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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承泽没有回话,静了一阵,待我再要说话,他忽然放柔了声音:“风大,我陪你去给玛法置办晚膳。”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福祸相依(6)
这是我与玛法相处最久的一段日子,也是我能与他留下的最后一段时日。人逢喜事精神爽,玛法乍听芑莲肚子里已有了他的重孙,一下精神了不少,每日除了躺着,偶尔也会同我攀谈上几句。有次,他慢悠悠地同我抱怨:“你这名字是阿哈占起的,他也不同我商量,若是我起,可不起‘鶒’这个字。”还有一次,他午膳吃了饽饽,可是午膳过了才半个时辰,他便又嚷着饿,非叫我将昨日做的核桃酥拿来叫他垫垫,这样一瞧,他胃口倒是好了不少。
虽然他精神好了许多,可病势却依旧不减。每日里,当天边散出朦胧的白光时,我便要起身开始预备玛法的膳食与汤药,待到月光染得一地霜华之时,我也不能即刻去睡,还要着手安排玛法身后丧事。
是以,虽然白日里在玛法面前,我调皮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可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却总是独自看着分派下去的丧事活计发怔。我心里明白,玛法早就露了油尽灯枯之相,他这一口气,全是因重孙这一档子事儿而勉力提着的。
这样终日忙碌辛苦倒也有些好处,这一重好处便是冲淡了些相思之苦。也正因着这忙碌,倒叫我发现,刘承泽是个体贴的好人,他日日都来探望玛法病情不说,还特意将卢岽留在我身边。卢岽白日帮我应付筹备丧礼的差事,晚间也能睡在玛法屋中,替月盈守一守夜,这样,有月盈留在我身边伺候,也的确叫我过得舒坦了一些。
可这世道说来也是奇怪,刘承泽这样一个与玛法非亲非故的人都对玛法格外上心,可自那日将玛法之事委托于我之后,这石图与芑莲似乎是爽快的松了心。芑莲安心地在自己屋中养胎,从不遣人来过问过问我这边的情形。石图也异常忙碌,只是日日谴小厮来探望一回,若得见石图的真身,必得七日左右。老实讲,我同玛法私心里倒也不希望他来。他许是见着玛法气色逐渐好起来,便觉得玛法时日还长,于是,回回前来,都要挑剔挑剔我为玛法备的膳食。后来的一日,玛法偷偷吩咐我,石图若再问,就胡乱端些极为健康的应付应付他,免得他在他屋中蝎蝎螫螫。
直到院子中的丁香开满枝头的时候,我才知道竟已是二月初始,春天已经不知不觉地来了。
午后忽然下起了春雨,雨丝连绵柔和,静默滋润万物。丁香碧绿的叶子犹如碧玉雕琢而成;绿得可爱诱人。盛开着的簇簇淡紫小花,一一尽力向外舒展着,露出里面星星点点的花蕊。一阵风过,香气甜得清雅。我人在小厨房内预备晚上的膳食,可因房门大敞着,香气不时氤氲进来,倒叫人心中清透了一些。月盈被我谴出去买些极为重要的配料,我正先行预备着晚膳甜品的配料。
刘承泽背手踱了来,他不进来,也不说话,倚门靠着,眼神中全是茫然的瞧着我,我审度着他的眼神,琢磨出一个不算唐突的笑容,道:“我哪一日没备上你的那一份了,倒叫你日日都来可怜巴巴的盯梢。” 我这时正加热溶化着麒麟菜和石花菜,待溶出来,就可制些琼脂,晚膳做个杏仁豆腐,供人清清口。
我这一说话,打断了他的茫然,他集中片刻的精神,将一封信递到了我跟前,道:“你的。”
我眼盯着信封上头“鶒儿” 两个字,心中一过,立刻欢天喜地的由他手中抽了过来:“呀,是十三爷的!”口中惊喜也就罢了,手中也一时半刻都不能再等,急匆匆地拆信。初时同十三爷分开,我难免低落,后头因诸事繁忙,倒也淡了些。如今他忽然来信,叫我怎能不惊喜?
刘承泽声音莫名的有些低落,口中道:“你已经等了许久了?”
我沉默了一下,显然自己并未留意他在说什么,其时就更不知道该答他什么,半天,道:“还好。”话间迫不及待的读起信来。
十三爷信中头篇有言,此番与皇阿玛一同再去拜祭泰山,故地重访,睹景思人,身边缺了个我,心中难免泛起酸意。从前他总巴望离开京城,如此也能避一避宫中的憋闷,可今次这一趟南巡,他日日盼着次日便可启程回京,哪怕被圈在宫中,也在所不惜。
看了他头前这篇话,我本就开怀,不想他后面更加变本加厉的逗趣,道:“往日出巡,除了赏景,好歹也同众兄弟们赏赏美人,可这一遭出巡,才深道,当日是还未尝领教过这一门道中的厉害。家中你这一个已是叫人头疼,是以爷再不敢专心于此道,倒也算没有如其他纨绔子弟一般,一起走入那么一条歧途。”
末尾他冲我再三道谢,谢我舍了自己,教诲了他那样许多,有言回抵京城便来亲自道谢。他也提及了玛法的病势,又嘱咐了半页叫我在意自己的身子,万万不要在春日里过了病气一类。
看着十三爷这一笔熟悉的字迹,我心中难免再起相思之意。柴火噼啪了一声,刘承泽面无表情道:“你再这么看下去,这东西还能吃么?”
