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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隆绪一直没有答言,这是静静的观察着局势的发展。闻听此言,他目光一闪道:“你有何证据,一一道来!”说罢,眼睛移向了一侧趾高气扬的平王,那目光似剑,虽然夜色昏暗,但仍令人胆寒。
“陛下容禀!”韩倬一招手,门外有二人抬过一口木箱。打开盖子,里面装满了文书。韩倬从中取出了几件,朗声而答:
“天禧五年,即宋咸平六年,臣父出征雁门关的那一年,耶律隆耀私通宋国荆王元俨,将臣父路线、兵力一一详告,并约定宋诈臣父入关,他于后方断臣父归路。
“天圣元年,即宋咸平七年,澶渊之盟签订时,与王钦若谋,欲派兵堵住皇上归路,后因北院大王萧鞑凛不依,故未能成谋。因而在当年底,在御赐的寿酒中下毒,鸩杀萧鞑凛。”
平王的脸色有些变了,但仍强自镇静。韩倬娓娓道来,竟有数十条谋逆之举:
“天圣廿年,与广源侬智高,谋,向侬某提供马匹钱帛逾十万两之多,使侬某乱宋,自己乱辽,以成均分之势。
天圣廿一年,与宋荆王元俨谋,趁宋主沉迷鬼神,企图扶元俨为帝,事成后,元俨佐其篡位。
今年,也就是天圣廿二年,与夏主元昊合谋,割西方十州于夏,夏主派元戎入辽助其谋害皇上。”
韩倬说罢,手中文书一合,掷入箱中,但有如晴天霹雳,在座之人均感到震耳欲聋。
“你——空口无凭,何以为证!”平王指着韩倬,表面上仍然镇静,但声音微颤,似有无限恐慌。
“皇上,这口木箱中的文书都是平王私结外国的往来信札,请验看!”韩倬向上一揖,风吹过,发随衣转,飘洒豪放。
就在这时,耶律隆耀突然出手,直向耶律隆绪击去。众人已被这些罪证震撼,猝不及防,眼看就要击中,一个黑色的东西从天而降,扑往耶律隆耀。一声惨叫,耶律隆耀以手扶面,左眼鲜血直流。定睛看时,那只一直停在屋脊上的苍鹰口中,赫然啄着一物,正是耶律隆耀带血的眼球!它向韩倬一点头,振翅飞向天边。
月亮又露出云端,照着那只展翅高飞的雄鹰,那鹰愈飞愈高,愈飞愈远,最后消失于莲花云之间。
辽主冷漠的道:“来人,把他送到该去的地方,请太医为他止血,别让人说朕对兄弟无义!”他一挥手,“朕累了,众卿退下吧!”
诸位大臣鱼贯而出,待他们将散去时,韩倬转身,也欲离去。
“就这么走了吗?”辽主斜倚于椅背上,似乎有些倦意,“你的仇报完了?”
“是的,大仇已报,心愿已了!臣也当离去了!”
“韩倬,这里没人,朕有几句话问你。”月光下,耶律隆绪的眼睛张大了,目光竟显出几分寒意。“如果朕说,耶律隆耀不是你的杀父仇人,你信不信?你会怎么办?”
院中极静,风吹芝罘,叮咚作响。韩倬呆立原地,眼睛直直的盯着辽主,一言不发。
“你的杀父仇人——”辽主缓缓的说,“就是——朕。你还要不要报仇?”神情依然自若。
韩倬依旧没有说话,握抢的手微微发抖。突然枪向前指,枪头像一条银线划过黑夜,逼向耶律隆绪:“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说!”
辽主长叹一声:“你问朕为什么杀他,又为什么年复一年的祭祀他,为你保留楚王爵位,还为你娶亲,是不是?”他站起身,向枪头走去,“朕杀他就是因为朕要救他,朕答应他,要保护他的家人。如果他兵败而归,依军令状,当满门抄斩,朕就是想救也救不了他。所以二弊相权取其轻,朕只能牺牲他以保住他全家,实现朕的诺言!”他继续向前走,“朕祭奠他,为你封爵,为你娶妻,也都是为了实现朕对他的承诺。韩靖昌,当年你能顺利逃走,要不是因为朕下令不准追杀,怎么能成功?这些年来,朕虽然不知道你在哪里,但朕知道你一定活着,一定会回来报仇。朕等着你,朕也要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你。它是你的心病,也是朕的心病!”他已经走到枪头前,合上双眼:“韩倬,这里无人,你欲报仇,现在就动手吧!报仇后你就可以走了,不会有人追杀你;朕已经写好了密诏,赦你无罪。动手吧!这是——朕自己造的孽啊——”
半晌,静悄悄的,二人伫立,一言不发,一动不动。韩倬手中的枪忽地一闪,竟收了回来。
耶律隆绪睁眼,疑惑的看着面前的人。韩倬的目光依旧冷峻逼人,但已经没有了煞气。耶律隆绪淡淡的说:“你不报仇了?别忘了,今日不杀朕,再等来日你可是有弑君之罪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等了二十一年,不后悔吗?”
