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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如此单薄瘦弱,而他是多想将她拥抱入怀,可他忍住了,淡淡说道:“我送你回房。”
她却笑了,又凄凉又美丽,释怀一般:“不必了。外面月色好,想看看月亮。”
沉默。他还有什么话能说。他从来不懂如何去关怀。他也不知道面前那个女人要什么。而他,又是否给得起。
“也不知道,还能看几次月亮。。。。。。”
沉默,依旧是沉默。
子不言,吾不语。两个人都陷入长久的沉默。月色清辉,照的人脸上似有一层薄雾,好不真切,梦魇一般。
锦时不知道是怎么走回来的,这一生,也不知道是怎么走过来的,浑浑噩噩,不想面对的,就只能躲避。可要来的还是要来,怎么躲都躲不了,他宁可麻痹自己的内心,不要有感情,这样面对生离死别就能淡然处之,可现在,又该如何自处。
白鸽落到他肩头,锦时一惊,回过神来,取下纸条,过目后心领神会,眉头却又不由自主的皱起来。虽觉不妥,可除了这样似乎别无他法。
天已不再是深夜的黑,开始微微的凉起来,雾气十分浓重,放眼京城街巷一片虚无缥缈,好不真实。
扶桑手撑着素年,走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素年已换了一身白衣,就像锦时一样,一身不染尘埃的白衣,似乎不食人间烟火。她戴着纱笠,白发还是从起伏飘动的纱布下露出来。遮住了脸庞,看不到她的苍白虚弱,也看不到她的脸上是何表情。凌晨忽然让她来到街上,她心里必是疑惑的,何况她已经多久没出过那个门。但已经不重要了,天一亮,他就会娶一个比她年轻的女子,那女子身份高贵,怎可嫁他做妾,必然是要休了她的,只是,已经不用他的一纸休书了,她很快就会死了,就不能体谅她一下,让她安安稳稳的度过这最后剩下的时日,不悲,不喜,生死由命。
白纱下削瘦的下巴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她在笑。
走到一座石桥前,扶桑忽然停下,望着水面源源不断升起的雾气,没有转身,声音空灵的说:“夫人,从这里开始,余下的路你自己走。。。。。。”
“走过这座桥,往南是醉仙居,三皇子在楼下的柳树边;往北是湖边亭,将军,将军在那亭子中。。。。。。”
“走过石桥……”
“余下的路夫人你自己选择。。。。。。”
“三皇子可以带你去一个没有纷争的地方,无忧无虑自由惬意的生活。。。。。。”
“夫人你自己选,无论夫人选什么,扶桑都会支持你。。。。。。”
“夫人。。。。。。”
素年不语,安静的听着扶桑断断续续的将话说完。
虽是让她做选择,但是谁都希望她选南边。
白纱遮住她的脸,扶桑猜不透她心里想着谁,不知道她做何决定。看着她一步一步,缓慢走上台阶,白色的身影渐渐隐入白雾中,只剩下一个若隐若现的轮廓,后来连轮廓也看不见了,眼前是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似乎被那雾气吞噬的东西将再也不会回来。
走下桥时,素年停顿了片刻,但并非犹豫。没有纷争的地方,无忧无虑自由惬意的生活,没有他,又有何意义。
转身,一路向北缓慢行走。但却越来越力不从心。
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越来越寒冷,整个世界都是冷色调,她看不清前方是有什么,缓慢再缓慢的往前,脚步越来越沉重,这路明明不远,可怎么也走不到头,这似乎成了她这一生最漫长的一段路,冷汗从额角渗出,强忍住内心的恐惧,可意识逐渐涣散,终于,还是等来了。
天开始微微亮起来,街道两边的店铺逐一开张,渐渐的热闹起来。湖边亭,柳树下,白衣黑发的两个男子自始至终安静又耐心的等待着,只是站姿换了一个又一个,白色的衣袂在风里飘动飞舞,和着一缕缕黑色的长发。一会儿皱眉,又舒展,露出忧郁的表情,听到有脚步声时转头,随即眼神又黯淡下来。。。。。。
雾气已经散去了大半,看见了街道边的热闹,看见了光线穿过雾气时漂浮不定的尘埃或是水汽。却看不见期盼着的一个戴纱笠着白衣的瘦弱女子。那女子即使是病了,头发白了,人消瘦了,依旧是最美丽的,她的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蹙,都是其他人无法媲美的,她曾经也是那样潇洒不羁,深深的吸引着他们每一个人。终于有了勇气想义无反顾的站在一起时,她却每次都缩回了手,徒留他们停滞在半空的手只能无奈的握起,指尖触到她的发丝。只是,由黑变成了白,由黑夜变成了白天,那女子始终未曾露面。
柳树下,他心知,她必定是去了锦时那边,她不会再到他这边来,可他依旧自欺欺人一般,说,她会来的,只是有点缓慢。他等她,从白天再到黑夜,从年幼到成熟,从黑发到白发,等她一生一世。
湖边亭中,他闭眼站立了很久,似乎等待的人近乎陌生,他突然觉得已经不再认识年年月月都住在那个院子里自己朝朝暮暮都牵肠挂肚的人,他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她。他也从来没有自信会得到她的垂青,他配不上她,他几乎就要落荒而逃。
