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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府门外，黑压压的全是人头，男女老少争先恐后的想看看嫁给将军的女子究竟是怎么个美法，虽然明明知道看不见脸。
今日的楚泠云难得安份还强打起精神，那姿态，翩若惊鸿，令那些观看的人惊叹不已。
“吉时到！起轿！”
骏马背上的陆萧让分明看见，一家酒楼上有一抹黑影在这声之后转身离开。
陆萧让眉间轻蹙一下，回过神来继续前行，街上连那些素未谋面的人都喜笑颜开，今日是他大婚啊！怎么就无法畅怀大笑呢？
雪离，只是想在这之前见你一面，只是这小小的要求而已，老天怎么就偏偏不成全呢！方才的那黑影是你吗？陆萧让艰难的扯起笑，然后令它僵在唇边，脑海中却是思绪纷飞。
快要到达皇上新赏赐的将军府邸，陆萧让猛地回过神来，就像是有什么魔力牵引着他，看向人群之后的某处。
一袭黑衣，黑色面纱，清丽绝伦的面容依稀可见。
距离太远，陆萧让看不清她面上的神情，只觉得淡淡的忧伤，淡淡的幽怨，那是一种他不懂的心情。
“雪离”陆萧让喃喃道。
相隔百米，他几乎只是动了动嘴唇，身旁的小厮都没有听到声音，然而他分明看到她身子一震，却又极快的没进小巷中。
陆萧让一阵失落涌上心头。
将军府中热闹非凡，对于众人的贺喜，陆萧让心不在焉的应着，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其实整整一天，他心中还是抱着希望，即便是雪离来贺喜，或者是冷眼旁观，他只是单纯的想见她一面，没什么特别的要求，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直到入夜，陆萧让的心情直跌到谷底。她不可能来了，从她最后离去的那一刻，他就应该猜到。
“泠云，我……”陆萧让看着盖着喜帕的楚泠云，欲言又止。
“大将军，什么时候开始吞吞吐吐了？你要说什么，先将我盖头揭了再说不迟！”楚泠云这么被折磨一天了，亏得她还能撑到现在。
陆萧让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轻轻将遮在她头上的帕子揭下。
“嘶……”陆萧让登时倒抽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有发现楚泠云原来这样美！一顾倾城，再顾倾国，大概也不过如此！比起雪离清丽的美，此时的她显得更为耀眼。
顾不得愣神的陆萧让，喜帕揭下的那一刻，她早已跑到梳妆镜前，将头上那些“累赘”一一拔下，“哎呦，可累死我了，出嫁可真不是好干的活！”
陆萧让翻翻白眼，新娘子不都是应该乖乖的等着夫君揭下盖头，害羞不敢直视，然后娇滴滴的叫一声“相公”的吗！像她这样真是大煞风景！
“对了，你要说什么？”除去头上繁复的饰品，楚泠云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
陆萧让或许不知道，他将这句话的时候是将头别过去的，不知为什么，他不敢直视楚泠云。
楚泠云虽然比一般女子活跃，心思却也比一般女子更为细密，“我们现今已经算是夫妻了，对吗？我不管你对我有没有夫妻的情分，只盼你能坦白、坦然的对我，像以前一样也行！”
陆萧让一怔，此时才觉得，关于楚泠云，他真的是知之甚少，只知道她是个惹祸精，所以总以为她定是个很刁蛮难缠的女子，却没想她竟能说出这一番话来。
“我去一趟城北，你若是不答应，我就不会去。”陆萧让定定看着她，此时最关心的不是她是否答应，而是她会怎样说。
楚泠云懒懒的靠在桌沿，低眉不语。
陆萧让也不再多说，毕竟，新婚之夜怎么能让人家独守空房呢！
“你去吧！”出乎意料，楚泠云竟然直视他说了这么一句。
他看得出来，她不是在说气话。她这样大度，竟令陆萧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呵呵，你这么出神，是不是在想怎么感激我？”楚泠云笑道。
“谢了，最多两个时辰，我一定会回来！”陆萧让话音未落，人早已出了房门。
只剩楚泠云一人守在喜庆的屋子里，看起来有些讽刺，她嘴角一抹苦笑，抚摩着搁在床沿的喜帕。
他一定是去见那个女子了，在青竹园，她不是傻瓜，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那个女子的清丽无双是她比不了的，那女子的清冷孤寂也是她做不到的……很多很多时候，对于陆萧让来说她楚泠云可有可无，但是那女子不一样，她与陆萧让站在同一高度上，更容易交心。
城北的梨树林，夜色如水，即便如此，梨树也未曾显得很美。他不知道她会不会来这里，只是想在这里让自己冷静一下。
陆萧让负手而立，身上着的是他平时碰都不会碰的红色衣裳。
“你这又何必呢！”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陆萧让身后响起。
陆萧让又惊又喜，猛地回过头，却没有看到心中期待的一袭白衣。立于身后的人，一袭黑色轻纱，面纱轻掩，清丽无双的容貌依稀可见。
