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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墨、润笔、起画、收尾,短短一盏茶时间,一个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的女子就跃然纸上,一颦一笑莫不真实,而从头至尾,他都没有看过她一眼,全凭印象在画。
“好了。”他像个赌气的孩子般将画像扔给她。
睇视着那张画像,拂晓暗自惊叹于他的画技,宫中画师也不过这样罢了,他的画技竟是高明到这个地步了吗?想及此不由多看了他一眼。轩然长眉目光熠熠,纵是侧脸也这般好看……呃。她在看什么,轻咳一声赶紧收摄心神。
纸中似喜似悲,盈盈含笑之余眉眼间又有挥之不去的哀怨,竟然像极了她此时的心境。笑一笑,从架上拿起笔在全上又点又画,不一会儿,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就被她画得惨不忍睹,活似六七十岁鸡皮鹤发的老妇人。
见她这般糟蹋自己的画,尽管一直让自己不要理会依然止不住那熊熊燃起的烈火,这个女人总能轻易勾起从不轻易动怒的他,“你既不喜欢又何必让我画,故意的吗?”
出乎意料拂晓竟没有反唇相讥,而是拿起画像对着烛火细细照道:“这像不像我四五十年后的样子。”四五十年,那就是六七十岁重重老矣,自不再像现在这般年轻貌美
“你害怕变老?”所有容颜妍丽的女子都害怕岁月流逝时在脸上刻下的印迹,害怕镜中自己的容颜一日老于一日。
她摇头,脸上有一丝平日难以企及的温柔,“生老病死本就是必然规律,有何好怕的,我只是在想自己会不会有那一日,也许在那之前就已经死了。”很认真的看了他一眼笑道:“我若短命你肯定很高兴。”
不知怎的,在听到那个死字时心莫名停顿了好几秒,“哼。好人不长命祸害遣千年,你觉得自己是好人吗?”他以尖刻的言语掩饰自己内心的异常。
“我不是好人你也不是。”我们都只是被仇恨包围无力走出牢笼的可怜人罢了,她在心中默默道。很多事想的明白却做不到,只能沿着没有光明的前路一直一直走下去,直到粉身碎骨的那一天。
“王妃……”灯罩下火苗轻轻一跳,引得室内忽明忽暗,“要不要出去赏月?”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他不是最讨厌与她待在一起吗?
“今日?仿佛是中元节呢。”
“中元节?那是什么?”陈相允好奇地问,他只听说过中秋节,这中元节又是什么?
拂晓敛一敛垂落的长袖道:“中元节就是传说中鬼门大开,众鬼回到人间接受亲人供奉的日子。”他们很少有这样静静说话的时候。静好的仿佛不像真实。
“哦,那不就是鬼节嘛,今日已是七月十五了啊,真快啊,再过一月又是中秋了。”
“走吧。”她突然站起身。
“去干什么?”陈相允一时没反应过来。
“自是去赏月了,难得殿下相邀,妾身怎么能拒绝呢。”她笑,施施然走到外头,在命随月熄掉院中灯光后,空中那一轮犹如圆盘的明月顿时凸显了出来。
“在你们中原,关于月亮仿佛有一个传说是吗?关于一个美丽女子的传说。”
“你是说嫦娥?”仰首望月轻轻道:“那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女子罢了,她为了美貌偷了丈夫的仙丹独自飞升到月宫,从此孤独寂寞将永无休止地伴着不老不死的她。”轻轻一叹续道:“不论她再怎么后悔都不能弥补曾经犯下的错。”
“王妃也是这样吗?”他问。
她回首,目光坚毅非常,“我不会。”她不是嫦娥也不愿成为那个永生永世活在后悔中的嫦娥。
刚刚浮起的几许温和在月色下消逝一空,脸色又一次阴沉下来,这个女人真是冷心无情,死不悔改,亏他还以为她会对曾对青青做过的事有那么一丁点悔意呢,真是愚蠢至极,当下冷哼一声板脸不语。
拂晓早习惯了他这副样子淡然相向,娓娓讲起了关于嫦娥与后羿的故事,其实这个故事很简单,讲起来并不复杂,但从头至尾都淡着一种难言的哀伤,嫦娥固然是可怜者,但在这深宅大院,王宫皇室中谁又不可怜,但是天下至尊也有其可怜之处,而嫦娥只是一个小小的缩影罢了。
月色如霜,轻轻笼罩着下面貌合神离的两人,若月中真有嫦娥,想必此刻正为他们而叹息吧,这样深切的仇恨要待何年何月方能化解;这样安宁平静的时候要待何时才会真正降临!