我乍一听可并没有反映过来,目光落在正要去掀锅的刘承泽身上,赞赏道:“你的确是有一张好嘴,挑的厉害。”一手制止他掀那盖子,又道,“只可惜并没什么天赋做上一做。”
刘承泽道:“我肯将信转给你,你理应谢我了。”
我将信封好,放置一处干净的地方,重新投入到膳食上去,幽幽对他道:“若我没听错,你这是在邀功了。”
刘承泽瞧着我,眼光里的温度叫人心中跳了一跳:“不,你听错了。”他立刻唇上浮笑地调侃道:“我实则并不想叫你瞧。”又马上正色道,“可无奈又需顾虑你心中所想,若不然……”他话未说完,自嘲的轻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我一边添柴火,一边奇道:“你如今说话愈发吞吞吐吐,倒像是变了个人。”这一分心,火舌作势要猛扑出来,我轻叫了一声,刘承泽乍然一把将我拉起来,离的远了些,板着一张面孔,检查我添柴火的那只手:“我每日来盯着,不过就是怕你粗心大意,你瞧瞧,如是还是伤着了。”
我忙叫着无妨,可忽然心中沉了一沉,轻声问:“你每日来,竟是为了这么一件事?”
他不应我,自顾自道:“来用冷水冲一冲。”他低头看着我手上被烫的略微红肿的地方,眼神中有股挣扎的情绪一闪而过,倒叫我看的清楚。
我忙要拨开他握着我的那一双手,他声音中含着一丝怒意,寒声道:“老实点。”见我一怔,他才放柔了些语气,“我是替你思虑,不然留了疤痕,倒叫十三爷嫌弃。”
我咳了一声:“他才不像你说的这般,他……”照理我这不过是一句调侃,他该笑上一笑,算作了事,可他一张俊朗的脸上却有着一丝怒意。于是我便乖巧伶俐的收了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福祸相依(7)
自这一日之后,我竭力躲避同刘承泽共处一室,可以说,有他的地方便没有我,有我的地方便没他。也不是我想太多,是我感受到的太多了一些。二月下旬,玛法的病愈发重了,亏得我身体底子好,好歹也能日日撑。春日里,人本就疲乏一些,我更是劳累的紧。也不知这刘承泽存的是个怎样的心思,他常常终日待在玛法房中,亲自伴着他,如此我只能捡他小憩的时候再去玛法房中。偶尔仔细一想,他必定也是知道我心中所道“有我没他,有他没我”,是以利用一番,叫我好歹多些休息的时候。这样胡思乱想一番,我倒觉得刘承泽不止是个好人,还分外贴心了一些。
一日入夜,刘承泽又是亲自守在屋中,我强撑着眼皮于自己屋中忙碌着将要预备的丧事。晚风将淡淡的花香吹入屋内,月光照入窗子,洒满一地银辉,屋中静极,我轻轻叹息一声,眯着眼睛想要伏在案上养养精神。
屋外忽然有人悄悄叙话,我想既然他们在我房前叙,也必不是什么听不得的事情,于是依旧伏在案上,耳朵却不由得细细听了一听。
卢岽语气很是焦急:“我们少爷特吩咐不叫福晋知道,可你还是需警惕着一二。”又道,“这一边正乱着,她那一边又来折腾。”
月盈清脆的声音中隐含了怒气,回道:“要说她也当真不知好歹,我们福晋这样侍候照应着,她却来挑剔。”
卢岽低声道:“挑剔也就罢了,也不知她从何处搜来的那一些证据,叫我看了都真真心寒,处处于福晋不利。”我不知他说得是谁,却明白想必是刘承泽谴他来知会月盈一句,“你也别动怒,左右有我们少爷护着福晋,咱们安守本分,不叫福晋知道这一桩事情,也少叫福晋见她罢了。”
月盈将声音放柔了一些:“只盼着我们十三爷快些回来,没得又叫福晋受委屈。”
卢岽不服道:“我们少爷不也是好生护着福晋呢么!”
月盈哼了一声:“福晋日日累成这个样子,得不到半分好处也就罢了,她竟然还说福晋做的膳食太不养生了一些,若我们十三爷在,定会叫她亲自做上一做!再瞧瞧你们少爷,一句都不知道维护!”
卢岽攒出了点笑意,好言道:“这些不过是无谓的口舌之争,只要将福晋护的好,不也就罢了。”
月盈黯然道:“也是。”二人沉默半晌,她又续道:“也不知老爷子能不能撑的过今夜。”
这几句对白随夜风灌入我耳中,我才道玛法今夜病势尤为凶猛,我立时强撑着疲倦的身子,走出了屋子。见我出来,月盈一怔,卢岽亦是一怔。我故作无事,冲卢岽道:“怎么你也得了空子过来,来了也好,同我与月盈一起去看看玛法罢。”
卢岽拦在我身前,低声道:“我们少爷正在老爷子屋中,福晋不是这几日一向都不大愿见少爷的么?”
我语声依旧温和,只是其中含着一丝凄清落寞:“这一夜,我是要陪的。”
我与刘承泽由玛法房中一同出来的时候,天已破晓。我呵气暖手的空子,刘承泽已将自己的大氅披上了我的肩头:“脸色这样不好,何苦白白来熬上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