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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离心中却似秋水般淡定。
针脚绝佳的绣品上只有单只鸳鸯,于并蒂的牡丹下却显得那样华美。
她让秋月把被面烫好,然后换了妆,梳了髻,以倾世之姿拿着它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没有人不惊羡她的美丽,尽管千百年来她从未过份在意这副皮相。
——即算是输她要输得漂亮,谁说被人弃婚就得痛不欲生?
喜事进行到一半天空又飘起了细雨,口甜的喜娘干笑着打圆场说这是连老天爷也跟着凑兴起来。
望着本应是自己新郎的沈昊牵着喜帕下的楚悠悠缓缓而至,青离已然大步迈了上去。
前尘往事有如浮光掠影,一幕幕在眼前滑过,伴随这一路走来,竟像是走了有半辈子那么长。
当中所有的亲密与悸动,愤然与慰籍,在这一刻统统化为如丝雨。没有人会再记得当中的相守相依,从此以后只有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生。
她拿着被面站在他们跟前,止步,说:“你们大喜之日,我也来略表心意。这幅被面是我亲手绣的,希望你不要嫌弃。”
他面色莫明,踟蹰着要来接,她却道:“你先回答我一句话。”
“什么话?”
“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
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她问得如此从容,以至声音都异常响亮地飘荡在暮色里。
在场数百人顿时鸦雀无声,他定定站在那里,身子微震了两震。
而她唇角仍挂着淡淡浅笑,望着对面的他,心里有着噬血般的快意。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你回答我。”
浑身锦绣的新娘在盖头下胸脯起伏,下意识拽紧他五指。他怔怔地未有回应,只是定定望着青离。
这脉疏离始于何时,是在救沈钦寰时,还是在回京举丧时,抑或是在皇陵祭祀时,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最初朝夕相伴的恋人会疏离至此,也没有人知道。
四周不知何时已变得如子夜般寂静,仿佛连人的呼吸声也已静止。秋月慌神地去拉青离的衣袖,却怎么也拉不动。沈昊默然片刻,忽然沉声:“别闹了,不管曾经怎样,她都会是我的妻子。”
身边开始有哗然声。青离目眶刺痛,但是她笑了笑,点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我便把另一只鸳鸯给你补上。”
不等沈昊及秋月有反应,她已扬手将被面摊开,右手探向自己心口。刹那间那只掌下华光顿起,五根涂着粉色蔻丹的纤指就那么齐刷刷被插进胸膛,再经她抽手一出,一条猩红血柱如彩虹般赫然泄出,另一端堪堪好落在那被面空白之处,化身为一幕五彩锦绣!
她仍自站在那里,如同公主一样骄傲地把腰挺得笔直。楚悠悠早已扯掉了头上喜帕,眼望着青离此时脸色都已变得煞白,而旁边人何曾见过这等场面,早有人凄厉地叫着逃离。
沈昊失声,“青青!”
“姑娘!”秋月惨叫一声,也已然死死勒住了她的胳膊。
她却只望着手上被面,淡淡说道,“白狐的心血有护神归元之功,亦有驱魔避妖之效,五年前你在围场救了我,今日我便拿这心头血来换你一世平安,也用它来洗清你我之间的瓜葛。”
说完她双目微动,漆黑乌亮的一双眼睛渐渐变成水青,再渐渐变成深青,尤如宝石般在微光下熠熠发光。
沈昊神色顿变,来不及惊叫,青离侧眼又望着他:“除你之外,世上的确还有数不尽的优秀男子。但你可知世上男子千千万,我只想与之厮守的却只你一人。我说过此生此世会好好待你,只可惜这番心意被你当成敝屣。今日你既执意要舍我另娶,那么这颗心我便也不屑要了。今日过后,你我便永无相识之日,我青离不认得你沈昊,你沈昊也不必再记得世上曾有个青离!”
等她说毕,被面上空白处忽然显现出一只金光闪闪的鸳鸯,双眼里微带青色,与先前金线绣成的那只竟堪堪好配成一对。而被她挖空的胸口血流已止,只余下仍泛着血光的伤口。
四周已有人吓昏过去,但更多的人却是呆在当场无法动弹。秋月颤抖着死抓住她的胳膊,眼神已然被惊吓至涣散,半空的锦绣则带着摇曳身姿缓缓落在地上,于沾湿的地面轻轻铺就一袭奢华。
她掰开秋月的手指,望着沈昊缓步后退,目光里的眷恋随着后退之姿渐渐隐去。
“青青!”
沈昊甩开旁边楚悠悠,大步朝她奔来。口里狂喊:“青青!原来你是青青!”
她一直都是青青。
青离唇角浮起抹虚浮的笑,将近三尺时她如游云般飘开,捂着胸口转身远走。
天空里又落下了雨丝,根根线线浇在她胸口身上,冰凉的触感让她心中如明镜般清朗。
她信步往夜空飞去,围场里的小狐狸从此不存在,宣纸上墨线勾出的小狐狸也不再存在。红尘里果然没有可值得留恋的地方,容卿说的对,凡人们的情爱是毒药,所谓报恩,只不过是她一厢情愿闹出来的笑话而已!
