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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衣站在我屋前廊下掸雪的时候,我其实有些茫然。她进得屋中,看着我的眼神微动,咳了声算打发月盈和嬷嬷出去。待房中只有我们两人时,方道:“我有件事,要同你讲,”叹了叹,“我从小便少人管教,你以往也是知道的,如今便不要同我计较。”
我摇了摇头:“你多虑了。”
雪衣哀声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这些年,我也算受了不少的苦。”她抬眼看向我,眼中流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祈求,低头道,“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她的模样似乎十分挣扎,见我不应,终是耐不住性子,启口道:“你能否同刘承泽说一说……”
我打断她,道:“你的意思,我懂,但你并不是不知,他不是个听劝的主儿。”我皱着眉,“我心知你对他的一番情意,可”
她语气中有些微颤,轻声道:“事在人为。”望着我的一双眼中,全是眷恋。
我怔了一怔,心中暗叹的却是人的一番命数,顿了顿,答她道:“是,那容我同他谈谈吧。”
接下来的几日里,我除了每日和教习嬷嬷学着大小规矩,心中也一直盘算着能在大婚之前,同刘承泽见上一见。可如今身份有些不同,嫁娶前更由不得我私自同那刘承泽会面,寻思了几日,我还是叫月盈托人带了封信给石图,叫他安排我同刘承泽在他宅上会一会。
我心中其实有些计较,心知刘承泽必不会应,可若没有这一试,雪衣心中必有怨忿,故此,我也只得去惹一惹刘承泽,叫他因我而烦上一烦。
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两日,两日后,石图那边终于有了消息,约我于日落之后去他宅上探探玛法。我迫不及待,日头西沉的时候,就已经在他宅外候着了。
大雪微驻,月亮显得亮了起来,掀了马车的帘子朝外抬头望去,宅院墙壁深深,几株高过墙头的松树上,扑嗒几声,枝叶疏疏间颤抖了几下,几只飞鸟的影子被一钩月亮勾了条银亮亮的外廓,它们贼头贼脑的站在树梢,四处踅眉着。月色下一重重屋脊冷冷映着月色,四下里寂静无声。
待月盈叩了门,我才随她一同进了院子。
那日引我去书阁的小伙计笑嘻嘻地在我与月盈身前引路,院子里的灯火一星半点的照着,只有他手里提的风灯显得明亮一些,向四周看看,就让人觉得格外疏冷凄清。青灰色的甬道在月色下好似水银铺就的一般,身后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惊起枝上的几只宿鸟,唧得一声飞往月影深处去了。我们三人皆是回首,当下便瞅见远处的黑影儿急忙忙的向屋子这边走来,浑如飘也似的。
“你叫石图寻我,可有什么要紧的事?”那人见我闻声回头,急匆匆询问。
这人自然就是刘承泽,我轻声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不过之后见你就更难一些,才叫石图替我约了你来。”
他摇头叹息道:“倒也不是什么难事,那园子因景观缘故,四周并无围墙,可比深宫松快不知多少。”我二人一齐提步跟着小伙计朝石图书房而去,他看着我,又道:“等你进了园子,我将上次救你时的那对鸽子赠予你,你若有事寻我,也可方便省事些。”他这样一说,我便这样一应。
听家中小厮回禀,今日石图还未回来,我思量了一刻,便叫月盈将提早备下的糕点送去给玛法尝一尝,是以自己可以单独同刘承泽谈上一谈。
众人退下之后,我怯怯地在刘承泽身边的杌子上坐了下来,刚要说“雪衣”二字,刘承泽已是神色威严地俯视着我:“你想清楚,这事究竟要不要说。”
他语气冷淡,似是知我所想,见我一怔,他道:“我料定你回去住上几日,必要拿此事来纠我。”
我语气中带了丝求饶讨好,道:“其实她当真不错,你可不要嫌弃她。”
刘承泽唔了一声:“那日大雨中初见芑莲的时刻里,我心中悲喜交集,忽觉苍天待我太厚。随后才知道,是苍天待我太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婚嫁之喜(7)
我心中实则惊讶万分,哪儿能料想道,只这一眼,竟能望出这些情意。他抬眼看我,笑了笑:“有些缘由你不知,才觉得惊讶,可如今我也不想说,雪衣那丫头同我无缘,你也不必劝了。”
我吃惊,辩道:“无缘,你如何知道无缘?”
他挑眉,抬手举杯到唇畔,抿了一抿,从腰间荷包中掏出那日他欲送芑莲做见面礼的簪子,道:“她是我永不能得的幸福,我却还有个永要继续做下去的梦。”他在簪子上摩挲了良久,笑眯眯道,“人人都有自己的贪心,有个尽管明明知道这一生是无望了,却还是忍不住想说出来的梦……我这后半生,怕是要耽搁在这个梦上。”
我们沉默片刻,忽闻院子中人声断续而来,门“哐当”一声被人踹开,石图几步跨进门,拿起一个瓷盅儿砸到地上,刘承泽猛得一挡,吼道:“你疯了?!”
石图打断他,指着我道:“鶒儿,那日叫你见见玛法确是我的意思,若你与玛法谈得不悦,同我说上一声也就罢了!可救病救急的事,你怎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他忧急如焚,重重拍在案上,矮身坐下道:“他若出了意外,你心中担待得起么?”
