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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姆原打算买了金表去买发梳,但他实在舍不得,所以一直拖到现在还未行动。现在,杰森给了他另外一个选择。
“你现在的公司,一星期才开三十美元薪资。给陈氏干,一个月就能多出十来刀!你自己想想!”四十美元的周薪非常诱人,杰森热情地推销,完全忘了半月前他初次下矿井时的犹豫。
“那是中国人的公司。”同坐的达里亚认为杰森的脑子一定是被黄油糊住了,“中国人,除了搬砖头、铺铁轨,居然也懂得经营公司了吗?你也不怕他们突然破产!”除了那些像畜牲一样挤住在贫民窟,为了半块面包一天工作十五个小时的中国劳工,达里亚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哪怕一个体面的中国人。就连杰森那个美丽的东方太太,本质上也就是个靠色相倚靠丈夫生活的高级X女。
“中国人怎么了?陈氏规定工资日结!”杰森不满地敲敲已经半空了的啤酒杯,一条粗腿斜踏到对面的长凳上,“你脑袋叫门板给夹了吗?给谁干活不是干,只要不拖欠工资,管它印度人墨西哥人还是中东人,有钱就行!”
“唔~”话是这么说,但是去给脏兮兮、乱糟糟的东亚病夫打工,达里亚心里还是过不了那个槛。他虽然不认可希特勒的极端种族主义,但是经济基础决定阶级地位,在他出生成长的纳康均市,低贱的黄、黑两色人种一直被公认为最下等的种族。心甘情愿地被下等人使唤?光想想达里亚就觉得不寒而栗。——别开玩笑了!
可是吉姆看起来很心动:“我不用常去,现在的工作辞掉也可惜。休息日去打打短工,应该没什么关系吧?矿难也不是每天都有的。一天五块多美元呢,只需要十天我就能买下那套精致的发梳了,亲爱的德拉会高兴坏的。”
“我也打算去试试。”一直没有说话的科利把最后一口汉堡塞进嘴里,耸耸肩,“你们晓得,我家里就快要过不下去了。”他们一家都靠倒卖货品维生。丈夫卖拐杖,妻子卖围巾,就连未满七岁的小女儿艾丽,也在去年被赶出去卖火柴了。但是,收入一直都不好。
“艾丽每天的营业额还不够买杯啤酒的,这世道,简直糟糕透了!”自大儿子上街卖报被路过的汽车压死之后,科利就染上了酗酒和赌博的毛病,今天若不是他的信用已经再也赊不出账来,他铁定还要再喝几盅。
“你家小艾丽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么冷的天,每天在街上兜售……雪花都落下来了呢!” 吉姆前两天在街上看到在墙角缩成一团的女孩,小小的身体几乎要被冻僵了,“天太冷,人们都不乐意出门,本来也没什么生意。要不,让艾丽歇两天?小孩子身体弱,会被冻坏的。”吉姆好心地建议。前几年艾丽的奶奶在世时科利还懂得收敛,但这两年脾气越来越喜怒无常,打孩子简直成了家常便饭。吉姆可是听说昨天艾丽因为一包火柴也没卖出去,回家就被喝醉的科利打了一顿。
“那怎么行!家里人人都得干活,我们家可没闲钱养吃白饭的!”科利一口回绝。要不是女儿太小干不了重活,他恨不能把她也送到陈氏下矿去,“再说,家里难道就不冷了吗?我们头上只有一个透光的屋顶,墙壁到处都漏风,温度跟室外根本没两样!”
“就是,大冬天的还不如下矿呢。”杰森咽下最后一口酒,俨然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地底是封闭的,半丝风都透不进来,而且,干活出汗呢!”
“有道理!”科利嫉妒地瞅瞅杰森的空酒杯,心里计划着倘若今天艾丽再空手而回,他一定要把她吊起来打。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马上开心
☆、火柴
又到了纳康均市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树枝光秃,北风凌冽。
因为是圣诞夜,街上早没了人。室内的炭炉烧地旺旺的,热气喷到紧闭的玻璃窗上,凝成白色的雾。空旷的街道上只有一个赤着脚的小女孩一步一滑地走:“火柴,很便宜的火柴,谁要买火柴!”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银灰色的云层在脑袋上积聚起来,狂风呼啸,似在酝酿一次盛大的雪宴。
室外天寒地冻。
艾丽的两只脚早已经冻成了冰。早上,她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还穿着一双拖鞋的,那是她妈妈的鞋,虽然很大,但好歹能阻隔地表的寒气。可是,刚刚她穿过马路的时候,两辆车突然就冲了过来,吓得她把鞋都跑掉了。一只怎么也找不着,另一只叫一个男孩捡起来拿着跑了。他说,将来他有了孩子可以拿它当摇篮。(摘自《卖火柴的小女孩》)
“老奶奶,你要买火柴吗?很便宜的,只要一毛钱一盒!”艾丽捧着火柴瑟瑟发抖,她的模样实在太可怜,以至于年逾古稀的斯嘉丽奥哈拉想也没想就把火柴接了过来。
可是,她根本不需要火柴。
“老奶奶,这种火柴很好用的,火烧地很旺,你就买一盒吧!”艾丽看出她的犹豫,赶紧劝说。她的声音因为寒冷发着抖:“我的火柴不贵,只要一毛钱一盒……”呼出的热气在她的鼻子底下结成霜,两颊冻得红中透紫,看起来愈发楚楚可怜。
“邦妮……”斯嘉丽一个闪神,面前的女孩与记忆中的女儿重叠。其实她们长得并不像。艾丽的眼睛是灰蓝的,像冬季的天空一样蒙着沉寂犹豫的纱,但邦妮有着宝石般透亮的天蓝双眸,在波浪般浪涌的鬓发下熠熠发光。她喜欢穿着天蓝色塔夫丝绸衣裳和花边坎肩,喜欢和她的爸爸,也就是斯嘉丽的第三任丈夫骑着马在树林里穿行。她总是那么充满活力,到死前最后一秒都精神奕奕。
邦妮从来没有过艾丽这样萎靡可怜的时候,哪怕她从马背上摔下来,当场毙命。她死的时候,与艾丽差不多年纪。假如她还活着……
斯嘉丽无端打了个冷战,思绪突然清明。“不,孩子,我不需要火柴。”她断然拒绝,即使艾丽再三恳求也不松口,“我不是心软的人,可怜人太多,哪里施舍的过来?你站住——别再跟着我!不然我叫警察了!”
