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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游跨进厨台开始收拾：“我说过了，不合作，你们有完没完？”
“一个旅游项目不比一个简单的民宿，牵扯到多方面的运营，还有和旅游公司的沟通，当地政府公关等等等等，体量一大这些问题都会暴露的。”
周游不再说话，只是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好了不说这个，那设计方面呢？你是不是遭遇瓶颈了？”安可期催问道，“考不考虑找一个设计合伙人？不是我也可以，我可以给你介绍别人。你比谁都知道陵海周边这样的地方有多难得，仅凭你一个人的灵感塑造这里难道不是一种浪费么？”
周游摇着头说道：“这块地于我有特殊的意义，我不允许任何其他人干涉我的管理。”
“可我看你的宣传片里有两个合伙人。”
“他们只是名誉合伙人。”
“那我也当一个名誉合伙人。”安可期趴在厨台上盯着周游，“让我参与设计，或者直接用我参赛的现成设计也可以，我只要署名，不要钱，当然你如果有良心非要给钱我也不反对。”
周游不太理解地看着她：“这又是个商业陷阱么？”
“是明显我个人吃亏的合作。”安可期坐在了吧台椅上，“你知道空有许多设计方案却无一能实现的悲哀么？”
“关我屁事。”
“确实不关你事，我只是嫉妒你。”安可期抬头看着帐篷餐厅的顶棚，又看了看窗外的小屋，“你可以用从pnhotel剽来的图纸在这里挥霍土地，令人嫉妒。”
“喂喂，说话要小心。”周游面色逐渐收紧，妈的好眼光。
“当然不是纯剽，你把泳池去掉了。”安可期举杯轻抿一口，“我也不想批判你，作为一名学生，本身就是要从扒图开始一点点来，我猜你也想在接下来的工程中开始原创，但碍于你现在的能力水平，离你想要的高度还差一些对么？”
周游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洞察到了自己的烦恼，毫无疑问，碧池都拥有强大的洞察力。
安可期见周游稍有松动，微微俯身说道：“我也是设计师，我也能感觉得到，当你目睹过很多大师的杰作之后，会因自己贫乏的想象力和造诣而苦恼，感性上我们都想一步登天，但理智上我们只能脚踏实地。”
“我在脚踏实地。”
“我说的是设计方案，你正在创造力形成的最后阶段，如果再不停止对大师的模仿，你将毕生与这项能力失之交臂，就像那些只会完美解题的学生一样，你的才华将终止于一个善于模仿的工兵型设计师，一颗批量生产的让社会运转的螺丝钉，无特殊之处，随时可被替换，每年都有大量类似的毕业生产出，他们更年轻也更廉价。”
“头发也更多。”
“？？？”
旁边的苏依依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听懂啦，又是程序员的梗吗？”
安可期满脸费解，却依旧不依不饶：“对身为民宿管理者的你我不评价，但对于身为设计师的你，我克制不住自己，我必须告诉你，你有条件也有机会成为更与众不同的那个。又或者，你随便把几个大师的作品拼凑一下出炉，就这么一直下去，反正客人们也不在乎。”
苏依依一边刷着碗一边点头道：“是啊，有钱鹅公司出品的游戏不是一直很畅销吗，他们平台好，我们土地好，然后随便抄抄就可以赚到啦，简单好赚为什么不做？”
“那要看你老板是哪种人了。”安可期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擦了擦嘴，凝视着周游。
“我当然是想要简单好赚的人。”周游收过酒杯笑道。
“那你就该把土地租赁给我们，那样你躺在家里都能挣到更多的钱。”安可期点了点桌子道，“你的行为和你的话是矛盾的，这该叫……口是心非？”
“傲娇。”苏依依咣当点头。
“嗯？”周游侧目，送上魔鬼的凝视，“今天很活跃，是不是工作不够满？”
“我……我去忙了……”苏依依火速撤走。
这边，周游收好了杯子，走出厨台勾了勾手：“来。”
“来？你同意了？”
“不，先来。”周游自顾自走了出去。
安可期暗自挥了挥拳头，小碎步跟了上去。
周游一路来到办公室，坐在桌前打开电脑：“坐。”
“这里不错哦，大落地窗。”安可期打量着这间有些空旷的办公室，“我就说你不是那种只想赚钱的人，最好的地方留给自己了。”
“这些。”周游点开了一个文件夹，滑开椅子让出操作空间，“你看看。”
“哦。”安可期拉着椅子到电脑前，打开了一个设计方案文件，纯线条的，外行看只会一头雾水，但她可以大概在脑子里想象出成品，“这是……你的方案？”
“废案。”
