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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锦赞赏了云殊一番,便邀请他去北国的军营,承诺他大好前程。
可是云殊拒绝了。
于是她就硬带着云殊公子去军营,逼他去建功立业。
后来她回想那时候的自己,也觉得蛮横了些。其实她不过说不得暖心求人的话,才故作彪悍。
他们走了一路,遇到了危机,最终也在互相扶持下化险为夷。当天锦以为他们有了些感情时,云殊离开了。
那时的天锦很伤心,她以为云殊不喜欢她。可是她哪里知道,云殊拒绝她并不是因为瞧不上她,而是在保护她。
后来他们在白族的女神节上再次相遇,他们拥抱在一起跳舞,欢笑。
天锦以为,这就叫缘分。可是这次她又错了,那不是缘分,是蓄意而为之。
谢琰以云殊的身份潜入大锦军,同时也留在了天锦的身边。
回首往事,那段日子好假,却也是天锦最值得回忆的一段美好时光。
云殊为天锦出谋划策,为她筹集军粮,为她建功立业。
他们同生死,用一只玉笛定终身;当局势已经大不利时,云殊带着天锦连夜私奔在荒野。
天锦觉得,他们一定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她有着巨大的信心。比赢了淝水之战还要有信心。
可是小小的人,怎么逃过上苍的巨手。
他们没有私奔成功,云殊也因此被太子派遣到南朝谢安的军队里做内应。
当时的云殊在天锦看来,不过是一位聪明的商人,怎么能丢到虎穴狼窝里跟那群老妖孽斗。
天锦拼死也要将云殊带回来。
在云殊左右逢源提供的战报下,北国与南朝的淝水之战终于到了巅峰。
可是,以往云殊的战报都是对的,而这一次却错了。
在南朝的围困计谋下,北国的百万大军全线崩溃。
苻坚帝早已经被云殊下了五石散的毒,大军压境时毒瘾发作,无法指挥战线。仓皇之下,他让大锦军垫后此刻,他舍弃了他最引以为傲的女儿。
天锦!
前面是南朝的大军,潮水般扑来;后面是窜逃的北国大军,四处踩踏溃不成军。
朱瑾等人一直劝天锦撤退,再这样抵制下去,大锦军非要覆灭于此。
天锦不同意,一则她不能让南朝的军队咬上她窜逃而去的父皇,二则她还要带云殊回家。
他说过的,他们会在一起的她不会将云殊留在敌人的军营里。
就算他是身份卑微的商人又何妨?
她爱他,比全世界的人都爱他
然而,当天浴血奋战到淝水之地的边缘,踏过一个又一个战士和虞美人姐妹的尸体,她终于看到了她的云殊。
一身南朝将军的戎装,浴血重生的模样,宛如天神。
他说,他叫谢琰
遇到骗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骗子是真心的骗你,也是死心的爱你。
这一次,换他向天锦伸出了手,邀请她去南朝。在那个地方,做他的妻子,留在他的身旁。
美好的愿望,竟然要以这样的方式实现。
可这也无法掩饰她被爱人背叛的事实!
那一瞬间,她好恨,她真的好恨。
她恨死了眼前的男人
她原本有机会拉着心爱的他一同跌入淝水深渊的,生死一线间她放弃了。
她拉着谢琰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写下四个字一生挚爱!
虽然我恨你,但这并不代表我不爱你。
爱和恨是两件事!
不会因为爱你,而忘记对你的恨;也不会因为恨你,而拒绝承认爱你的心意。
你依然是我的一生挚爱!
满身伤痕的她坠入了淝水深渊,犹如怒放的虞美人花。
那时重伤的她已经看不清谢琰的身影了,但在她记忆的最深处,确是谢琰撕心裂肺的呼唤“天锦”!
那是她的名字,也是她前半生的终结之声。
大概是觉得她的使命还没有完成,老天没有收她的命,却暂时收走了她的记忆。
她又爱上了一个男人,他叫刘裕,顶天立地的俊朗男儿。
她不再记得什么谢琰了,也不得曾经的辉光,她只是一个迷途的小女儿,称心如意的嫁给了心爱的男人。
而那个曾经的心上人,一直默默的守护着她。只要她是幸福的,他便无条件送上祝福。
不管是过去,还是在未来,他从未改变过初心。
他最终为她献出了生命,葬送在那场大火里
为什么
为什么了?
既然决定了利用她,为什么又要爱上她,为什么要为她奉献一切。
如果他能够自私一点,如果他从未拥护她,就让她被自己的父皇利用个彻底,嫁给当时的桓玄为妻,或者眼睁睁的看着她在大锦军被自己父皇逼死,或许只要他袖手旁观,她就不会在后来种种的纠葛中,那么心痛。
谢琰、谢琰
如果你真的死了,为何不愿离去?