正文 第七十一章 王美人(1)
第七十一章 王美人(1)
炎热的夏季在知了的嘶鸣中逐渐走向落幕。秋风渐起,雨意朦胧,转眼已是初秋时分。
好快……拂晓站在院中接住一片从树梢随风旋转落下的黄叶,此刻的她腹部微微凸起,已能看出怀孕的样子了。
枯叶脉络分明如旧,但已没有了生机,伸开手,风吹叶落,重归黄土,待得来年春天,树上又会长出新的叶子来。
晚蝶拿了件碧丝珠绣披风来想要给她披上,拂晓见了摇首道:“不碍事,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啊,奴婢刚才出去的时候,看到莹心堂前菊花开得极好,且离此又不远,正好过去看看。”自怀孕之后,公主明显沉默了许多,他们几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知怎么劝是好,眼下她肯自己出去走动散心自是再好不过。
拂晓微微一笑。出了门却并往莹心堂走,而是转身去了后院,自上回红花一事后,她一直没见过四喜,也不知怎么样了。
这一回她没有刻意隐藏身份,发间整块白玉琢成的凤凰口中衔下一长串黑珍珠垂落颊边,颗颗饱满,在日光下闪烁着孔雀绿的色泽。
在后院的都是最低等的奴才,他们很少有机会去前院侍候,所以虽看出拂晓身份高贵却辩不出她是哪个,只以好奇地目光偷偷望她。
左右顾了一眼,并没见着四喜,正要让寻个人来问问,晚蝶眼尖地瞥见刚从屋里出来低头提篮的四喜,当下高声唤道。
四喜听到有人叫她下意识地抬头看来,待看清是拂晓后顿时脸色大变,慌慌张张就想逃走被晚蝶一把拦住,“你要去哪里,王妃要见你。”
周遭的人听得王妃二字顿时省悟过来,原来那个貌美女子就是从大明来的公主,当下纷纷过来见礼,不少人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希望可以投了王妃眼缘从这后院中出去,一样是做奴才,但做前院奴才可就长脸多了。
拂晓看也不看那些人一眼,只牢牢盯着四喜,看她在晚蝶的拉扯下一步一挪地来到自己面前。“怎么?你很怕本宫吗?”
四喜虽然愚钝,却不傻,清楚自己曾当着面说了她多少坏话,又是怎么把她贬得一文不值,自上回的事后她一直提心吊胆,唯恐王妃会来找自己算帐,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现在果然是来了……
她又怕又慌,急急跪下道:“奴婢该死,奴婢有罪,求王妃饶恕,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乱说话了,求王妃饶过奴婢这一回。”说着又怕拂晓不肯,照着自己的脸狠狠甩起了耳光。
为求保命她不敢留情,一下又一下,极为用力,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但王妃不叫停她唯有继续打下去,只求王妃能够消消气留她一条小命。
“若本宫不肯呢?”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因这句话而狠狠瑟缩了一下的四喜。
四喜不停地流下眼泪,这一回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怕,脸肿成这样也不能让王妃消气吗?果然。与传言一样是个铁石心肠的恶毒女人呢,亏自己还幻想她能够大发慈悲网开一面。
拂晓饶有兴趣地等了一会儿始终没见她说话,逐道:“怎么?不求饶了吗?”
“我……我……”这一回连鼻涕也下来了,忍了一会儿终是匍匐在地嚎啕大哭起来,“我不想死……呜……真的不想死,爹娘还有弟弟都在家乖着我呢,不想啊呜……”
拂晓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四喜哭成大花猫的脸,“你不想死,可是你骂本宫的时候却骂得很爽不是吗?”
四喜闻言哭得更加大声了,“我……奴婢……不知道您是王妃,所以……才……要是知道,呜,就是借奴婢一千个胆也不敢。”
“呵呵,本宫虽不掌府中之权,但要惩处个把对本宫不敬的奴才就是柳妃也无权过问。”她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四喜。
“哇……我不想死!”正当四喜绝望地哭喊时,头上突然传来声音,“罢了,就饶过你这一回吧,反正你也掌了自己嘴了,就当已经惩戒过了吧。”
嘎?四喜一下子止了痛哭抬头愣愣看着那个正朝自己笑的女子,“你……你说什么?”
晚蝶在一旁皱了眉轻斥道:“什么你你你的,要叫王妃,一点规矩都没有。”
四喜听到了却没有搭话,依旧愣愣看着那个笑起来特别好看的女子,她刚才说什么,饶过自己?她,她没听错吧?原先不是还说杀她吗。说连柳妃都救不了她吗?
“我说饶过你这一回,怎么?不愿意吗?”
“愿意,愿意!”四喜忙不迭地点头,深怕她反悔,临了又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妃真的不怪罪吗,奴婢说了您那么多坏话。”连她自己想起来都觉得过份了,换做是自己怕也不会轻饶。
“谁说不怪,不是掌了这么多下嘴吗?”她抬一抬手道:“好了,起来吧,往后嘴巴严点不要再乱说话,否则下一回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是,奴婢一定牢记王妃的话。”确定自己没事,四喜高兴地咧嘴直笑,双手胡乱地擦着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脸,“王妃您人真好。”
她无心的一句话却令拂晓怔怔地出了神,自到安南后,每日都在争斗与提防中度过,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这样直白地夸她好。
“真的吗?”她怔怔地问。
“当然啦。”四喜毫不犹豫地回答,掰着手指道:“奴婢以前总听别人说王妃怎样怎样,而今自己见了才知道那些话都是放屁!王妃不光人好看心地也善良的跟菩萨似的,是顶好的一个人。”瞥见晚蝶眉尖皱了一下当即意识到自己说了粗话,连忙拍了一下火辣辣疼地脸道:“奴婢失言,请王妃恕罪。”
“不妨事。别再打脸了,不然该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