安可惜又仔细看了看：“虽然跟我的水平还有差距，但作为国内非艺术专业院校的大三学生设计方案，还不错，概念是好的，但细节上还有太多要修饰的地方。”
话罢，她又点回了文件夹，这才发现有大约二十多个文件。
“这些都是废案？”
“嗯。”
“等等，我慢慢看。”
安可期依次点开文件，一语不发看了半个多小时，其间周游泡了两杯咖啡她都没有注意到。
终于看完，她才端起了咖啡，不住地点着头：“我喜欢那个叫‘生命之树’的设计，灵感是不是源于魔兽世界？”
264 开玩笑的吧
“不，源于我去过的一个地方，那里有很多参天的巨木，我没法用语言描述那种壮观的景象。”
“我猜是……南美洲？”
“差不多吧。”
安可期握着咖啡杯抿嘴摇头道：“但将树与建筑完全结合……这个在技术上很难实现，就算强行实现，多半也是不伦不类。”
“所以是废案。”周游重又点开‘生命之树’这个文件，“先不考虑实现技术，这个方案我主要是在美学上不太满意，我搞的这个太杂乱了，感觉就像是一个……”
“筒子楼？”
“对，筒子楼。”周游比划道，“我起先想设计‘鸟窝’一样的屋子在这棵树上，但我怎么做都会显得很杂乱，按你的话说，不伦不类。”
“这个通过材质、线条和密度调整是可以修正的。”安可期看着图点头道，“难点还是找一颗如此巨大坚固的树移植过来，并且保证工程质量过关，不要有危险。”
“这些暂时不考虑。”周游指着图道，“你有办法让这个方案变得舒适顺眼么？”
“嗯……”安可期思索片刻答道，“可以试试，但我总觉得这是在白费功夫。”
“怎么试？”
“这……其实更多的是一个美术问题，比如首先是色彩学，你要给出树的具体颜色和纹理，以那个色调为基准来推出色彩方案，方案可以有很多，满足一些色彩学原则即可。之后是形状和密度，也要根据树的具体结构来设计，最好有大有小，总体结构一致，但摆放角度一定要有适当的差异，这就看设计师的灵感和美学直觉了。”
“果然还是美术课逃得太多了。”周游此时才想到了之前陈苗苗的告诫，建筑设计本质上是一门艺术，只是现在国内更需要能批量生产图纸的设计师，因此才搞得像一种流水线的技术，但若想有突破独创自我，依旧要打好美学的地基。
“没关系，这个可以补，真正难的还是树，在确定把哪棵树移植过来之前，一切方案都只是空想。”安可期靠在了椅背上，“这还没有考虑树木本身的坚固性与工程的耐用性，还有它的成长期、防震避雷什么的，这个方案作为一个开脑洞的习题没问题，但其实更适用于游戏、vr之类的虚拟环境，实现起来成本太高。”
“没事，我就当是习题做。”周游问道，“如果你是罗德岛的教授，我是学生，关于这道习题有什么需要指导的么？”
“会给你一些方向性灵感和推荐书籍，必要的话会再让你去听听某某教授的课，之后每个进行的阶段给出一些点评和建议，但你可以不听，甚至有的教授就是喜欢不听话的学生，他们经常看到最终方案大吃一惊赞不绝口，要么就是互相吵得不可开交。”安可期笑道，“seek your own style， even if it sucks我的老师经常这么说。”
周游盯着图纸犹豫片刻，才终于点头道：“好吧你成功了，我吃这套。”
“！！”安可期惊得放下了咖啡杯，“你愿意合作了？”
“不是商业合作，只是请你个人当设计顾问，联合设计师。”
“也可以请我爸当运营顾问，联合运营商啊？”
“仔细想想，我们学校的一些老师水平应该你比高，还是去找他们吧。”
“别别别！”安可期火速伸出右手，“薪水？”
“你不是不要钱么？”周游也伸出右手。
“我就那么一说，我说你有良心的话，我也不反对拿钱……”
“抱歉这个真没有。”
“呃……”安可期勉强握了握手。
周游抽出手才说道：“另外，你对国内的教育体系太过悲观了。”
“现实而已。”安可期喝掉了剩下的咖啡，“就像刚刚厨师长所说的一样，既然有钱鹅可以通过模板化批量化生产无数游戏发家致富，那还要创造力有什么用呢？无数流水线体系培养的工程师才是这个国家最需要的，国内最需要的是快速复制、发展和膨胀，人才培养自然会往这个方向靠拢。你真该出国看看，他们已经过了那个阶段了，那些机械性工作很多都外包出去了，他们自己只负责创造和享受。”
“天呐，你能想到这些为什么和费嘉彬混在一起？”
“我没有！只是我爸需要他爸的钱来投资。”
“所以贵公司根本没有资本支持合作，只是在忽悠我对么？”
“这……我们的管理经验还是十分丰富的。”
“据我所知长城小镇已经沦为三流村咔景点了。”
“所以我们才找到你想做点有料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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