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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就有不少族人刚刚被关进去就中毒身亡。戍边的军营缺粮,像我们这样被关在地牢中的人更不可能给饭吃,起初是一天一顿,少的可怜的粮食,即使只是米糠也会引来一阵厮杀抢夺,到后来,不知道多少天才会偶尔扔下来一些发霉的食物。”
“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我只知道到处都是腐臭味,尸体上爬满了蛆,即使这样还是有很多人去吃死去人的肉。”
陆萧让与吴子岳睁大眼睛,即使像他们这样征战沙场,对于鲜血和死尸司空见惯的人来说都感到胃中一阵阵的翻涌。
而夫人早已泪流满面,身子微微有些发抖,子岳走过去扶着她,才安定不少,“父亲一直逼我和落梨吃死人肉,他一直说‘不能死,你们不能死’,一直说,一直说。直到有一天,地牢的门终于打开,太阳亮的晃眼,空气清新的呛人,然而我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陆萧让与子岳一震,都已经受到那样的折磨了,若不是噩梦,要怎样才能算是噩梦?
“当时我与落梨贪玩,身着男装,加上在地牢中呆了那么久,早已经人不人鬼不鬼……”话到此处夫人已经哽咽,而子岳的安抚早已不起作用,那双眼睛中充满的是恐惧,仿佛沉进深见底的黑潭……
风仪族全族上下六百余人,在关进地牢短短六十天之后只剩下不到二百人,而且多数都是一些未成年的孩子。而那些大人多数都为了自己的孩子能活下去拼尽全力,有些已经命丧黄泉,还有些没死也只剩下一口气。
宋军将余下的人分成两拨,一个士兵提起落梨和落缤,见他们一副男孩子的打扮,便咒骂几句,拎起扔到男人堆里去。
之后,将分出的女人全部都赶到溪中,士兵边吃着烤肉喝着酒边往她们泼水,直到全都冲干净为止。
“他们看见女人们半裸露的身体便如同恶狼一般扑了上去,但是被那个宋将制止了。”夫人泪如泉涌,当初的恐惧至今不曾有丝毫衰减,“他拿着半个馒头,对河中的女子们说‘只要谁愿意自己献上身子,这半个馒头就属于谁’,有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便不顾一切的奔了过去,哈哈!半个馒头啊!半个馒头就换去了一个女子的初次,换取了一个女子的尊严与贞洁!”
她任由泪水滑落,深吸一口气后,继续道,“但是那时候我们谁也没有嘲笑她,看着她在那个男人的身下不顾一切的啃食馒头,甚至有些羡慕。”
“后来,我与落梨在族人冒死相助下逃离了,如果不是这样,我们的身份骗不了他们多久。逃出来之前,雪离对父亲说‘我一定会救出族人,请大家一定要活下去’。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落梨能为此不惜一切。”
夫人不在说话,静默了一会,陆萧让道,“这么说来,雪离的母亲是为了救出族人才会嫁给南王?”
“不错,她出嫁的时候,我答应她会尽力求夫君帮助我们,她也答应我有什么重大的变故会找我商议,然而,她食言了。”夫人的目光再次转移到陆萧让身后的画上。
“那南王亦没有叛国了?”子岳问。
“不,他的确是勾结番邦意欲叛国,就因为他的皇兄抢了他的结发妻子,那时候的南王早已经可以为落梨不顾一切。那时岳儿已经四岁,颜儿还在襁褓嗷嗷待哺,我放不下的太多了,也很久没有族人的消息,我也不许任何人提起她,提起风仪族,因为若是皇上知道了,难保不会危及家人。”
“直到落梨成为落妃,我进宫一次,那时候我才知道,族人早已经死光了。落梨这么做,只是为了报复,当时朝中南王势力最大,若是想要报复,南王无疑为最佳人选。她爱极了南王,却狠心利用他,抛下牙牙学语的孩子,守在下令灭我一族的人身边……所以无论因为什么我从此就当她死了。”
“先皇知道吗?”子岳忽然想起华烨的话。
“先皇?自从熙嫔那件事之后,落梨跟先皇讲了一个故事,是风仪族的事。他也大概猜到,但是事情已成定局,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落梨膳食中下毒嫁祸熙嫔的人正是落梨自己。先皇为了落梨当真是什么事情都做了,即便到最后他知道一切,还是放她走了。”夫人揉着眉心,叹了口气,“令我一族冤死的是先皇,他或许心怀内疚,但是,南王自始至终都不知情,若是他知道了,也会原谅落梨么?还是会为她珍藏长白山的雪和梨花么?”
夫人凝视那幅若云若雾的水墨,眼中泛起浓浓的怜悯,“那孩子是叫雪离吧,将军,若是为了她好就请不要告诉她关于落梨,好好开导她,南王府上下百余口死的不明不白,雪离这些年必定吃了不少苦,她难免不会走上落梨的旧路,毕竟她们面上的那份漠然与韧性太像了。”
陆萧让颔首。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
夫人起身,“谁?”
“回夫人,奴婢小绯,二小姐说那个姑娘已经没有大碍,请将军、夫人、还有少爷放心。”
“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白日无需起来服侍我了,顺便将紫鸢叫来。”
“是!谢夫人!奴婢告退!”