“雪离你……你什么时候喜欢穿这样颜色的衣裳了？”陆萧让皱眉，雪离还是那样纯洁无暇才美丽。
“只是一身衣服，有什么要紧？今天我忽然不再喜欢从前的装扮。”声音清冷平静，宛如这月色。
然而陆萧让心中却忍不住颤抖，她脱去的不只是从前的那身装扮，而是他们两人的过去，“你怎么能……”
“怎么不能？不过是换了一身衣服罢了，你不是一样也轻而易举的换上了这身红裳？”雪离冷冷道。
她是怨他的，是啊，他没有知会一声，就娶了别的女子。
“现在我在这里，你也在这里，总算我们的相遇是有始有终。明天我启程去长白山，看看那里，应该也算是我的家乡了吧。然后……”雪离垂眸，“然后回我的大漠，从今以后，若是战场相逢，绝不会手下留情！”
第三十四回 落梨泪（2）
“若是战场相逢，绝不手下留情……”陆萧让喃喃道，这从来是他的一贯作风，然而此时说起来心里怎么这样疼痛？
“回大漠，他们还会待你如从前么？”陆萧让凝视那遮着面纱的脸庞，仿佛可以透过面纱看见她的神情。
“会，有人会永远等我。你也一样，有人会永远等你。”雪离声音不再那样冷，只是不知道是因为眼前的人，还是因为远在大漠永远等待她的那个人。
然而等我的人不是你，等你的人也不是我，雪离在心里这样说。
半晌，陆萧让不语，只是静静的望着她，仿佛想从这袭黑衣后找出从前雪离的影子。
“在你心中，我永远抵不上你所保卫的国家和人民。就像，你在我心中永远抵不过仇恨。”雪离喃喃道，这一切，她比陆萧让看的更为清楚。
“好，战场相逢，绝不容情！”陆萧让忽然朗声道。
雪离抬手揭下遮面的纱，容颜一如往昔的美丽，只是消瘦许多。如今，再相见，物是人是，此情却非彼情。
“只可惜没有酒！”陆萧让叹道。
雪离面上浮上一丝笑意，袖中的落梨剑早已经出鞘，身形如魅影般直直刺向陆萧让，“既然没有酒，就过招吧，一样酣畅淋漓！”
“好！”事来太过突然，陆萧让被狠狠逼退几大步，却依然出剑抵住了雪离的攻击。
“没想到就连新婚，你也不忘记随身带剑的习惯！”雪离话说退回原地，脚尖还刚落地，立即再次出剑。
落梨剑在月色之下挽起的剑花洁白耀眼，宛如朵朵仙姿玉骨的梨花。陆萧让稍一失神，落梨剑已然抵上了咽喉。
十里城梨林的那一幕又在此地重演，“这可真是像你！战场之外总是心不在焉，下次若有必要，派人暗杀你或许会是个很好的办法！这次我也不会再容你耍诡计！”
“若要是暗杀，我看非得你亲自来才成！至于诡计，这次就不用了。”陆萧让那玩世不恭的神情一如在漠北的梨林。
雪离忽觉肋下有一冰冷的物体，不用看，她自然知道那是陆萧让的释剑，只是不知道是何时指在她的要害的。
雪离嘴角扯起一抹不知是何意味的笑，一切就如同从前，除了陆萧让的这一剑，还有他们的心情，“今晚说的话，是我平生除了战场之外说过最多的，既然你我都还有放不下的人或事，到此为止吧！”
说罢，雪离收起落梨剑，将面上的纱又戴了上去。
“保重！”陆萧让轻声道。他自己一定不知道，这是他也是他平生最温柔的语气。
雪离颔首，一袭黑衣很容易的便隐没在夜色里。陆萧让叹息，将释剑收进袖中。
几个起落，已看见将军府。
“你回来了？”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楚泠云起身问道。
本来正欲折回书房陆萧让听见她并未睡，便推门进来，“怎么还没睡？”
方才进门，陆萧让一怔，眼前的楚泠云脂粉未施，白衫，过膝的长发整齐的伏在背上、肩上，不同于之前的美艳动人，而是一种带着淡淡慵懒的秀丽。
“在等你啊！我娘说，为了表现一下贤妻的气质，至少要等候一下夫君，困死我了！”楚泠云打个哈欠，转身进卧房。天知道，若等的人不是他，她楚泠云早就睡个天翻地覆，管他什么贤妻良母！
楚泠云似又想起什么，转过身来，“对了，你若是不想跟我一起睡床上，不勉强，不许去书房，就在这里睡地铺。”
“为什么？”不都是睡地上吗！
“哎呀，万一要是给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虐待夫君呢！呵……”她翻个白眼，真不知道这男人还有些白痴。
“喂！楚泠云！睡这里的地上就不叫虐待了吗！”这女人肯定是呆瓜！陆萧让心想。
“至少别人不知道啊？”楚泠云再不管他，早已经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
原本，陆萧让已经打定主意睡地上了，忽然看见她慵懒如一直猫般惬意的躺着，竟真的觉得自己被虐待了。
“谁说我要睡地上！床这么大，你一个人睡的完吗？”说着，陆萧让开始脱衣服，半晌，“喂，你不过来帮你夫君吗？”
“哈哈……堂堂大将军，不会连衣服也不会脱吧！”楚泠云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差点笑翻了，“我猜，你下次打仗的时候，就不用士兵们去卖命了。”
“怎么了？”陆萧让拧眉，猜想这女人肯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因为，只要你大将军穿这身衣服上场去一脱，敌人绝对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