艾丽被她强硬的态度吓住了。这个老奶奶她见过不止一次,是在去年才突然搬到纳康均市来的,很多人说她的年纪已经超过了一百岁——很有钱,但是膝下无子。看在美元的份上,市里有大把的闲汉奉承她,妄想捞一个孝子贤孙的名分,但她的心肠跟石头一样硬,对谁都是一张不苟言笑的冷酷的脸。大家在背后叫她“老巫婆”,艾丽也很怕她,要不是今天卖不出火柴会被爸爸揍,她一定离她远远的。
自从上个月科利被陈氏矿业拒绝之后,他的脾气更坏了。当他说他打算去当矿工,每个星期能赚四十美元的时候,艾丽几乎高兴地跳起来。可是,谁能想到当一个小小的挖矿工人也需要体检呢?即使在全美最大的达拉维煤矿,工人们也只需在合同上按个手印就可以撸起袖子干活了。但陈氏矿业的监工却说:“在陈氏,所有矿工都必须通过严格的身体检查才能上岗。这既是对陈氏负责,也是对每一个矿工的生命负责。”
在这种闻所未闻的理念的主张下,科利、吉姆和其他十几个应聘者排着队走进一个拉着白帘子的办公室,由陈氏特聘的医生逐一测量身高、体重、心跳、血压、肺活量以及其他身体指标。
“对不起,你的身体不适宜进行井下作业。”瘦弱的吉姆被录用了,但长着一身腱子肉的科利被拒之门外。这是必然的。吉姆生活规律,身体健康,从不沾染不良嗜好。虽然他不够强壮,但应付临时性短工工作足够了。与他相比,希望成为全日制工人的科利完全没能达到要求。他是个花架子,从儿子死的那天开始,他的身体就被日复一日的酒肉掏空了。
“狗屎!我比吉姆强壮地多,他们居然不要我!中国人,哼!中国人!”自觉受到侮辱的科利跑到啤酒店里灌下整整一桶德国黑啤后越想越气,借着酒劲,提了正巧在酒店门口兜售火柴的女儿就去陈氏借酒撒泼:“你们不是要不喝酒的吗?看看我女儿,让她干!她从来不喝酒!”
正巧是下工的时间。一大堆背着铁锹矿耙的矿工围在科利旁边,嘻嘻哈哈地看笑话。有几个认识他的,吹着口哨站在一旁调侃:“呦,科利,你女儿断奶了没有?想让老板帮你奶娃娃吗?”
科利醉地一塌糊涂。刚开始时他血液冲头觉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冤屈,恨不能拿刀砍人,此刻周围的人一笑,气氛不知怎么的就变得欢快了,科利糊涂的脑子忽然就忘了来时的初衷:“哈,大个儿,我女儿已经满七岁了,她是大姑娘啦!”他跟着其他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嘿,老板!你来看看我女儿,你们要不要她?”他大着舌头向远远走来的女人大喊。那女人穿着时下流行的黑白格呢绒大衣,身量不高,却莫名地很有气场,走路的样子十分优雅。她的头发是黑色的,眼眸也是黑的,像黑珍珠一般闪着光。
科利从没见过她,但黄种人在纳康均极为罕见,他突然福临心至:听说,陈氏的掌权者是个女人!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中国女人!上冲的酒精开启了科利的心智,他跳过所有的逻辑思考,仅凭直觉就做出判断,眼前这个亚洲人就是陈氏的老板!
“老板,我女儿很不错,你看看她!”科利的腿软的随时能跌到地上去,但他的手劲却出奇地大。艾丽用尽全力也挣脱不开,只能像只杂耍的猴子一般站在父亲的边上,听天由命。
虽然法律明令禁止压迫儿童,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很多监管不到位的地方,童工仍然是最古老也最容易获取利润的方式:使用儿童只需要付成人工资的三分之一,产出却可以达到成人的三分之二甚至更多。而且,毫无反抗能力的儿童往往比自我意识过强的成年人更容易操控。
“我们不招童工。”苏雪倩的目光停留在艾丽身上,这女孩子居然只穿着蓝布纱衣,单薄地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吹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