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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团毛球动了动,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抬起来,黑框大眼睛,一片淡淡的小雀斑,仓鼠似的吸了吸鼻子:“让你找我?”
“嗯,”康慨侧身往桌上一坐,“姓匡的是不是耍我,你这样的小屁孩,能教我吗?”
来晓星猜匡正是让他找段钊,但听他这么一说,好胜心起来了:“我教不了你?”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大眼睛,镜片反出一道光,“给你出道题,你答上来再跟我说话。”
康慨压根没看得起他,乐了:“来吧,小可爱。”
来晓星生平最烦别人说他“小”,第二烦别人说他“可爱”,这家伙一下全占了:“假设你所在的公司有八个人,你们都想知道自己的工资是高是低,但公司有规定,不可以向其他人透露自己的工资数,你怎么做?”
康慨看傻子似的看他:“公司不让问,我不会偷着问吗,”他吊儿郎当的,“晚上约出来喝顿酒,女朋友的三围都问出来了。”
来晓星白他一眼,拖动鼠标继续干活儿。
康慨被他晾在那儿,三分钟、五分钟,乖乖从桌子上下来:“你说,怎么办?”
来晓星没听见一样,眼神都不给他一个。
“喂,”康慨从旁边拖了把椅子,挨着他坐,“你说说,我真想知道。”
“你不是说我教不了你吗?”来晓星小鼻子小眼儿的,心眼儿也不大。
康慨往椅背上一靠,痞里痞气地激他:“你是不是压根没答案,忽悠我?”
来晓星手里的鼠标咔嚓一响,飞快地动起来,几下做完小顾的数据,退出战国红账号:“想知道自己的工资是高是低,没必要知道每个人的具体工资,只要知道公司的平均工资就够了。”
康慨不上班,对工资这玩意没概念,抱着膀子听他说。
“你心里随便想一个大数,比如5201314,把自己的工资加上去,写在纸上传给第二个人,同理,让他把自己的工资也加上去,写在另一张纸上给第三个人,以此类推,你拿到最后一个人的数,减掉5201314,除以8,就是这个公司的平均工资。”
康慨坐在那儿,煞有介事地点头。
“这是最简单的解密问题,”来晓星一板一眼地说,“也是密码学的基础,像区块链那么复杂的技术都是从这种小概念发展起来的。”
“哦——”康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斩钉截铁地说了两个字,“没懂。”
来晓星一口老血,差点没让他噎死。
“不过,”康慨站起来,一脚把椅子踢回去,嚣张地指了指他,“你这个小可爱师傅,我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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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一〇四
匡正和宝绽下车; 迈巴赫调头开走; 天刚擦黑,匡正拉住宝绽掏钥匙的手; 拽着他,往别墅后的树林里带。
“哥; ”宝绽不愿意去,“天晚了。”
“陪我走走。”匡正不容拒绝。
他有私心; 他觉得今天就是那个契机; 他要一把抓住。
林子里比外面昏暗,两个人挨在一起; 匡正在追求人的节奏上游刃有余:“你有没有想过考个驾照,以后自己开车,比较安全。”
宝绽大方地拉着他的手,笑起来:“那我就可以送你上班了。”
“那敢情好,”匡正紧紧攥着他; 紧得不正常; “我正好要重考科目一; 我们一块?”
我们一块,宝绽似乎察觉到什么,松开他的手:“现在剧团刚起步……还是等稳定一点吧; 我有时间了再去。”
匡正觉得焦躁,什么节奏、耐心,全他妈抛到九霄云外,他忽然转身; 宝绽没防备,嘭一下撞到他怀里,。
“碰着了吗?”匡正故意的,借着这个由头,捧住他的脸,柔软的、微凉的脸颊,在掌心里一点点发热。
“没事……”宝绽稍稍往后闪。
他让匡正紧张,他追过那么多女人,有过那么多恋爱经历,从没这么紧张,因为宝绽不同,他独一无二:“你……”以至于在开口前,他再次确认,“还觉得……男的和男的恶心吗?”
