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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药水味飘荡在病房里。
输液瓶中的液体有节奏地缓慢地滴着。
阳光洒进来。
仿佛过了许久许久，风铃在微风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来是想告诉你……欧阳熙那个笨蛋……快要死了……”
“因为怕你会担心……那个笨蛋居然转到另一家医院等死……”
那个冰冷的声音一直在脑中回荡着。
……为什么这么说……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没有去找过医生询问欧阳熙的情况。也许是逃避，也许是害怕。
但是，他看上去并不像是生病了，只是变得有些嗜睡，大概是因为有些贫血。
或者是太久没有休息好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脏又开始微微疼了起来。
还有那个承诺，到底是什么……
他们之间到底有过什么样的协议？
脑子里一个个疑问飞快地闪过，却没有一个能够解释清楚。
算了。
闭了闭眼睛，不再去理清心中那些纠结的思绪，她淡淡地微笑起来，只要他没事就行了……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倾下身体，她将滑落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一直拉到欧阳熙的脖颈处，又将床上凌乱丢着的一些报纸杂志收拾好放到一边。
一切都做完了后，她转过身，仿佛就要离开。
这时。
一只温热却颤抖的手突然抓住了她！
“姐姐，不要走……”
苏伊月回过头。
病床上。
一双浅蓝色的漂亮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小鹿般的漆黑睫毛微微颤动着，他俊秀的脸上写满了哀求的神色。
她的眼中划过一道惊讶，“你……醒了？”
欧阳熙眼神固执地说，“别走。”
他的手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心滚烫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不要离开……你说过的……不要离开……”
苏伊月的眼中划过一道无可奈何，轻轻叹了口气，她解释道，“我不会走，王嫂熬的汤已经凉了，我去热一热。”这个笨蛋，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胆小，睡觉的时候别人稍微离开一下都会害怕。
欧阳熙的僵硬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但是他却还是紧紧抓着她的手，丝毫没有放松的痕迹。
“那就好，嘿嘿，”他灿烂地冲她笑，“姐姐你不准走哦！”
病房里的空气安静地流淌着。
苏伊月静默地看着他许久，终于开口，她的声音轻轻的，有些低哑，目光突然变得有些淡漠起来，“……这样的话，你上次……为什么要离开……”
苏伊月静静地看着他。
欧阳熙身体一怔，握着她的手指慢慢地松开。
“姐姐——”
“这么不想离开，当初为什么要转医院呢？”将他的手轻轻从她的手上推开，望着他，她的目光淡淡的，如同淡漠的阳光。
这么不愿意分开。
为什么要怎么一声不吭地离开呢……
欧阳熙沉默下来。
许久。
轻轻的风缓慢地吹拂而过，金色的发丝柔软地飞扬起来。
“姐姐……我，不能说。”摇摇头，他的声音略微有些迟疑。
“为什么？”蹙起眉，一道疑惑从她的眼中划过。
“……姐姐，”欧阳熙抬起眼看她，浅色的瞳孔一片淡淡的水气，他的声音轻轻的，“我答应了他，不能告诉你。”他的眼睛深不见底的蓝。
……我答应了他，不能告诉你。
“他？”
“可是，”欧阳熙仿佛没有听到她的疑惑，凝望着她，他的眼中隐藏着深刻复杂的感情，“小熙后悔了……”因为……真的真的不想离开你……
所以……
“小熙……”他说的话没有一句能让人听懂。
“他说……”欧阳熙低下头，手悄然地缓缓抓紧床单，低低地开口，“只要我离开，只要我再也不见你，他会想办法让你活下去。”
“小熙要姐姐好好地活下去……所以，答应他，”他的声音莫名地压抑痛苦，以至于手开始轻轻颤抖起来，“所以答应他……永远离开姐姐……”
他……
偌大的篮球馆。
白晃晃的灯光。
四周安静无声。
“这是我的承诺。”
他望着她的眼睛说。
…………
……
苏伊月静默了一下，良久轻轻地问，“他……是裴星宇对么？”却还没有等到欧阳熙的回答，她的目光一点一点地冷下来。
原来。
这就是他的承诺……
“姐姐，你还在生小熙的气么？”欧阳熙小心翼翼地抓着她的手摇了摇，有点惊慌失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走的……”眼泪又在浅蓝色的瞳孔中打转，险些就要落下来。
苏伊月轻叹了一口气，倾身抱住他。
“姐姐不是说过了么，永远永远都不会对小熙生气。”敛下眼中的冷意，抱着他，她低柔地说着。
“真的吗？”正对着窗，外面阳光灿烂，欧阳熙轻声问，浅蓝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朦胧得像清晨的雾，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摸不透，“即使小熙做了很坏很坏的事……姐姐……也不会对小熙生气对吗？”