我从未见过他这架势,怔在原地不敢动弹,抬眼左右望着他和刘承泽。
刘承泽从袖中取了方帕子,蹲下身,细致地揩着我前襟上的茶水,打断石图:“老人家怎么了?”悠悠道:“你吓着鶒儿了。”
屋门并未关上,我这才看清,院中众仆形色匆匆,他们敏捷地来来去去,门外月盈哆嗦着不敢说话,见我疑惑瞧她,忙紧了几步,来到我身边。
石图深深叹了一口气,道:“玛法年纪大了,这几日我因婚筵的事忙得厉害,才得知他有些发热,我见情急,就吩咐下人请她去看看,”他狠狠看了我一眼,“哪儿知道她见了你便不记得这事,打发个丫头去瞧,若不是莲儿看顾,玛法此刻的情形恐怕就……”
刘承泽顿了顿,道:“你怎能确定她知道了不去?”石图才欲辩驳,刘承泽又道,“算了,带我去瞧瞧。”
石图瞄了我一眼,忿忿起身走出书房。刘承泽审度着眼前情势,眼风一过,安慰我道:“你先回去吧,不必忧心,是他大惊小怪了些。”话间,一步三回头地走向门口,却也不忘冲我安慰的笑一笑。
屋中顿时寂静,月盈扶着我便往外去,屋外并没人引路。察觉月盈正瞧着我,我问:“可有人告知了咱们?”
月盈看了我半晌,终于开口:“是告诉了奴才,可奴才随着引路的家奴赶来时,石统领竟然提前一步到了。”
我握住月盈的手,锁定眉头问她:“是方才那个提灯引路的么?”
月盈摇着头,抽抽噎噎摇了摇头:“奴才并未看得清楚。”
回了宅子,熬到次日,刘承泽总算叫人捎带了句话,说玛法暂无大碍,叫我不必放在心上,石图那里沉一沉,想必过几日也就好了,又作势安慰了几句,也无旁得解释。可直至我被迎入园子,别说石图的影子,连一纸信笺我都未曾看到过。
畅春园的这一处院子在园中西路,进园的这一日日头极好,雪也停了,寒风不烈。折腾了大半日后,我总算被让进了内室。月盈侍候着我换了一袭常服才退下,我独自一人环顾屋子四周。
此处屋子建于堆就的半山处,敞了窗子,就可看见前面厅堂内的灿然灯火,再远一些,园外的风景也可尽收眼底。此时已是入夜,暗沉沉的天际边有万家的灯火,极是雄伟。远处城中市井街坊,如棋盘般陈列眼前。院子外本就有个小湖,因快过年的缘故,此刻湖岸边悬着一盏盏火红的灯笼,被光一照,湖面好似一个水晶盆景,煞是好看。
屋内铺了满地的大红氍毹,踩上去软绵绵的。床榻本是直对着屋门,是以跟前放了个琉璃屏风,靠近了瞧,屏风内才算一景,背抵门案的那一面,以苏绣构成一幅槐树林,槐树上有着鹅黄小花,屏内有几根短杈却是真的,再加一流水光,片刻,歇于短杈上的几只小彩蝶翩翩起舞,倒叫我惊了一惊。
“福晋,十三爷还有些差事,要再过些时候才回来。”月盈听我轻轻应了,连忙道,“爷吩咐,若您倦了,且先歇歇,不必强撑了等他。”我原本今日就乏得厉害,心中却还放了另一回事,便是圆房。如今得来这样一个消息,倒也免去了我的忧虑,思索片刻,便叫月盈替我宽了衣裳,上了榻。
我这个人,本就有择席的毛病,这一夜,虽然我睡得依旧不大安稳,却因着白日太累的缘故,睡着了。梦中依稀是小时候一个有月亮的夜晚,那一方如水的月光透进屋来,照得屋内一地柔和的光晕。盛夏之中,醒来就极难再睡,那时雪衣同我一样小,却贪睡,我不愿吵她,醒来就在窗前炕上坐了,半敞着窗子,偷看夜色。那年那日的夜里,月色洒满院落,唯独遗漏了墙角盛开的花朵,那花带着一种朦胧的白。我耐不住好奇,出了屋子去看它,那朵花开到极致了,所有的花瓣以及卷须都在竭尽全力向着四周绽放,我用双手轻轻合抱其中的一朵,觉得在那样轻柔润洁地花朵里,却有着一种近乎于狂野地力量,一种不顾一切要向外绽放的力量,令人暗暗心惊。第二天白日里再去寻,花却不见了,问了额娘才知道,那是昙花。心中纳罕,却爱极了这花的品性,这花瞬间幻化成一位女子,孤注一掷的眼神叫人心惊胆颤。
猛然睁眼,心内“咚咚”跳的厉害,好似下一刻就能穿透身体,跳出来似的。天还未破晓,窗外半轮清月照在房中立着的琉璃屏风里,彩蝶屏风里漾着一流水光,鱼鳞般的光点泛在屏风里,几只彩蝶悠悠煽动翅膀四处翩飞,也有彩蝶歇于其内的枝杈上,鼻息间袭来清淡海棠花香。
我清醒了良久,喃喃叹气。
颈下枕着的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我迟钝地转身,正对上了一张脸。我恍惚了片刻,才道是今时今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婚嫁之喜(8)
作者有话要说:十一假期都歇够了么?一天没歇的我,还得送个大礼,都别跟我客气
他正侧身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