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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沉声道：“连你都能想到的事儿，聪慧如小十三郎，他会不明白？博陵崔氏这世家之首的名声是白得的么？他那祖父、伯父以足智多谋著称，还有他那叔祖父李俊，人称‘玉面狐狸’，你当他们都是摆设吗？即便是那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崔景瑞，别看和气好说话，那手段，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这，就是世家的底蕴啊！令武，你多观察小十三郎的言行，便可知道为何大家都会不由自主地信服他。哎，为父也不知当初让你兄弟二人接近小十三郎是否正确了。为父从不奢望你们有小十三郎那般智慧，那样太累，人生一世，平安是福，为父宁可你兄弟二人是个纨绔，只求你们能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自家两个儿子和太子、小十三郎之间的牵绊太深，无论如何都不能分开了。他沉思片刻，咬咬牙，道：“若是小十三郎今后向圣上提议派人治理琉球或吕宋等地，为父会恳求给你们兄弟二人一个机会。令武，你们就离得远远的吧，远离那个权力的中心。”
“父亲，您是担心天子他们？”柴令武有些不相信，圣上地父亲很器重啊，不仅父亲是驸马，自己也是驸马，都是自家人啊！
“愚蠢！”柴绍不屑地道，“天子，眼里只有他的江山，什么亲情儿女，不过是盘中棋掌中刃，随时都可以丢弃的。”
而崔瑾此刻的唇边露出一个淡漠的笑容。曾今，他听到这么一句话：“人生如棋，我愿为卒，三思后行，步步为营，行动虽慢，何曾后退？”但是，他更愿意做一个下棋人，将命运彻底掌握在自己手里，哪怕是失败，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也无怨无悔，技不如人而已。
崔瑾拿出棋盘，开始左右博弈。他想静一静，将自己迷失在黑白方寸之间，看是否能走出自己制造的这团混乱之中。
李治回到舱中，便见到崔瑾独自对着棋盘，左手对右手，蹙眉沉思。他眨眨眼，若真要下棋，可以找姑父啊，姑父的棋艺很是不错的。
崔瑾笑道：“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何必将姑父也惊扰了？”将棋子一抹，放入楠木棋笥中。
“表兄这就分出胜负了吗？是左手赢了还是右手胜了？”李治帮着他捡棋子。
“都没赢，待以后继续。”崔瑾回道。不过是在寻找自己的破绽和缺陷，但往往评价别人时是一针见血，而对自己的诸多缺点视而不见。
李治很是不解地道：“但是，明天又是新的棋局了啊，如此，不是每次都无法分出胜负吗？那么，何必和自己较劲儿呢？”
是啊，何必和自己较劲儿呢？崔瑾顿时醒悟过来。他缓缓地从心头吐出一口浊气，认真地对李治道：“稚奴，谢谢你！”
李治不解，但见崔瑾脸上的笑意很是温暖，心里也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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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谈判（一）
次日一早，卡登就等着一群人来到海边。与同并肩站在一起的人，与他差不多的装扮，用各种颜色涂抹着黝黑的脸，如同唱大戏一般。
“崔兄弟，这是我妹妹的男人，叫瓦扎，是绿山部落的头领。”一见崔瑾，卡登就露出灿烂的笑容，眼风还得意地向他妹夫瞟了一眼。
崔瑾笑盈盈地上前拥抱了一下：“卡登大哥，谢谢你昨天送来的果子，很好吃！”以前在家每天都是要吃水果的，这出了海，哪里还有那条件？即便是存放了些水果，也早就没了那新鲜可口，还是在流求时补充了不少椰果。
“不过是些野果子，昨天你给我的那些食物，我女人和孩子很喜欢！”卡登嘿嘿笑着。
崔瑾放下他，又对瓦扎笑道：“你好，瓦扎头领，不知卡登大哥是否将事情给你说清楚？”
瓦扎严肃地点点头：“说了，但是，我想知道除了那些可有可无的布匹，我们有什么好处？”
一听此话，崔瑾就知道此人不好对付，比卡登奸诈狡猾得多。崔瑾微微笑着：“瓦扎头领，如果放心的话，我们到帐篷中坐下慢慢商议，另外介绍我的两位长辈和几位兄弟给你们！”
为了此次洽谈会，特地搭建了一个中军帐，从气势上就让两个土著头领镇住了，特别是还稍有嚣张的瓦扎立即小心翼翼起来。
沙滩上，一排排高大威武的士卒让卡登和瓦扎觉得自己无比的渺小。特别是见到中军帐外柴绍的亲卫，更是不敢昂视。这是自然的，这些亲卫都是进行精心挑选的，一个个都是虎背熊腰，哪里是这些矮小的土著人能相比的。
见到俩人有些畏惧不敢上前，崔瑾回过头，温和地道：“卡登大哥不必担心，里面都是小弟的亲戚和朋友，他们不会伤害你们的。”
瓦扎拉了拉卡登的手，低声道：“小心有诈！”