胸口在隐隐作痛,而身后一直有脚步声传来。她没有回头。跟来的是谁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再也不想跟尘世有什么牵扯。从今以后,她与他两不相干。
019 从天而降
更新时间20101025 7:19:21 字数:2106
秋风谷的清晨永远比别处要来得宁静,也许是本来就居客不多的缘故。
宣华吃了早饭在门前浇桃花。
门前这三株桃树是他来的那年种下的,有只小狐狸喜欢吃桃子,但是又好吃懒做,他便捡了她吐出来的核埋在地下,到第二年就发出了三株苗,第三年结了果,居然又大又甜。那年王母做寿,他被召回去当礼金文书,临走时顺便在娘娘那里讨了两根桃枝回来嫁接在上面。
如今这桃花四季常开,桃子却需得每三年才能结一次果,不过吃一颗足可增长修为十年。
算来他到此已有一百八十年时光,刚来的时候处处不顺,四处寻找居所都不称心,最后终于挑中秋风谷住下,如今百多年过去,却渐渐也习惯了。
他拿起酒壶仰脖喝了两口,很是满足地打量着不远的云雾风景。
云雾下就是那惫懒家伙的洞穴,这两天天气尚好,他便入内拾掇了一番,床褥什么的都帮她拿出来洗了洗,又晾在洞前石壁上晒好。虽然这几年她下山去报什么恩,但那家伙很没长性,难保她不会突然撂挑子跑回来。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摇了摇头,以她的性格,实在很难想象会安安份份地当个贤妻良母。
他呷了口酒,抬步往狐狸洞那边而去。
走到半路,半空中乌发飘散的白色物事就这么大喇喇从天而降落在他跟前,把他手里酒壶都碰落在地上。他张大双眼看了半天,才终于认出脚底下这只浑身血渍脸色苍白的丫头的本尊!
“这个,你这唱的是哪出?”他饱受惊吓,愕了半刻后那张美颜才开始有了些表情。
青离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看清他的脸后甩了甩头,仿如死后复生似的扶着额道:“是你啊。哦,我报完恩回来了。”
宣华惊吓得无语凝噎。
她又转过头来,“你在喝酒?我也要。”宣华呆呆地捡了酒葫芦给她,看怪物似的瞧着她眼睛都不眨。她举起葫芦猛灌了几口,这才打了几个酒嗝,长吐了口气道:“我好累,想睡几天,烦你帮我止止血。”
说完她爬起来,拎着酒葫芦跟个破布娃娃似的跌跌撞撞往洞口方向而去。
宣华愣了片刻急步跟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她站在洞口停步,半刻后回头,摊了摊手道:“简单地说,是沈昊娶了楚悠悠,我拿心血画了护身符给他报当年的恩情,然后跟他一刀两断,这辈子都跟他没关系了。”
宣华在洞口站定,半天都不能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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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谷的小狐狸报恩报得满身是血回来了,这消息不到半天就传遍了两座山谷。
容卿当即兴致勃勃过来瞧热闹,不料青离简直说话算话,说了要睡上几日,果然就在宣华给她封了伤口之后给自己下了安神咒,而后闭门不出。
如果有些事情打定主意要忘记,那么睡觉不失为个好办法。凡间的五年仿若繁华路上醉梦一场,既是梦就总有醒来的时候,十年的等待于她八百年的岁月又算得什么?
她很是干脆地在门口下了封印,然后抱着枕头正式醉入梦乡。
宣华在门口瞅了两日,最后也无可奈何离开了。
众妖精们当中素日也与青离处得好的,此时便纷纷来与他打听内情。无奈他也只是两手一摊,表示无可奉告。
妖精们得了这八卦,却又深掘不到更有料更激情的内幕,卡在心头实在难耐。最后便自己想办法。有跑得快的梅花鹿化成卖花丫头到京城去了趟,回来便把所知讯息惊奇地汇报给同伙:“青离这丫头不知闯了什么祸,好像把人家小王爷都给拐带跑了,是夜连婚礼也没办成。”
梅花鹿的消息无疑是个具有重磅威力的霹雳弹,当中的曲折人物关系实在引人万分遐想。妖群里顿时生起了各式各样传奇虐情的香艳猜想,有关于青离勾引了姓沈的小王爷之后又不厚道地嫌他不会法术而始乱终弃的,也有关于她暴露了真身后情急之下掳走小王爷想来当押寨相公的,更有甚者,是关于她吃了小王爷的豆腐,人家追上门要求负责的。
等到七八日后青离终于睡着差不多了,解了封印出洞时,八卦的版本已经变成她化身为风流公子玷污了人家王爷未过门的妻,新娘子当夜便要上吊自杀以示清白,被家人救下,人家王爷觉得名誉受损,于是拼了命地要捉住她碎尸万段。
当容卿把各式版本的豪门恩怨之猜想一个个摊开摆在她面前,并以自己博大精深的口才加以描述时,她赤着脚站在门口狠狠伸了几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在门墩上托腮坐了下来。
“其实不是这样的。”她一本正经望着摊开的话本子说。
容卿立马凑过去:“那是哪样的?”
她顿了顿说道:“其实是我突然发现那个沈王爷不能人道,所以毫不犹豫把他甩了哈哈哈哈!”
容卿把话本子往地上一摔,气得满头狼毛都竖起来了,叉腰指着她鼻子道:“你就作吧!我早就说过人间那些什么情啊爱的最是骗人,你就不信!去报的哪门子恩,现在弄成这么样妖不妖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