将军府中张灯结彩,客人陆续都来了,新娘子在后殿里坐着,安静的等着,下人们似乎很着急,府里乱做一团,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或者,是知道了为什么却不愿相信,希望别人告诉她另外一个理由,或者撒个谎骗她也好,但不要告诉她真相。
世界喧闹着,却又似乎寂静着,每一天都是这样,人们忙碌,人群熙攘,人声喧扬,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忧虑烦恼,或许聒噪或许安静,可尘世就是如此。从空中俯瞰而下,都不过芸芸中的点点尘埃,平常,普通,再惊艳也不过化作尘土,一切都是要回到原来的样子的。
☆、尾声
天已经完全亮堂,雾气全部都散去了,看出去清楚一片,太过清楚,知道结局就在眼前了。
柳树下的李锐嘴角上扬,无奈的微笑,不作声响,依旧等待着,或者是不知道之后他应该做什么,应该去哪里。
将军府有些客人已等得不耐烦,逐渐离去,还有些等着看好戏,全然不顾除自己以外的人心里究竟是如何着急,看着他人的困境只觉得自己愉悦。而府里的下人们几乎就要崩溃,将军不见了,夫人也不见了,流言已传出,将军还是不愿意娶那关外女子,带着夫人私奔了,有人羡慕他们这对神仙眷侣,有人谴责他们不顾江山社稷,有人看着盖着头盖的新娘子感到同情和难过,有人冷眼瞧着心里嘲笑着。什么样的都有,人们都只顾自己想象得妄加推测,而实情却并非如此。
湖边亭,锦时已准备回去,却想到,成婚已是不能,留下了如此一个烂摊子,要如何收拾,他连自己都收拾不好,自己的心情要怎么收拾,她终究是放弃了他,这应该是他所期望的,可为何这般心痛,因为这一次,她是真的离开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天涯海角,任由她前往,他无法陪着她,她终于是找到了她所期望的自由,可以毫无顾忌的在广袤的天地里游荡,不会被禁锢,不用再望着四个角的天空黯然神伤,他终于是放开她了。
她不再属于自己了。
她自由了。
他也该回去了。
一路上,似乎梦游一般,听不见周围的声音,看不见周围的光景,一个人,沉浸在脑海里闪过的一幕幕中,那些青涩初识时的画面,那些琴瑟和谐时候的画面,那些相对无言时的画面。
前面似乎围了很多人,说着什么“白头发的妖怪”,他心惊,周围气温似乎骤然下降,瞳孔紧缩。呼吸和心跳都忘了,反应过来,急忙跑上前,拨开人群,他要上前看个究竟,希望看到的不是她,疯了一般的上前。
躺在人群中间的,如同一朵白莲一般盛开,面容安静,似乎安详,可眉宇间是悲伤。那面容如同冰霜雕琢,苍白的几乎透明,白色的发丝散落一地,纱笠已经不见了。他冲上前,抱起她的身子,温度正在散失。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嘴里喊着:“素年。。。。。。素年。。。。。。”
他从未如此焦急,不停的叫着她的名字,希望能唤回她的一点点她的意识,希望她能睁开眼来看看他,看看他,看一眼也好。
握在手中的她的手已经逐渐冰凉,她的身体也渐渐的冷却下来,似乎已经没有温热的呼吸呼出来了,心脏已经不在跳动了,她将再也无法睁眼了。
他听不见人群在说什么,他顾不得周围人,一直抱着她,抱着已经最后一点余温也已消散身体僵硬的她。
“素年。。。。。。素年。。。。。。”
他流泪,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眼泪竟是这样滚烫,几乎要灼伤他的眼睛。
他抱着她,呵护的抱住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前。不要离开他。
她还是来找他了,她是选择他的,他后悔,为何不往回多走一点,如果这条路不是那么远,对她来说那么艰难的话,是不是他们早就在一起了,他也愿意,他愿意抛开所有,带她远走高飞,他可以义无反顾的和她站在一起,什么社稷江山,什么精忠责任,他都可以不管不顾,不闻不问,如今,他只要她。
可她已经回不来了。
恨自己,如此优柔寡断,犹豫不决。
他没照顾好她,看着她香消玉损,他只能哭泣。心里似乎空缺了一块,什么东西被狠狠的抽离了,从他的身体里,灵魂里,剥离了出来,如今只剩下空洞,还有的是不停的流着血,那些伤口将永远无法愈合。
从此,这国事天下事,都与他无关,他只求日日夜夜年年月月都陪伴在她身旁,这一生一世,他定当不离不弃,一心一意,守护她。
人群中央,宛若两朵盛开的并蒂白莲。
将军府中忽然有下人来报:“将军找到了,在城南的街上。”
人们听了似乎松了口气,这婚礼终是能继续了。
“只是,夫人不在了。”来报的人面露哀色。
“什么不在了。。。。。。”
“什么叫不在了。。。。。。快说清楚。。。。。。”
“。。。。。。。。。。。。”
言语已是苍白。红色的绸缎被卸下,换上了白色,风吹过,漂浮不定,像是梧桐院里深夜舞蹈的人的衣袖。
终是再也看不到了。这一年一年,院里梧桐的叶子长出来又落干净,荷塘边的柳絮飞了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