙谎
“凶……”
陪司马宣华哭?为什么要陪她哭,还是这是父女之间玩的游戏?司马衷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把腿挪开,”我说:“你还真是有情有义,她对那么凶,你睡觉还能梦到她,看来你们,是真爱。”说此话,是想到自己刚才做的梦。
我又何尝不是,只能在梦里与爱的人共饮共唱共笑呢。他们还有几个儿女,可以回忆共同走过的夫妻生活。我呢?
能回忆的,只有卫玠的经不起触摸的虚像。
真想再摸摸他的脸,再感受下他的身上的温度。
“阿崳Ъ薷讶耸笔逅辏裁词露疾欢故枪讶艘灰恢傅闼摹:罄矗讶俗隽嘶实郏隽嘶屎螅裙讶舜厦鳎捅涑晒讶宋仕恕!
听他这么描述,贾南风也并不是如史书评价的那般,是个只会善妒残忍的丑婆娘,也有可取之处。
“每次射覆,投壶,寡人总是输,她就捏寡人的鼻子,耳朵……”
“……”
“阿容喜欢玩什么?明日我们切磋切磋如何?”
“我不会玩。”我说。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说自己没专长。寡人虽不懂画,可也看出,那是夕阳图,意境很好,虽然角度有些别扭。”
此时作画讲究以形写神,没有人与物比例这一说。我那幅夕阳图上以物为主,人只画半侧脸,司马衷自然觉得别扭。
“说不定,这次你又在骗寡人。”司马衷乐呵呵地说。
我在心里想,这次可没骗你,我是真不会玩游戏。
大概是真的被羊玄之惯坏了,面对司马衷一点都害怕紧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用顾及他的感受,因为他也不在意我说的话。
司马衷的脾气很好,甚至还有些孩子气。目前看来,他还没把我当作皇后,我只不过是别人派来陪他玩的。在他眼里,皇后是贾南风。
加上年龄的悬殊,他对我很客气,对于我说的出格的话直接跳过,像长辈对晚辈的包容。我有种做他女儿的错觉。
司马衷应付完公务,便兴致匆匆地赶回来,命人摆了两耳壶,手里拿着箭矢:“快来阿容,让寡人看看你技艺如何。”
我接过他手中的箭矢,瞄了瞄壶的位置,觉的可以,便投。
“哈哈…”司马衷看我没投进,大笑起来,也不怕一个小心笑过去。
我也不理会,想笑就笑吧。
“阿容真笨,比阿崳Щ贡浚垂讶巳绾巫龅摹!彼底糯用罾妒掷锝庸福嬉庖欢泻小
“皇上好厉害。”我随口敷衍道。
“这是自然,其他的不说,这投壶,寡人自信是无对手。”说完,让孙内侍把壶拿的更远,又是正中壶中。
我一直认为会玩也算一技之长。
便一个四十多岁的皇帝,统管着天下苍生,以投壶第一自傲,关键他还是我的夫君。有这样一位一技之长的夫君,这事怎么想都欢心不起来。
“皇上,不用上早朝?”我问。
“不用,有赵王呢,他会帮我处理事务。”司马衷继续投壶,一个比一个准,眼看着那壶距离刚才的位置越来越远,足有二十步。
他可真能玩!