为何你要化作唐七,再次救我于苦难。
我不怕苦难,只怕欠你
“你好,老人家,请问你有没有见到一位带面具的男子?”天锦奔走在繁华的大街上,各色各样的人们川流不息,迷茫到心痛迷离。
老人家不断摆手,“没有,没有。”
天锦又抓住另一个人问,“你好,请问你有没有见到一位带面具的男子?”
“没有。”
第545章 唐七与谢琰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人了,他们都在摇头,都说没有。
突然,天锦一直心酸。当她真正需要帮助的时候,守在她身边的始终就是那几个人,而上天还在让她不断失去。
她奔走在大街上,好像奔走在可以肉眼识别的绝望命运里。
她又把谢琰弄丢了。
“开船喽。”
河岸边,一只船夫接了一位客人,收过钱银后欣喜的大呼一声,宛如山歌。
此时,那位客人走进船内,轻轻的将船舱的门带上。
船夫出于礼貌没有盯着他看,毕竟用面具遮面的人,一定是不希望有人看他的。
而天锦,就在这一刻,在河岸边匆忙焦急的走过。
也许他们的一生都在经历着各种各样的分离。
唐七透过船窗凝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思绪却飞去了遥远的地方。
他忧郁的眼眸在船身渐渐远离岸边的时候,突然水雾朦胧,看不清方向,看不清未来。
深深吸了口气,忍着别让眼眶里的东西流出来,唐七从怀中取出一支木笛,缓缓的放在唇边。
“打扰一下,请问你有没有”岸上,天锦渐行渐远,她还在不断问着路人有没有看到一位带面具的男子。然而话问到一半,她突然停住了声音。
很熟悉的曲子,从一条正在远去的小船里传来。
天锦轻轻吸了口气,放开了真正询问的人没错,是虞美人。
那是当年他们相遇时合奏的虞美人。
天锦再顾不得许多,连忙冲到岸边,猛的垫脚横跨过去,一连踩过几个船篷,稳稳的落在一只小船上。
小船左右晃动了两下,船夫一惊,随即回过神道,“这位姑娘,我这艘小船被人包了,你另寻船去吧。”
天锦对船夫的话充耳不闻,她对着船舱怒吼,“谢琰,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出来。”
“”船舱里静谧无声,不知里面的人何故不言,又或者是难以开口。
天锦看着静默的船舱,神情失落至极,连声音都低沉下来,“你已经不想再见我了吗?”
许久,船舱里终于传来忧郁的回应,“谢琰已经死了,你忘了他吧。”
“他在我的心里刻下烙印,一刀一刀全是血痕”天锦再次扬声,按着疼痛难忍的心胸,最终又压制下来,“你来教我该怎么忘?”
“时间久了,自然会忘。”船舱里的人说着这样的话,低迷到连自己也骗不了。
“出来。”天锦神情渐渐凌厉起来。
她才不管什么忘不忘,她此刻、现在只想看到他。
“”船舱依旧没有动静。
“出来。”天锦猛然大喝,“出来,你这个胆小鬼!”
悲愤的绝美女子神情凄切,她又爱又恨,双手紧握。惊得船夫不敢言语。
终于,船舱的门应声而开。
里面的男子身姿磊落,缓缓走到了阳光下。
天锦深深的凝望他,看到那张带着面具的脸,一寸一寸也不愿放过。面具未遮到的嘴角处,隐隐能看到狰狞的伤疤。
那段受伤的时刻,他该有多痛苦。
细想想过往的一切,每当天锦有难时,不管是谢琰还是唐七,他都能及时出现。而当他倍受折磨的时候,天锦总不能陪在身边。
泪水划过她苍白的脸,滴落在船木上,悲切而绝美。
唐七低了低首,避开了她深切悲痛的目光,极力稳重情绪辩解道,“我不是谢琰,我只是一个流浪的旅人唐七。既然主上的眼睛已好,唐七已别无所求,还请主上”
“我不管你是谁。”天锦突然扬声打断了他的狡辩。
她懂,她知道此刻的他一定很难受,一定很难面对自己。
比较现在的唐七,与曾经流光溢彩的谢琰有着天壤之别。
可那又怎么样?
“我也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淝水河畔卓尔不凡的如玉君子。是我心中顶天立地的战神谢将军!”
“”唐七的心赫然颤动,“你难道不恨他了吗?他欺骗了你,打败了大锦军,间接使得北国灭亡。他还”
唐七的话未说完,天锦忽然拥抱了他,泪水止不住的流出,“我知道其实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已经尽力去挽救了,你比谁都不想两国开战。”
她非庸人,有些事情她怎会不知道。
朝代更替,绝非一人所为。好也好,坏也好,大家都不过是洪流中的一枚棋子。将亡国的罪强加在一人的肩头,天锦知道这是蛮横的,但她也只能蛮横。
“我心里知道我一直都知道这不怪你。”天锦将头埋在谢琰的肩头,轻声抽泣,她终于对自己坦诚,“我只是不愿承认,我错过了你。”
是的,他们错过了,以最恶劣的方式,有最沉重的理由我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