卡登犹豫起来。崔瑾摇摇头：“卡登大哥，瓦扎头领，如果我们真有心侵犯你们，何必要在此耽搁时间与你们商议？这里，我们有数千士卒，有精良的武器，凭借你们的力量，能够反抗么？”
卡登皱了皱眉头：“瓦扎，我相信崔兄弟不会伤害我们！”
对卡登的信任，崔瑾有些汗颜，但脸上仍是露出极为真诚的神色：“瓦扎头领，为以防万一，你们可以各带十名族人进去。”
瓦扎一听，忙点了十个精壮汉子，卡登也照做。
帐内，柴绍居于主位，李崇真和柴令武各站左右，李元昌、李治等人此次坐于左首，右边摆放了两副桌凳。
“卡登大哥，瓦扎头领，这位是我的姑父，哦，就是我未婚妻，嗯，就是女人的父亲的妹妹的男人。”崔瑾轻吁了一口气，这些土著人还真是愚昧无知，解释起来有些困难，“也是所有人的头领，包括士卒在内，都听从他的命令。你们尊称‘大总管’就行了。”
久居上位、且数十年出入沙场，柴绍的气势让卡登和瓦扎觉得呼吸困难，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腿脚都有些抖索，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躬身行礼：“阿格部落头领卡登（绿山部落头领瓦扎）拜见大总管！”
崔瑾将俩人的话翻译出来。柴绍微微颔首，指了指右首的位置，淡淡地道：“两位头领请坐！”
崔瑾笑道：“姑父，瑾还是想将大伙儿都介绍一遍吧，顺便吓吓他们！”
李治轻咳一声，差点笑出声来。
崔瑾接着介绍李元昌：“这位是我女人的父亲的弟弟，哦，顺便说一下，我女人的父亲是我们的帝王，掌管着上千万人口。不明白？哦，就相当于你们人口是一棵参天大树上的一片叶子，而我们的人口却是许多巨树。”
卡登和瓦扎瞪大了眼，巨树啊，上面的树叶能数得清楚吗？难道，他们的人多得可以将这片海都填平吗？
“哦，第一位便是我的叔父了，是一位大王；第二位是我女人的哥哥，也是一位大王；第三位是……”崔瑾一一介绍着。
卡登和瓦扎的脸色一变在再变，只是因为皮肤黝黑，所以不太明显。
“卡登大哥，瓦扎头领，请坐吧，咱们喝口水吃些点心，然后慢慢地商议。”崔瑾坐到李治下首。
瓦扎学着卡登的模样，小心地坐下，扭了扭屁股，担心这凳子不如坐石头结实可靠。
柴绍举了举茶盏：“请！”
崔瑾举起椰汁儿，对卡登道：“卡登大哥，不知两位对昨日我的提议有何意见？”
卡登刚喝了一口茶水，还未来得及品尝滋味，听到崔瑾的话，咕咚一声咽下去。
李治轻声道：“真是暴殄天物！”
而李元昌却浅笑道：“他们喝的，不过是粗茶。不过，即便是珍贵的洞庭碧螺春，他们也分辨出来，那还是真的浪费了呢！”
崔瑾扬扬眉，这是欺负人家听不懂人话呢！不过，还真是，昨日给卡登喝了那好茶，知术就心疼得不得了。还有，李元昌什么时候也学得这样小气了？是不是因为受到李治的影响近墨者黑了呢？
不等卡登说话，瓦扎就抢先道：“那些石头并不好找，至少我们的领地就很难找到。我想，昨日卡登拿出的那些石头也是积攒了很久的了吧？另外，你要的那些树木，生长得太慢了，如果砍光了，不知要多久才能重新长大？树林的所有生灵都是山神赐予我们的财富，我们必须爱护它们，否则，会受到山神的惩罚。”
愚昧无知的土著人最是敬畏神灵精怪，在他们眼里，到处都有神灵，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瓦扎头领说得极对，所以，昨日我才给卡登大哥说，那些树木全都要粗大的，但凡瘦小未长成的小树都不要砍伐，另外，不要在一个地方伐树。森林，不仅是动物的栖息地，也是你们部落的家园。”崔瑾很是赞同地道。虽然不懂什么叫良性循环，但出于本性，土著人是非常爱护他们所生活的环境，从不过度捕猎和砍伐，不像后世的人们，为了所谓的生存发展，不断地破坏自己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最后有回过头花费千倍万倍的精力和财力去弥补自己对环境造成的损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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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谈判（二）
见崔瑾也赞同自己的说法，瓦扎略微有些意外，对他不由有了一丝好感。
听了崔瑾的翻译，柴绍淡淡地道：“告诉他们，就按照昨天你所说的，二十棵树一匹布，二十箱黄金矿石或者五十箱白银矿石一匹布，对了，你不是说这里还有那龙脑香吗，也让他们一并去寻来。”
龙脑香，即后世所称的“冰片”，可药用，在眼药水中常加入此成分。《唐本》：主治心腹邪气，风湿积聚，耳聋，明目，去目赤肤翳。
将条件一讲，卡登未说话，因为来之前，瓦扎就道，一切由他答话。“崔兄弟，我也这样喊你，这没关系吧？”瓦扎试探着问。
崔瑾微笑着摇摇头：“瓦扎头领原本就年长于我，再说，你与卡登大哥是亲戚，所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