“皇上,这是尚书台起草的封后诏书,请皇上过目。”一个年轻内侍俸上一卷书,又轻轻卷开。
“孙内侍,把我的玉玺拿来,加印。”司马衷一边说,一边投,两不耽误。
孙内侍看了我一眼,展眉一笑,取出玉玺,奉于司马衷。司马衷正在投壶的兴头上,不耐烦地接过,诏书看都不看,直接死死的按在上面,留下一个巨大的印章。
司马遹死后,太子之位悬空,赵王司马伦便立司马衷的儿子司马臧为皇太孙,张华、裴頠等死后,司马伦做事更加肆无忌惮,独揽朝政。不仅如此,他还封自己为相国加九锡之礼,提拔自己的亲信,升职的升职,进爵的进爵,自己的几个儿子不是封王就是封候。
九锡是皇帝赐给诸候大臣有殊勋者的九种礼器,这些礼品只有皇帝才能使用,是最高的礼遇表示,因此赏赐形式上的意义远远大于其使用价值。
有意思的是下面的内容。
王莽被西汉授九锡,后废汉室建新朝。
曹操被东汉授九锡,其子曹丕建立曹魏。
孙权名义上降曹魏被授九锡,数年后,叛离魏朝称帝建东吴。
司马昭被曹魏授九锡,后来,其子司马炎建立现在的晋朝。
在此情况下,司马衷居然毫无危险意识,还十分坦然地玩投壶,加盖玉玺时看都不看一眼。
难怪他会梦见贾南风说他玩物丧志,受体罚。
不对,他哪有志可丧。
反正这天下是司马家的天下,且是注定政乱不断,你死我亡的天下。能好好地活着就挺不容易了,能像司马衷这样将注意力集中在投壶事业上,不受其他事情干扰,委实难得。
晚上蝶香从孙内侍那里打听到诏书内容,总结起来八个字——封我为后,大赦天下。
三天后,加封羊玄之为光禄大夫,特进散骑常侍,封兴晋侯。
突然感觉,羊玄之这么偏爱我,就是为了养大之后,嫁个好人家,升官发财,跟屠户养肥猪一个道理。
他也没白付出,我果然嫁了个好人家。不仅升官加爵,还封了候,又为泰山羊氏加了无比荣耀的一笔。
封了皇后自然有皇后的待遇,吃穿不说,单是伺候的丫鬟婆子就多了两倍。除了我自带的蝶香、妙蓝,宫里又另外给我配了两个婆子,五六个侍俾。
梳头的梳头,洗脸的洗脸,更衣的更衣,连洗澡都是专人伺候,嫁入豪门什么的根本没法比,因为不是一个等级。
洛阳宫建的甚是奢华,司马家从曹氏手里接过江山,也把这曹氏所建的洛阳宫直接接了过来。所以到司马衷这一辈,除了为了纪念某年某月大事而把某殿的名字改了,如嘉福殿改为式乾殿。其他基本没变,如处理公务的地方还是在太极殿。
显阳殿是正宫皇后的居所,大概因为如此,司马衷与我共眠的时候就会经常做梦,不是哭就是笑,有时还会含糊不清地叫贾南风的小名。
世人都说贾南风不好,可为什么司马衷连睡觉都梦到她呢?
不知司马衷还处于因贾南风去逝而伤心中,还是知道我不喜欢他,始终没有踫我。
宫人自然不敢说我什么,毕竟我是孙秀举荐过来的,孙秀又是司马伦身边最红的宠信,正是风光的时候。哪有人敢说得罪他话,除非不想活了。
对此,我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别让我听见,大家都平安。如果哪个不幸倒霉到被我撞见了,自然要挨两个板子、罚点俸禄以示皇后之威。我身边的侍俾都很幸运,嘴巴都挺严实。
司马衷也不是天天都来,只是隔三差五的过来,每次来都是展示他卓而不群的投壶技艺。如果我说句赞赏的话,他就会更开心。不幸的事,大部分情况下,我都微微一笑,说些别的话绕过去,他倒也不气恼。
我很喜欢弘训宫后面的仙露泉,泉水取自洛伊两河地活水。据说这是曹叡派人专门打造,修建宫殿的时候,匠人不经意间发现此处积水到达一定量时,便会出现七八个出水点,所以就改建成仙露泉。
转眼到年底,这个冬天真冷,我泡在温泉里不肯出来。温热地水滋养着我的身体,只有这个时候,我才会放松些。
“蝶香,最近,他怎么样了?”我问。
进宫后,我便让蝶香与卫璪联系上,希望从他那能时时得到卫玠的近况,哪怕只是一个字,一句话也好。卫璪也知道我的情况,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不时递进来只言片语。比如咳嗽了两声,吃的少之类的,我听着却一阵揪心。
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你之前不这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