夫人转而对屋内二人道,“将军,岳儿,你们回去吧,我再坐一会。”
第二十六回 五月雪
陆萧让与子岳起身离去。
夫人仍然望着屋中那幅长白山雪出神,回忆是挥之不去的噩梦,这些年来的每个夜晚她都活在过去的恐惧之中,那一段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残忍的伤害。她知道,落梨一定亦是如此,但是不同的是,落梨她活在了过去,而后出现的人,哪怕是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人,也抵不过已经失去的和曾经遭受的伤痛,更何况落梨又是那样一个倔强的人。
而她——落缤,她放不下的太多了,即便是觉得对不起死去的族人,但是去者已矣,她不能再失去现在的亲人。
“你在想什么?”回清园的小径上,子岳忍不住问一直低眉不语的陆萧让。
他叹了口气,“怎么,对我这么好奇?”
子岳脸上一阵红一震紫,几多变化之后,叹道,“我只是觉得你很少像现在这样。既便如此,你什么时候都不忘拿我打趣,有时候,我觉得如果你的生命中没有我会不会一片灰暗!”
陆萧让豁然转身,异常认真的表情吓了子岳一跳,“你做什么!”
他看了子岳半晌,才缓缓道,“才半个月不见,你更自恋了。”
陆萧让转身继续前行,子岳跟在身后一语不发,他比谁都清楚,再说下去也不过是要被他取笑。
“我在想,如果我是风仪族人恐怕也会像落梨那样,不惜一切!”陆萧让眸中闪烁的光芒令子岳一呆。他与陆萧让认识那么多年,当然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子岳看着陆萧让俊美的侧脸,“若是雪离,你觉得她会怎样?”
“嗯?”陆萧让一怔。
“呵呵,没什么,你是去睡觉还是去照顾雪离随你!”他只是说说而已,自然不会觉得陆萧让能睡的着觉。
“你回去休息吧,明天你还要摆平皇上那里。”陆萧让淡淡道,仿佛让子岳去挡事是理所应当。
“呿!你去照顾你的雪离,皇上那里我自会跟他打马虎眼,只是你不要说的理所应当又轻描淡写!”子岳极少失态,但此时也抑制不住狂吼起来,吼罢又轻声嘟哝,“哼!天底下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命苦的副将了,上完茅坑我还得给你擦屁股!”
陆萧让扯扯嘴角,也不再多说,径自向清园去。
倏地,一朵雪白飘入陆萧让的眼帘,在月华清辉下散发着说不清的意味。他伸手,那朵雪白恰落入他宽厚刚劲的手掌,一丝凉意透过皮肤直沁入血液,他俊眉拧起,那朵白——竟然是雪!
此时正值五月,且夜色朗朗,怎么会突然飘雪!陆萧让抬头,深邃的夜空渐渐被乌云笼罩,飘在空中的雪瓣逐渐密集起来,他还没来的急将头低下,这场雪便铺天盖地而来。
“雪大了,将军回屋吧。”
陆萧让低头,一袭青衣正在对面五步之遥。
“子颜姑娘。”见到这个少话的女子,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吴子颜颔首,从他身边走过,“泠云现下也在清竹园。”
陆萧让止住刚抬起的脚步,“子颜姑娘的意思是……”
一袭青衣回首,凝视这个俊美且阳刚的男子,秀眉轻挑,“将军喜欢泠云吗?”
陆萧让愕然,楚泠云,在他的生命里算什么?想来他是厌烦她的,烦她动不动就给他惹下一大堆麻烦,也烦她泛滥的眼泪……就连,知道与她定亲他也受了不小的打击,“喜欢”这两个字他从来也没有往她身上靠过边。然而,若是少了她,少了麻烦,少了眼泪,他却也从来没有想过。
“将军讨厌她?”子颜见他迟疑,又问道。
“不知道,大概不讨厌,也谈不上喜欢。”这确实就是此时他的真是想法罢。
“我明白了,”子颜望着漫天飞舞的雪瓣,深吐了一口气,在空中旋成美丽的雾花,空气渐渐冷了下来,“泠云常常给你惹祸,但是我知道,将军在她心中,无可替代!”
她将一些刻骨铭心的事情轻轻缓缓的道来,仿佛早已经超脱尘世,但是她眼中泛起的涟漪搅乱了一方宁静。
“天渐冷了,将军进屋吧,此时怕是那姑娘早已经醒了。”子颜淡淡道。
虽交集不深,但陆萧让知道,吴子颜是一个少言且冷漠的女子,今日能令她一口气讲这么些话必定是有缘由的。料想她是想让他好好考虑一番关于楚泠云的婚事——泠云常常给你惹祸,但是我知道,将军在她心中,无可替代!
陆萧让回首,看着那远去的一袭孤冷的青衣,心中忽然也空寂起来。
他不再停留一刻,推门进了屋内,绕过前厅去了原来夫人住的房间。一红衣丫头正为雪离添被褥,见他进来,忙行礼,“将军!”
“嗯,你去歇着吧,这里我来看着就是。”
“是!”红衣丫头又行一礼才离去。
待到丫鬟离开,陆萧让的目光落到那张苍白娇俏的脸上。不禁想起夫人方才所讲关于风仪族的事情,虽然雪离并没有亲眼看见族人死亡的惨状,也必定因这件事情受了不少苦。
“你经常走神吗?”不知何时雪离已然睁开眼睛面带三分笑意盯着陆萧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