“恩，对，即使小熙做了很坏很坏的事，姐姐都不会生气，”她微笑，“因为姐姐相信，小熙这样做一定是有理由的。”
欧阳熙的身体僵住。
他缓缓伸出手，回抱住她。
他的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上。
不说话。就这样沉默着。
风将纯白色的窗帘吹得翻卷起来，温暖而带着凉意。
“姐姐。”
许久后他轻轻地开口。
“恩？”
“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苏伊月沉默了一下，低低地应道，“好。”
“再也不分开？”
“……”
“姐姐？”
“恩……我们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阳光透过玻璃窗静静地洒进来。
欧阳熙慢慢地闭上眼睛，一抹哀伤的神色在眼中一闪而过。
姐姐……
真的真的不想离开你……
所以……
……对不起……
*
号外！号外！
“冰帝校刊”新鲜出炉的最劲爆消息——
学生会会长裴星宇与转学生苏伊月“恋情”终于告吹？！校园最佳偶像再次恢复单身贵公子身份？！以下是“冰帝校刊”主编王蔚的权威报道——
“据可靠消息，刚刚晋级学院五大‘风云人物’之一的转学生苏伊月同学在前几日已经向董事会正式提交了休学申请，并已搬出‘裴园’！这在学院内引起了轩然 大波。这是否意味着，她与‘裴氏财团’继承人裴星宇的感情已经走到了尽头？而前段时间篮球比赛中戏剧性的一幕，是否也正是在验证着我们的猜测？而其中最令 人惊讶的是，其中的插足‘第三者’竟然是‘冰帝学院’有史以来最纯洁最可爱的天使少年欧阳熙！再加上校董孙女任薇薇和冰山美人夏夕瞳的存在，错综复杂的多 角关系让局外人看得是扑朔迷离，毫无头绪。但若仔细分析，似乎所有的决定权，都掌握在苏伊月的手中……
…………
目前苏伊月的住处无法查出，这是否又是裴家为了保护她而特地封锁消息，而她为什么又要搬出‘裴园’呢？目前我们无从得知。本刊记者将在今后陆续进行跟踪性报道，请大家继续关注！“
整个学院为此沸腾！
沉寂以久的“苏氏人马”和“任氏人马”再次活跃起来。甚至连支持夏夕瞳和欧阳熙的旁支派别也搀和进战争当中！整个“冰帝学院”再次因为“冰帝校刊”的“煽动”而变得硝烟弥漫……
傍晚。
天边的晚霞映红了城堡般华美的裴家大宅。
苏伊月提着行李箱走出房间。
其实刚来的时候，她身上并没有带什么东西，除了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衣服。而江阿姨竟然也一直为她保存着，甚至还请了人修补得几乎看不出损坏的痕迹。
经过走廊，顺着楼梯而下。
客厅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
王嫂指挥着仆人们干净利落地收拾着晚餐后的残局。裴家主人裴彻优雅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江阿姨和裴霜从她一下楼就看着她欲言又止。
不，不是所有人都在。
……还有一个人……
她在楼梯上迟疑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走下来。
“叔叔，阿姨，小月告辞了，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将行李箱放下，她对着裴家两大主人微微鞠躬，温婉地说着客气的道别话。
“说什么客气话，小月，答应阿姨，不要走好不好。”江静容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挽留。虽然已经挽留过无数次。
自从那天她去看望了那个据说是她儿时玩伴的男生以后，回来的时候脸色虽沉静如常，但却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坐在花园的那棵海棠树下发呆整整一天。
隔天居然就对他们说她要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肯定和那个儿时玩伴有脱不了关系！
苏伊月微笑，“阿姨，真的很感谢你们。”喉咙处好象被堵住了一样，让她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只能机械地重复着说了一遍又一遍的话。
如果不客气一点……
如果不疏离一点……
心会更痛呢……
“如果你不后悔的话，你就走吧。”裴霜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冷冷丢下一句话，擦过她的身边一言不发地上楼。她的背影漠然如雪，却隐隐包含着怒气。
“砰！”楼上传来关门的巨响。
她忍不住苦笑。
“小月……”江静容担忧地看着她蓦然黯淡下来的眸子，“小霜只是……”
“阿姨，你知道吗？”她轻声说道，声音喃喃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我已经没有时间，可以后悔了……”
“所以，必须要离开。”
“为什么？”江静容完全猜不到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真的决定了吗？”裴彻轻抿了一口咖啡，淡笑着看着她说，“在我们之间的协议还没有实现之前？”
第三十七