他问得其实很突兀,一听就心怀叵测,宝绽完全可以不答,但他抿了抿嘴唇,轻轻地说:“真心喜欢,男的和男的也不恶心,”说出这些话,天知道他需要多大的勇气,“不管是男是女,那些强迫人、欺骗人的才恶心。”
匡正火热地凝视着他,这就是他想听的,他甚至觉得宝绽知道他想听,才这样说:“宝儿,”他有一股冲动,想就这么跪下来单膝着地,但忍住了,因为时候不到,因为他喜欢的人很胆小,“我有一句话……”
天真的黑了,对方的神态、轮廓影影绰绰,另一些东西反而分外明晰,比如真诚、忐忑,和汹涌澎湃的爱意,宝绽惊慌地打断他:“哥,我们回家吧。”
我们回家吧,又是这句话,一天之内第二次说,含义却截然相反,匡正有点搞不懂他了,什么意思,拉过来再推出去吗?
“宝绽,”他不让他跑,两手握住他的肩膀,“我……”
“哥我害怕,”宝绽急促地说,说完又像是泄露了心里话,马上改口,“天黑了。”
匡正一下子明白了,他不拒绝自己,是想要被爱,可又狡猾着,不肯承认这份爱,他不知道恋爱里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傻傻地以为现在就是最好了,所以胆怯,不敢踏出哪怕一步。
“宝绽你……”他知道他没恋爱过,想象不到自己的煎熬,但无论如何,这样都太自私、太不公平了。
匡正要跟他挑明,什么痴迷、,一次性全说清,可就在这个时候,身旁的草丛突然抖了抖,黑暗中响起一阵危险的低吼。
“哥!”宝绽立刻把匡正往后拽,层叠的枯枝挡住了一部分月光,看不真切,只见到一双黄绿色的眼睛,从几米外死死盯着这里。
匡正第一反应是大黑,但马上意识到不对,因为那东西从灌木丛里出来了,比大黑的体型更大,样子更凶,戒备地盯着这对误入他领地的“敌人”。
“哥,”宝绽冷静地护着匡正往后退,“我们慢慢分开,我吸引它,你快走。”
开什么玩笑,别说是只狗,就算是头狼,匡正也必须是留下来那个,他借着月光往周围看,贸然从宝绽身后出来,
一个目标变成了两个,大狗有短暂的迷茫,但很快凭着本能在两个目标中选择了体型较小的那个,直直扑向宝绽。
匡正是去捡棍子,地上有很多折断的粗枝,他拎起来,见宝绽有危险,什么都没想,直接把棍子砸过去。
野狗被打中了左脸,停在宝绽面前几步,龇着犬牙,立着耳朵,彻底被激怒了。
它很大,真的很大,宝绽眼看着它冲向匡正,那么有力、那么凶猛,匡正来不及再找武器,被他咬住大衣,猛地拖到地上。
这一刻,宝绽的脑子一片空白,让他承认爱一个男人,他不敢,可让他为这个男人奋不顾身,他可以毫不犹豫。
他一支箭似的奔向匡正,在大狗疯狂的吠叫下,纵身覆住他,一个大无畏的拥抱,暴露的是他最谨小慎微的爱。
“宝绽!”匡正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能看到那只张开的大嘴,里头是森森的白牙,他宁可这一口咬的是自己,卯足了力气想翻身,但已经来不及了,锋利的犬齿就要楔进宝绽的肩膀,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斜刺里冲过来,卷着那只狗滚到地上,激烈地搏斗,扬起一地枯叶。
预想的疼痛没有出现,宝绽回过头,只见从枯树下到灌木丛,两只大狗咆哮着一路撕咬——是大黑,它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
“宝绽,”匡正心有余悸,想把他搂住,“没事吧!”
宝绽却执拗地盯着背后,大黑明显比那只狗小了一圈,凭着相对灵活的速度躲避它的攻击,它明知道敌强我弱,但为了曾经给过它一口饭的人,还是选择了挺身而出。
宝绽不能让它独自面对强敌。
他两手在地上摸,摸到一截很粗的树枝,头脑一热拎起来,迎着风走上去,不过是眨眼间的事,一棍子下去,只听呜呜两声,树林安静了。
匡正盯着月光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