韩倬转身,向外走去,声音极低缓:“仇是报不完的——再说,你身为辽主,担负辽宋二国安定大计,你若死了,谁担得起重任。另外,如果没有毓公主当年照应我们兄妹,恐怕我也等不到今天,所以,我不杀你。但是你若仍念顾我们祖孙三人为你洒血疆场,报国除奸,请答应我一件事。”他已经接近门口,停住脚步,坚毅的说:“在你有生之年,与大宋通好,不起战事。这是我们祖孙三人的心愿,你能答应吗?就算不为我们,为了毓公主,也请你答应我——”
“朕答应。朕保证大辽子孙万代不起兵戈,永结盟好!”
“我不求千秋万代,你也保证不了千秋万代,你连对你忠贞不二的臣子尚且保不住,能保证在有生之年战事不起就已经很不错了。我不奢求,不过也请你记住你的话。”他跨步出门,门外一匹白马,毛白胜雪,早已等候于此。
“靖昌!”辽主大叫,“你就走了吗?韩王之位虚悬,而且你大敌已除,正可以留下来为大辽创一番事业啊!再说,君蓉的确还在,你也把杜寰除掉了,朕可以再把她接回来,让你们夫妻团圆呀!还有,你父母的尸骨也可以迁回上京安葬——”
韩倬翻身上马,冷冷的道:“我父母的尸骨早已与陈家峪化为一体,永远留在边境,护佑辽宋的安宁。还有,陛下莫忘了,韩倬是个鬼,鬼又怎能出将入相,娶妻生子?您的美意韩倬心领。但是韩倬之所以二十一年甘做孤魂野鬼,不去投胎,正是因为大仇未报。如今,能报的仇我报了,报不了的仇我也不想报了。现在心愿已了,也该去投胎转世,再入人间了。”马鞭一扬,白马银枪,消失于寂静的街道中。
在辽阔的大漠草原上,一人一骑向南疾驰,似乎在宣泄一种难以倾诉的感情
——我这一生,究竟为何而活?是报仇吗?为什么在我发现了真正的仇人时,手中的枪却如此沉重,让我感到无力与哀痛。我究竟是谁,在我心中到底什么最重?仇恨让我冷漠,让我用冷漠来伪装自己,来保护自己,但是,它真的值得吗?我想要的,也属于我的,究竟在那里呢——
月色正明,但已不是满月,只剩新月一弯。距耶律隆耀伏法已半月,这段时间,辽主耶律隆绪依韩倬文书所言,除平王党百余人,其中重罪者包括耶律隆耀等十余人斩,抄没家财;余者根据罪名轻重,或充军,或罢官,或终生为奴。一场风波也渐渐平息了。
在辽宋交界的陈家峪中,一青衣人牵白马而行,腰间斜挂一柄佩剑。月色下,他的容貌看不清,但分明可以感到一种孤寂与落寞。他忽然发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身边枯枝上拴着两个配饰,仔细看时,竟然是两只一模一样的玉鹰。他小心翼翼的取下鹰,在手中把玩。身边不知何处,传来一男子极清脆的声音:“这是从神女峰上飘下来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苍鹰是楚王家的保护神吧!这两只玉鹰中的一只是韩弼送给他喜欢的女子的,是不是?这也是韩家选妻子的习俗吧!”
青衣男子没有说话,依旧把玩着那两只玉鹰。半晌方道:“你查了很久了吧,我本该知道,像你这样一个鬼灵精怪的人怎么能不知道呢?”
“知己!只是可惜她不知道这陈家峪的原名就是断肠峪,要不然她比我知道的更早。”话锋一转,“你的仇都报了吗?”
“没有——但是我不想报了,仇是报不完的。报仇只会让活着的人更加痛苦,死去的人也未必心安。”声音冷冷的,像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我可还听说过,情是还不清的。怨恨纠葛,情爱交织,谁又看得破这大千世界。既然跳不出这尘世,倒不如惜取眼前人。”缓缓长吟,“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声音回荡于山间,回环反复,一唱三叹。
青衣人握住了手中的玉鹰,牵马前行,口中喃喃:“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哎!你去哪儿啊?”
“奈何桥!”
天上一只苍鹰飞过,青衣人已出了峪口,飞身上马,疾驰而去;白马似云,剑若秋水,闪动着耀目的光辉。
“奈何桥——要喝孟婆汤吗?你想忘记这一切,要忘情吗?”
十九 红楼隔雨相望冷
寒梅数点,初春料峭。宫装女子倚窗而立,望着雪中的寒梅出神。她清雅恬淡,素净洁白,宛若水中白莲,不过二十出头,却有一种难得的冷静与理智。
“‘梅落繁枝千万片,犹自多情,学雪随风转。昨夜笙歌容易散,酒醒添得愁无限。 楼上春山寒四面,过尽征鸿,暮景烟深浅。一晌凭栏人不见,鲛绡掩泪思量遍。’冯正中的词正如他自己所说‘和泪拭严装’,是在平淡中见绚烂。你说呢,四哥?”
“我们身处是非之地,哪一个不是‘和泪拭严装’呢?”
君蓉回身而望,明眸如水,但淡而无情,甚至看不出一点心事,一丝情绪。“和泪拭严装”,是在说她吗?杜寰走后已近两年,她一直这样冷淡,这样无情,她果然没有哭过。“和泪拭严装”,是的,她不得不一直保持着自己沉稳冷静的外表。她把吴征、莫逐二人派向延州一线驻守,以防夏的不时来犯;青龄要去雁门关守墓,她也依了。一直这样,她习惯了无情,习惯了冷漠,就像当年没有见到她时的他。不过,在夜阑人静时,她会偷偷解开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